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當日,趙側妃沒少在魏婉柔面前張揚,落她的臉面。如今那些金銀珠寶卻都成了魏婉柔的囊中之物。 小嬋冷眼看著,魏婉柔拿起趙側妃最喜歡的珠釵,看了兩眼,嘖嘖兩聲,又嫌棄地丟在一旁了。嘴里還說道: “這就是萬寶閣的珠釵,也不過如此。趙側妃帶的時候,就如同張開屏的孔雀一般,與她那張圓臉并不相稱,看上去滑稽又可笑。可她身邊無一人對她名言,趙側妃還以為自己這般打扮有多美呢?” 小嬋沒有言語,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生怕魏婉柔又想起什么來。 魏婉柔卻突然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又說道:“小嬋,你且放心,我知道只有你對我好,這只萬寶閣的珠釵倒是和你十分相稱,便給你帶吧。” 小嬋連忙跪倒在地,顫顫巍巍地說道:“小嬋身份地位,不敢帶這種珍寶。” 魏婉柔卻說道:“怎么就不敢呢,你也是六王的妾氏,她們也都是妾氏。你且放心,我會想辦法把你扶成側妃,這樣那些花釵你便隨便帶了。我們小嬋這樣好,就該打敗得漂亮些。” 小嬋聽了這話,越發心涼得厲害。她也曾對魏婉柔百般衷心,凡事都為她考量。她也知道魏婉柔這一路走來,有多苦,受了多少罪。曾經她陪著魏婉柔吃苦受罪也是甘愿的。 可后來魏婉柔便徹底瘋了。往日里,把小嬋的父母兄弟掛在嘴邊,加以威脅也就算了。 明知小嬋喜歡上一個好心的侍衛,卻逼著她向六王獻身。 事后,六王因為魏婉柔的關系,也對小嬋心生不喜。卻又覺得小嬋性格柔順,可以利用她來打壓魏婉柔。竟在魏婉柔房里,招小嬋侍寢。 事后,魏婉柔又是嫉妒,又是憎恨,倒像小嬋背叛了她一般。便時常折磨她,小嬋的心也一點一點冷了。 再后來,魏婉柔明明能救她父母兄弟,卻為了躲避魏家沒有出手相救。一邊說謊,一邊任由她們一家被當成罪奴賣掉。最后,還是被劉側妃買了去。 小嬋那時才下定決心,當了這背主的奴才。 她在魏婉柔身邊呆了快20年了,事到如今,卻不想多停一刻。 只可惜,如今她卻無路可走了。對于劉側妃,她已經沒有用處。對于魏婉柔,她死了比活著好。 —— 又過了一二日,王府上人心惶惶。魏婉柔又招來了牙婆,打算把那些被王爺曾經受用過,寵愛過的丫鬟,打發掉。也省得他們礙眼。 那些丫鬟這些年就是王府里的副主子,個個金尊玉貴,也是錦衣玉□□心調養出來的。氣度比一般人家的小姐更好些。若能放出去,也能配給清白人家,甚至做個秀才娘子。將來當個官夫人也都是有可能的。 可魏婉柔卻笑瞇瞇對那牙婆說道:“把她們往最下賤的地方賣,若是給我知道,她們到了什么好去處。我六王府上,定然有的是辦法收拾你。” 牙婆雖然見過世面,卻也沒見過這般心黑手狠的主母。 偏偏魏婉柔那笑瞇瞇的樣子,實在嚇人。 就連心狠的牙婆也沒頂住,于是連忙說道:“王妃且放心,我定然把她們都往風月之地里帶。” 魏婉柔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賞了牙婆一些銀子。 也因為這些副小姐,平日里沒少耀武揚威,借著王爺的勢力,對王妃無禮。 如今都把她們賣了,王妃也沒有留下半點情面。相反讓人把她們所有首飾匣子都收了下來,衣服棉被統統不許帶走,只穿一身粗布衣服,便被打發了。 看著丫鬟侍妾房里的東西,比她還要厚重些,魏婉柔一時間也沒什么表情了。 她只把戰戰兢兢的小嬋,留在她身邊,沉聲說道:“但凡是拿了我的,都得給我吐出來,有負我的恩情,總要讓他償還。若是還不起,那就把性命賠給我。小嬋,你覺得我這話可有錯處嗎?” 小嬋只得把頭磕在地上,不敢言語。 魏婉柔卻走到她面前,低聲道:“你這又是如何?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了,這府中上下,你也可以為所欲為,我給你的權利。