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然而,轉(zhuǎn)過天來,小別院的老管事便匆匆來報,魏老爺昨夜去了。 魏婉柔聽了這話,臉上雖然震驚,心底卻一片冷漠。 然而,當(dāng)著那些皇宮巡衛(wèi)的面,她也不好做得太過明顯。于是,便故作傷心地追問道:“如何就突然去了,你倒是詳細(xì)說與我聽。” 那老管事便淚流滿面地說道:“昨夜,老爺又要了許多酒,一邊喝一邊落淚,一邊說著,他對不起郡主,也對不起魏家老祖宗。還說魏家當(dāng)初造了大孽,才生了這么許多畜生來。如今算是遭報應(yīng)了。老天若是當(dāng)真開了眼,就該讓魏家徹底斷絕血脈才是。” 魏婉柔一臉傷心地問:“你們怎么也不去勸慰父親,讓他如此想不開?” 那老管事便搖頭說道:“勸不住,也勸不得。自打明珠公主去了以后,老爺便養(yǎng)成了酗酒的習(xí)慣。每次都把我們關(guān)在房外,連酒菜也不讓送過去。每次他喝醉了,不是寫字,便是畫畫。倒也沒生出事端來。我們本以為昨日老爺也與從前是相同,也沒多想。哪里想到,今早一推開房門,就發(fā)現(xiàn)老爺把自己吊死在房梁上,身體都僵硬了。” 說罷,那老管事已經(jīng)哭得涕不成聲。 魏婉柔連忙喊來管家,又吩咐道:“如今我娘家沒落了,你速速安排府上的人手,快去幫我父親收斂了。如今也不方便做后事,也先送出城去吧。待日后再置辦大喪。” 管家已經(jīng)快被嚇?biāo)懒耍痪湓捯膊桓叶嗾f。連忙便帶著那位老管事離開了。 那些不小心見證此事的巡衛(wèi)也都傻了。 原來不止這王府上,就連王府的親戚也都逃不過這一大劫嗎? 倒是魏婉柔,一轉(zhuǎn)身回到自己房中,忍不住冷笑道:“這么輕易便死了,父親你還真是脆弱呢?還是說,你以為你死了,就可以守住這個秘密,保住你女兒的清白了?不可能的,無論如何,我都要拉陳寧寧一起下地獄。 你說得對,魏家養(yǎng)出來的都是畜生,就該所有血脈盡斷才是。這其中當(dāng)然也包括你的嫡女。你既然這般不中用,就別怪我去找我那好二叔好三叔。他們雖然蠢,可若是利用好了,也是很有趣的棋子呢。” 第90章 有人護(hù)著她 魏軒其實給大長公主寫了一封信, 派人送到別院劉嬤嬤的手中。 劉嬤嬤想著這十多年來,魏軒都沒敢跟公主聯(lián)絡(luò)。如今給公主殿下寫了這封信,其中必有些蹊蹺。 因而她也不敢耽擱, 直接便把那封信交到了大長公主手中。 只可惜, 大長公主早已對魏家厭惡至極,更加不恥魏軒。因而并沒有直接拆信, 反而是隨手放在一旁。便開始吃吳二娘準(zhǔn)備的養(yǎng)生美食了。 當(dāng)日,九王已經(jīng)用最恰當(dāng)?shù)姆绞? 幫她出氣。事到如今, 她只想好好保養(yǎng)身子, 將來多陪外孫女幾年。至于其他事情, 早已被她拋在腦后了。 直到第二日,劉嬤嬤又連忙來報:“殿下, 魏軒去了。那邊的人說,昨日魏婉柔給他送了一封信。魏軒看完后,罵了許久, 也哭了許久。還喝了許多酒,不讓下人近身。昨個夜里, 便把自己吊死在橫梁上。大清早才被人發(fā)現(xiàn)。” 大長公主坐在蒲團(tuán)之人, 紋絲不動, 臉上一點(diǎn)表情也沒有, 嘴里只淡淡說道:“喔, 他終于下去贖罪了, 只可惜太晚了。”說著, 便把那封信取了過來。 劉嬤嬤便道:“您打算看這封信了?” 公主掀著眼皮,說道:“總要看看他有什么遺言吧。” 說罷,便將張信紙展開, 只見上面寫著魏婉柔查到,陳寧寧并非陳家親生女。還說,她看見陳姑娘之后,只覺得她的眼睛像極了當(dāng)日的明珠郡主。故而心生懷疑,想讓父親去看看陳寧寧,是不是她的親meimei? 魏軒之前便已然得知,魏家之禍?zhǔn)加谖和袢帷J撬蹔Z魏家人對陳寧寧下手。 這些事情,魏軒雖然并未參與,可卻羞恥于家族所為,更加憎恨于魏婉柔的無恥。 如今又得知陳寧寧或許是他的女兒,當(dāng)場便有些支撐不住。 他心里又羞又愧,又自責(zé)。到頭來,魏家子孫果然都是畜生,差點(diǎn)就行了那禽|獸|之事。虧得九王爺制止了魏家惡行,也愿意娶陳寧寧為妻。