第二百九十一章 我之過
玉染聞言,便準備轉身跟隨慕容安瀾離開。只是,下一刻她便停頓在了原地。 因為——有一只手緊緊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那只手十分的纖長細膩,可卻給玉染一種非常冰冷寒涼的感覺。 玉染回過頭,果不其然看見拉住她的人正是容襲。 “你能——再陪我一會兒嗎?”容襲如皓夜般漆黑的眼眸深深地撞進玉染的眼底,他的聲色極其溫柔,望著玉染的神情也是帶著幾分繾綣溫和,似乎是真的在向玉染懇求著什么。 玉染抿了抿唇,神色未變,并沒有直接開口答應。 “阿玉,你就留下陪陪四哥吧,我自己先回去了。”慕容安瀾還是想幫容襲盡量勸一下玉染,可以讓玉染留下。 玉染頓了頓,平靜地點頭應聲,“好,那安瀾你先回去吧。” “明日見。”慕容安瀾點點頭,朝玉染擺了擺手,隨后瀟灑地轉身離去。 珠簾輕響,暗香浮動,一時間,寢房內便只剩下了玉染和容襲兩人。 “你該松手了吧?”玉染的目光落在容襲扣著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隨后她輕飄飄地開口問道。 “我渴了。”容襲笑瞇瞇地說道。 玉染微微挑眉,但也沒說什么,只是去到桌旁,拿起玉杯直接替容襲斟了杯茶,才重新走到床沿邊坐下,然后將杯盞遞到他的嘴邊。 “你也不幫我試試茶溫嗎?”容襲繼續笑著問道。 玉染眼眸一閃,似乎是帶著些許慍怒,但下一刻她仍是執著茶杯抬手準備飲一口。 “哎!”就在這時,容襲卻驚得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他在玉染詫異的目光之下笑著開口道“別試了,茶是子期剛剛溫完的,你不喝。” 玉染聽完,還沒開口,手中的被子便被容襲拿了過去。 玉染的心頭在這一刻似乎有什么奇異的感覺劃過,但她就是沒有抓牢。只見容襲喝了一口茶水,便已將杯盞遞了回來。 玉染將茶杯放回了桌面,回到床邊靜默地坐了一會兒之后,陡然出聲道“若是四殿下沒有什么別他的事,我還是先回偏殿了。”說著,她便真的準備起身離開。 只是,就在此時,容襲動了。他又一次地緊緊扣住了玉染的手腕,這一次是真的非常的緊,明顯是用了不小的氣力。 “再等等。”容襲扯了扯嘴角,眼眸溫溫地望著玉染。 “那你先松開。”玉染闔了闔眼,眼底一片黝黑道。 容襲無聲笑了笑,卻并未聽話地松開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抓緊了一些。 玉染見此情景,微微蹙眉。 容襲也似是發現了玉染的細微神情變化,他轉念之下,原本浮滿笑意的面上立刻轉變為了一副無辜可憐之色。他眨了眨那雙漆黑的星眸,努力地用一種祈求的模樣直直地望著玉染。 容襲的模樣本就俊俏之中又帶著幾分女子的魅惑,他此刻因為拉著玉染,所以半是撐著身子,單衣的領口已是近乎敞開,露出了大片雪白細膩的肌膚。他的肌膚之上泛著微微的緋紅,而他面上的神色雖說憔悴,可看起來卻依舊有種柔美誘人的感覺。 雖然玉染面對此情此情很想說些什么,但最終,她仍是沒有拒絕容襲如此“懇切殷勤”的請求,慢慢重新坐在了容襲的床沿邊。 而容襲好似還未滿足,他鎖著眉硬是將自己的身子撐起一些,接著他松開了扣著玉染手腕的手,隨之是雙臂一伸,直接從玉染的背后攬住了玉染的腰,將人直接擁到了他的懷里。 “放手。”玉染柳眉微蹙,卻沒敢用大的力氣將人掙脫。 不過,容襲非但沒有松開玉染,反而是將人擁得更緊了些。他深深地抱著女子,又將下巴輕輕地從女子的背后擱在她的肩上,隨后又用臉頰親昵地蹭著女子的臉頰。 他的動作與姿態在這一刻仿佛變得如同孩童般稚嫩且青澀,似乎為的只是留住懷中這個來之不易的溫暖。 “我不放。”容襲將頭埋在女子的脖頸與肩膀的位置,女子的縷縷墨發貼在他的臉頰上,給他帶來些許癢癢的感覺。但是他不僅沒有退開,取而代之的是用微涼的薄唇輕輕吻了吻女子的后脖頸。 曾經容襲同玉染在一起的時候,容襲也總是時而做出一些足以叫尋常女子臉紅心跳的事情,而那時的玉染卻已是習慣了容襲有時對她的依賴和親昵,所以根本不覺奇怪,也不會過分緊張。 只是這一次,玉染是委實沒想到容襲會在此時此刻做出這般溫情溺人的舉動。