把之前欺負咱們的人,統統都給收拾了。” 小嬋卻哭著說道:“奴婢不敢。” 魏婉柔一腳踹在她肩膀上,又破口大罵:“你果然還是這般沒用。就算給你機會,你也抓不住。” 可也唯獨是小嬋,就算六王想拿她作筏子,敲打羞辱魏婉柔。 小嬋也忠心耿耿地沒去做,反而受到六王的責罰。也正因如此,她只是個沒過明路,又見不得人的屋里人。 想到這里,魏婉柔便說道:“罷了,你就是這么個性子,還是我自己來動手吧。” 小嬋卻像是突然驚醒一般,抓住了魏婉柔的裙邊,哭求道:“小姐,小嬋有錯,愿意以死謝罪。只求您別再繼續錯下去了。遭這么多殺孽,難道您就能變得快樂嗎?您怎么也不為小主子想想。 如今趙側妃死了,那些侍妾也都發賣了,小姐你就算有萬般火氣,如今也該解了心結才是。小姐,咱們就關起門來,好好把小主子撫養長大不好嗎?只要好好帶她,將來一定會好起來的。” 魏婉柔卻不管不顧地,狠狠踢了她一腳,又說道:“怎么可能會好起來?我一出生就掉在這地獄里了。 有人問過我,愿意不愿意冒充嫡女,去給明珠郡主作女兒嗎?他們沒問,只會張嘴說,是我氣死了明珠郡主。 有人問過我,愿意不愿意去討好大長公主,給她賠罪嗎?分明是魏家把我送過去,教我如何說話,如何賠罪,如何給大長公主做東西孝敬。到頭來,卻全都變成了我自己造的謠,就為了提高自己的身份。 若是六王對我稍微有些惻隱之心,我也能安分下來,好好過日子。偏偏他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只要沒滿足他的野心,他便把滿腔怒氣發泄到我身上。這么多年,我熬得有多辛苦,你不是不知道。如今又如何叫我收手?” 小嬋吐了一口血,匍匐在地上,便不在言語。 魏婉柔冷冷地看著她,罵了一句,“沒用的廢物。”便轉頭離開了。 第89章 曾經的第一美男子~ 魏婉柔沒想到, 當天夜里,小嬋便放了一把火,把自己燒死了。連帶著那房子都燒了起來。 好多下人去救火, 別的宅子到底保住了。小嬋卻在自己身上倒了油, 尸體都燒成了黑炭。 魏婉柔到底沒敢過去看,只是看了那支趙側妃最喜歡的珠釵, 也已經被燒得破破爛爛。那顆寶石還算完整,卻也被熏黑了, 變得暗淡無光。 魏婉柔沒再近前一步, 只是揮手對底下的婆子說道, “把小嬋的尸體厚葬了吧。到底跟了我一場, 也算衷心。” 小嬋死了,也算了結了她的一樁心事。從此再也無人知曉她那些秘密了。 婆子們很快領命而去。 魏婉柔則是挺直脊背, 緩緩地離開了那個被燒焦的小院,向著自己的大院走去。 只是,每走一步路, 她心里便空了一分。就好像小嬋死了,把她心底最后一點善良溫存也都帶走了似的。又好像再也沒有什么能夠阻止她了。往后魏婉柔就會像小嬋說的那般, 變得越來越可怕。最終將會下地獄, 也說不定。 可魏婉柔卻已經不在乎了。 — 自那以后, 六王府上就如同被詛咒了一般。半月間, 接連鬧出人命來。 坊間慢慢便有了傳聞, 六王沒能入土為安, 陰魂還留在他的府上里徘徊。到底把他生前喜愛的小妾, 全都給帶走了。 這件事很快就變成了坊間秘聞。當今皇上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可在太上皇大壽前夕,他也只得先派人壓下此事。于是,便招了許多僧人在六王府上日夜念經。 由于王府來了許多官兵鎮守, 魏婉柔自然不敢在他們眼皮底下再生事。可她如今卻是個耐不住性子的。若不生出一些事端來,她便不夠痛快,心癢難耐。 在府中無法攪個天翻地覆,她便忍不住到外面來生事了。 魏婉柔坐在書房里,隨意翻著書,聽著老管家向她匯報著外面的新鮮事。 然后,便聽聞九王給陳寧寧下聘,而且聘禮驚人。看得出來,九王是真心看重陳寧寧這個王妃,愿意把家底都掏給她。 此后,整個上京城的風向就完全改變了。大概是從前陳寧寧的好人緣幫了忙。如今貴婦圈子里都在傳,陳寧寧是個有福之人,說不定連九王的戾氣都能被她壓住也說不定。 