這才沒有鑄出大錯。 一時間,魏軒心態(tài)已經(jīng)徹底崩了。同時,他也覺得這一切都是上天給魏家的報應(yīng)。而他便是原罪。這才選擇以死謝罪。 只是有一件事,他實在放心不下。魏軒懇求大長公主調(diào)查清楚。若陳寧寧當(dāng)真是明珠公主的骨rou,求公主看在明珠的面上,及時認(rèn)回陳寧寧并加以看護(hù)。 同時,他也十分擔(dān)心魏婉柔會再對陳寧寧下手。而且,以魏婉柔的心機(jī)和手段,他這邊若是不肯去認(rèn)陳寧寧。魏婉柔定然不會善罷甘休,肯定還要去尋魏二魏三到陳家找麻煩。 到那時候,不管陳姑娘到底是不是嫡女,都對她的名聲有妨礙。 魏軒懇求大長公主提前做好防范,不要讓無辜人被牽扯進(jìn)來。同時,還在信紙下方附上了一封聲明書。 他早已與明珠郡主合離,為了完成明珠郡主生前心愿,就算有幸尋回嫡女,嫡女也與魏家無關(guān)。下面還有魏軒簽字畫押,甚至還留下一個血手印。 大長公主看完這封信,眼皮都沒有抬,嘴里只淡淡說道:“他這輩子,也就做了這么一件有擔(dān)當(dāng)?shù)氖隆!?/br> 劉嬤嬤了解信中內(nèi)容之后,又問道:“如今可要先拿下魏婉柔?” 公主卻道:“不急,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這幾日。” “若魏婉柔狗急跳墻,又生出什么餿主意,這要如何是好?”劉嬤嬤又問道。 公主卻挑眉道:“這就要看九王的能耐了?若他連這么點(diǎn)小事都做不好,也不配娶我外孫女。 自從上次魏家鬧事,他便起了殺心,一直強(qiáng)忍著沒對魏婉柔下手,不就是等著她主動露出破綻嗎?你先打發(fā)人把這封信送到九王那里。他看了,自然也就知道該做如何安排了。” “是。”劉嬤嬤領(lǐng)令,離開了。 獨(dú)留下大長公主一人,仍是坐在蒲團(tuán)之中,撥弄著手里的念珠。 — 很快,九王那邊拿到了信,看完之后,眉頭微微一簇,便從懷里掏出了那塊帶著“寧”字的半圓形龍戲珠的玉佩,交給了送信之人,又說道:“把這塊兒玉佩交到殿下手中,便可以收網(wǎng)了。” 那人收好了東西,領(lǐng)命而去。 九王也迅速叫來了來安,另行做出了安排。 — 另一邊,自從六王死了之后,魏婉柔就變得狂妄又瘋癲。 她以為再也無人能約束她。只要在六王府上,她便可以為所欲為。 在得知父親死后,她非但沒有任何懺悔之意,甚至在當(dāng)晚便寫信給魏二叔,說了陳寧寧便是魏家嫡女之事。又花言巧語地亂出主意,讓魏二叔速速帶人去陳家大鬧,騙取錢財,以此來供給他們一家人花銷,也好渡過難關(guān)。 魏婉柔對此事十拿九穩(wěn),她就是想讓魏二叔鬧大,壞了陳寧寧的名聲。 可事實上,管家都沒能打發(fā)人把這份信送出去,便被人拿住了。 這一夜,魏婉柔睡得十分香甜,根本就沒有做噩夢。也沒有為她爹守喪的念頭。仍是如同從前一般暢快。 她自然不知道,她的信已經(jīng)被截了,送到了厲琰的手中。不止如此,管家跪在地上,連哭帶求,把魏婉柔害死六王,又以他全家賣身契作為威脅,逼他處理后事。以及魏婉柔逼死趙側(cè)妃,對后院那些妾氏趕盡殺絕的事情,全都交代了。甚至還簽字畫押。 到了第二日,魏婉柔才想起詢問管家,事情辦得如何了? 卻不想管家沒來,反倒是他兒子急匆匆跑來,跪地便對魏婉柔哭訴,他父親昨夜回家后,似乎中了邪。折騰了半夜,如今正躺在床上,人事不知。他是來求王妃請醫(yī)生和僧人過去救他父親。 魏婉柔自然是打發(fā)人過去看了,大夫只說管家已經(jīng)沒救了,便讓他們準(zhǔn)備后事。僧人也只會念經(jīng),便不發(fā)一語。 魏婉柔眉頭一皺,也不便說更多。便又裝模作樣,賞給管家兒子一些銀兩,讓回去好好照顧他父親。 管家兒子連忙下去了。 魏婉柔也沒別的辦法,只得把從前魏家給她準(zhǔn)備的陪嫁一家,從莊子上弄了出來。破例提拔那家男人,做了王府的臨時管家。 原本這還是魏老夫人給她準(zhǔn)備好的,就是為了幫魏婉柔爭權(quán)奪勢,好在王府里站穩(wěn)腳跟。 只可惜魏婉柔嫁過來以后,并不被六王爺看重。