她的面上罕見地露出了一絲驚詫之色,一雙美目之中流光婉轉,似乎是星河淌過。 “四殿下,你這是做什么?”玉染開始用起了四殿下這個稱呼,也就是想盡可能地先拉開與容襲的距離。 可是容襲顯然不吃這一套,他滿足地抱著玉染,一雙眉眼彎彎,須臾之后笑著開口道“我在做什么,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玉染偏過頭,容襲笑盈盈的絕美面龐立刻映入她的眼中。 “四殿下,紅衣只是一個護佑你左右的侍女,你這么做不合禮儀。”玉染眼簾輕垂,語氣幽幽道。 “侍女?”容襲特意將這個詞挑了出來,有些好笑地反問起玉染,“你確定只是侍女嗎?” 玉染即刻應聲道“我確定。” “唔……算了,反正好像在我的印象里你一直是個口若懸河、不著邊際的人。”容襲撇了撇嘴,最后竟是兀自安慰起了自己。 玉染的眼角抽了抽,她強忍住想要把身后之人敲打一番的沖動,在調整了一下呼吸之后才轉而開口道“四殿下說得是在你的印象之中……那莫非,四殿下已經想起什么來了,只是故意沒有告訴紅衣嗎?” “怎么會。”容襲眨了眨漆黑的眼眸,接著又輕輕搖頭,他蒼白的薄唇扯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隨后只聽他繼續說道“我之前不是也告訴過你嗎,我確實對所有發生過的事情都想不起來了,只是腦海之中時常會出現一個女子的身影,后來我努力地去看去想,這才看清了她的模樣,聽清了她的聲音。她真的——是個很特別的女子……我光是想著她,看著她,就能感受到曾經那個沒有失憶的自己到底有多么的喜歡她。” “是,四殿下你提起過。她是你曾經的妻子,是遠在寧國的攝政王赫連玉。”玉染眼簾垂落,在眼瞼處留下一抹陰翳,她櫻唇輕啟,順著容襲的話說了下去。 “是啊,我的妻子,我最愛的人……”容襲的眼眸里似乎又深暗了幾分,他的語氣聽起來悠長而緩慢,帶著無盡的感嘆,“你知道我現在在悲哀什么嗎?” “什么?”玉染斂眸反問。 “我在悲哀——我愛的人明明就在眼前,可她偏偏不愿意承認她就是那個我愛的人。”下一刻,容襲便給出了答案。 玉染聞言,鳳眸微微睜大,原本漆黑的眼底在這一刻猶如夜空般閃耀。只是,她的櫻唇依舊緊緊地抿在一起,竟是一句話都沒能說出口。 “我只是希望她能多看我幾眼,多陪我一會兒,這又有什么錯呢?”容襲說到此處之時,語氣也愈發地柔和委屈起來。他將瘦削的下巴擱在玉染的肩上,然后又將臉頰緊緊地貼著玉染的脖頸和臉頰。 容襲的聲音聽起來輕飄飄的,沒有什么力氣。可偏偏就是在這般沒有氣力的言語之中,玉染卻聽出了一種沉穩堅定的味道。 這樣一個容襲是失憶的嗎? 玉染是個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斷的人,可她現在并不能夠判斷得出背后緊緊擁著她的人到底有沒有失憶。 但是玉染只知道一點,哪怕容襲未曾失憶,那他也是刻在她心里的最深的一抹溫情。那份溫情只是留給容襲,也只能留給容襲,可卻始終無法被真正地表露于他人包括容襲眼前。 ——又或許,這一輩子都沒可能被別人知道了。 “你沒有錯,錯的人——是她。”玉染頓了頓,終是在沉默中開口,她盡量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薄涼一些。 容襲聽著,驀地眼底一黯。他忽然松開玉染,又在玉染沒有反應過來之際,一下子抓住了一條玉染的手臂,然后將玉染給折過來正面面對于他。他雙手攀附上玉染的雙臂,直至雙肩,而他的目光也慢慢地移到了玉染的艷麗容顏之上。 玉染沒有說話,而容襲也沒有說話。 半晌過去,在兩人互相靜默的對視之下,終是容襲先動了。 他的雙臂穿過玉染的兩側腰際,這一次是將玉染深深地抱了個滿懷。容襲的身子明明是帶著涼意的,可在這一刻,竟卻讓玉染感受到了一種無比的熾熱。 “我情愿聽到她說,是我錯了,是我沒能保護好她,所以讓她總是身陷囹圄,讓她只得與我爭斗到至死方休的境地。”容襲的薄唇貼在玉染的耳畔,他的語氣輕緩,而眸底也在這一刻看起來尤為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