還有人有鼻子有眼睛地亂傳,九王曾多次去陳府拜會。也有人說,那日雖然是英雄救美,可九王到底被陳寧寧的舍己救人的壯舉打動了。這才對她心生愛慕。 更有人說,其實九王從潞城回京的路上,有幸見過陳寧寧,一早便對她一見鐘情。只是他性格執拗孤傲,不曾想過去提親。如今皇上從下人口中得知了弟弟的心事,這才有了賜婚一說。 翻過來掉過去的,所有人都在說九王和陳寧寧是金玉良緣。 也有人感嘆,陳寧寧雖然生在田間,卻天生金玉之質,理當被封為鄉君。 慢慢的,坊間竟然還有人為陳寧寧寫書立傳。 老管家說完這些消息,滿頭都是冷汗。如今他也是打心里畏懼著魏婉柔。偏偏魏婉柔捏拿著他一家老小的賣身契,老管家想逃都沒處逃。 魏婉柔聽了這些故事,卻只是一臉不在意地捧著手中的茶杯,喝著平日里六王才能享用的好茶。又漫不經心地說道:“噢,原來全上京的人都對陳寧寧推崇備至。我讓你查的那些事情,你可都打聽出來了?” 老管事連忙說道:“通過陳家門房,倒也打聽出一二來。這陳姑娘果然不是陳家的親生女兒,是老爺和太太抱養的。曾經,陳家落難之時,陳姑娘便把她貼身帶著的一塊兒寶玉給賣了,助陳家渡過難關。因而,陳姑娘也是潞城出了名的孝女,名聲也是極好的。后來,她也是用賣玉的錢發的家。這些事情但凡潞城人都知道。” “果真是這樣,那就更有趣了。對了,我父親書房里那副畫像可拿來了嗎?”魏婉柔又挑眉問道。 老管事垂頭說道:“魏老爺把那幅畫終日看著,咱們的人根本就找不到機會下手。” 魏婉柔冷笑道:“人活著時,他不懂珍惜,非要搞出一些風流事來,惡心人。人死了,他對著一副畫空相思,又做給誰看?不過是惡心自己罷了。真要恕罪,便去地獄恕罪罷。 算了,拿不到那幅畫便拿不到吧。其實也無所謂。也并不需要確實的證據。” 說罷,她便攤開紙,拿起毛筆,當著管家的面寫了一封信。然后讓他給自己父親送過去。 管家領命離開后,魏婉柔又繼續享用著那壺茶,臉上慢慢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神情。 她倒要看看,那名滿京城的陳寧寧若是跟萬人唾罵的魏家聯系到一起。別人又會如何說她?什么金玉質,陳寧寧身上也流淌著最骯臟渾濁的血液。 若九王知道,陳寧寧身上也是讓他憎恨的魏家人,還會不會娶她? 或許,陳寧寧也會變得像她這般凄慘,也說不定。 魏婉柔一時也沒有離開書房,滿腦子都幻想著陳寧寧的未來。她竟覺得杯中的茶,都變得美味了。 一直等到管家回來,魏婉柔又問起了她父親看完信的表現。 管家卻是一臉不忍,卻又不得不說了。 原來,就算魏家倒了,魏軒被削了爵位,變成平民,也對他沒有太大影響。 魏軒自打明珠郡主離世,便獨自一人住在農莊小別院。就算魏家被抄家。皇上賞罰分明,看在魏侯到底沒做壞事的份上,便沒讓人去動那處小別院。 魏軒生活便沒有受到多大影響。 唯獨這次,管家送了書信過去。魏軒不看那封信,倒還能一臉平靜。看了那封信,竟然變得滿臉猙獰,無比激動,嘴里狠狠罵道: “畜生,當真都是畜生,怎么如此行事?魏家,這便是魏家,果然藏污納垢,沒了人倫!”然后,便抄起棍子,把王府管家趕了出去。再也不許他們登門。 管家坐馬車離開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那位曾經的魏侯,此時的魏老爺早已鼻涕眼淚都流了下來,整個人都狼狽無比。哪里還有當年京城第一美男子的樣子。 也不知,王妃又做了怎么樣的事情,竟把她親生父親也逼迫至此。 聽了管家的話,魏婉柔臉上卻一點表情都沒有,反而略帶無趣地說道:“他竟只是這樣的?” 說著,便拿出帕子,漫不經心地擦著自己的芊芊玉指。一邊擦一邊又對管家說道:“罷了,你下去吧。” 說話間,魏婉柔的臉色,又微微變了幾變,似乎又生出了幾個邪惡念頭來。 管家生怕她再繼續造孽,連忙飛也似的向外跑去。 魏婉柔倒也不再理會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