就連陪嫁也被打發(fā)到莊子上去了。 如今幾年不見,主仆生疏了許多。可魏婉柔如今早已信不過任何人,也沒別的辦法。只得讓陪房男人先頂著了。 那男人到底還有幾分才干,一上午的功夫,便打聽到了魏婉柔想知道的消息。 原來,魏二被抄家后,日子便越發(fā)艱難了。之前還曾經(jīng)帶著人來六王府上求助。只可惜六王十分厭惡魏家,直接便讓管家把他們轟走。非但不承認(rèn)這門姻親,也不許魏家登門。 六王死后,魏二叔也曾來過,魏婉柔仍是讓管家把他們轟走,根本就絲毫不念舊情。 魏二一家后來實在走投無路,早已沒糧下鍋,便做起了一些雞鳴狗盜的買賣。趕巧了,今早上便被捕快抓去了。只剩下魏二嬸一人,也被她娘家接回去了。 陪房男人又問道:“王妃還要送信給二太太嗎?” 魏婉柔心知昨兒個那封信算是白寫了,便搖頭道:“她恐怕還不夠分量,二叔作惡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怎么偏偏今日被抓了?” 她倒是也沒有懷疑其他,又接著問道:“我三叔那邊,可有消息嗎?” 陪房男人到底還是說了,魏三太太家里是商戶人家,娘家陪嫁也算不少。從前娘家多少還有些忌諱落魄的鎮(zhèn)遠(yuǎn)侯府。魏三老爺本來就是個渾人,終日沾花惹草。對太太也并不上心,太太也沒少受氣。 后來魏家被抄家,再加上嫡子被打死了,三太太心灰意冷,便求她娘家出力,幫著她合離。如今早已帶著女兒去外地了。如今,只剩下魏三老爺一人,重病在身,躺在一處破屋里,由一名老仆人照顧著,爬都爬不起來了。 魏婉柔聽了這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陳寧寧到底什么是運(yùn)氣?似乎一旦涉及到她,便如同金光護(hù)體一般。但凡對她不利的,在冥冥中居然都被阻擋了下來。 魏婉柔自然不信這個邪,于是便又說道:“罷了,你去備車,我要去,看我爹最后一眼,也算為他送行了。” 陪房男人立馬下去備車。不大會兒的功夫,馬車便準(zhǔn)備好了。魏婉柔回身剛想喊小嬋一聲,這才想起小嬋已經(jīng)不在了。 她隨手便指了兩名大丫頭,又帶上了兩名婆子,一起上了馬車。 到了魏軒曾經(jīng)住的莊子,魏婉柔只覺得生疏。 從前她每年都要來兩次,作孝女給別人看。實際上,卻不曾留意這院中景致。如今才發(fā)現(xiàn),此處無比荒涼。 好在她也不是過來看景的,便招來老管事說道:“帶我去書房,我想看看我爹最后呆的地方。” 老管事聽了這話,整個人都愣住了。卻也沒說什么,很快帶她過去了。 魏婉柔進(jìn)了書房,連香都不準(zhǔn)備了。看了看那扇空空的墻壁,她又問道:“我記得那里掛了一副畫像,如今收到哪里去了?” 老管事便垂著頭說道:“王妃問的可是明珠郡主的畫像?” 魏婉柔點(diǎn)了點(diǎn)頭。 老管事又說道:“被老爺取下來燒掉了。不止是那副畫像,就連其他畫像和老爺從前寫的詩書也都燒掉了。” 魏婉柔聽了這話,便是一驚,又問道:“什么也沒留下?” 老管事又說道:“若王妃不信,隨意翻找便是了。” 魏婉柔果然翻找起來。她本就滿懷殺意,什么都不怕。 可是把那些書柜都打開,把那些書籍隨便撕摞出來,扔在地上。她正在興頭上,也不用下人幫忙。 只是,不知什么時候,窗子被打開了。突然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吹得她后脖頸的汗毛根根倒立。倒像是有人在背后,沖著她吹了一口寒氣一般。 魏婉柔連忙回頭一看,只覺得頭頂上有什么一晃,嚇得她倒退幾步,被書本給絆倒。這才定睛一看,卻什么也沒有。 到了此時,魏婉柔才第一次感到恐懼。 她再也顧不得去找畫像,連忙喊老管事的名字,可老管事早就離開了。 魏婉柔快步跑出了書房,就像有人一直追著她似的。 一直跑到外面,看著天上掛著的太陽,馬車上坐著那些人,她才慢慢恢復(fù)平靜。 鬼神說本就是假的,她才不怕報應(yīng)。 可魏婉柔嘴里卻說道:“罷了,先回去吧,也請大師幫我父親多念幾遍經(jīng)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