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 另一邊,陳寧寧坐在花盆前面,雙眼無神地看著綠色藤苗,直到香兒跑進來告訴她: “歷軍爺離開了,還從廚房帶走了一袋子年糕。” 陳寧寧這才清醒過來,又說道:“他果然愛吃。” 香兒又忙問道:“怎么了,莊主和歷軍爺到底說了什么?剛剛月兒姐本想跟過去的,卻被喜兒姐喊去睡覺了。外公也奇怪得很,也把我喊出去了,卻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寧寧卻垂頭說道:“無妨,下次還讓我跟他單獨說話吧?” “啥?”聽了這話,香兒一時也懵了。 寧寧又抬眼看向她,淡淡說道:“你沒聽錯。” “啊?喔!” 這時,寧寧卻站起身,又說道:“我去書房看看,等會叫人來把這些番薯藤,跟藥草放在一處吧,都要多加小心。” “好。”香兒連忙應下了。 陳寧寧幾步走出育苗室,她也不是個傻子,連一個男人眼睛里的喜愛都看不出。 或許,連歷琰自己都沒發現,他凝視著陳寧寧的眼神總會有些發虛發軟。 或許,是因為寧寧和這個時代的女子不太一樣;也或許,是因為他們在交流方面沒有代溝。 陳寧寧能清楚地感覺到,歷琰好像越來越喜愛她了。 直到今日,陳寧寧才意識到這一切并非錯覺。 她心里自然是有些開心的。 可接踵而來的,卻又是許多煩惱。 若是注定要留在這個世界里,遇見一個讓她心動的男人,談一場戀愛,寧寧自是愿意的。 就算如今兩人的身份不配,她也有把握,穩定提高自己實力,終究會理直氣壯站到那人身邊。 可如今,陳寧寧要考慮的卻是另一個問題。 那個男人大面沒有任何缺陷,就只一點,他是個極端兄控。 若是兩人將來有所發展,陳寧寧像每個現代女孩那樣,問個愚蠢問題: “若我和你哥一起掉在河里,你要救誰呀?” 不用歷琰說,寧寧自己也能知道答案。 “兄長身體不好,你自己想辦法摸索著爬上案吧!” “……”現實就是這般殘酷。 陳寧寧也不想的,卻愣是把自己給尷尬到了。 九王此人不花心,不亂來,沒前任,沒紅顏知己,沒有白月光。到死都沒有媳婦。 可笑的是,情敵卻是他哥,并且地位永不能動搖。 這分明是一個笑話,陳寧寧卻把自己給糾結到了。 一連幾日,她都有些茶飯不思。也沒想好,到底要不要走上那一步? 直到陳軒打發他女兒陳嬌,往山莊來送一些稀罕物。 那些舶來品看著新鮮有趣,價值不菲,可陳寧寧連眼皮都沒抬。 直到她看見了一只小巧的玻璃瓶,連忙拿起來,開口問道:“這是何物?” 陳嬌也算頗有幾分志氣,平日里,一直跟著父親打理生意。此時一見姑娘這般喜歡玫瑰鹵子,連忙施展三寸不爛之舌給姑娘介紹一番。 結果便是,她便垂頭喪氣地回去了。 正好陳軒在跟九爺匯報事情,一見女兒這般回來,連忙上前問道: “怎么那些禮物,陳姑娘都不喜歡?”果然只愛種子嗎? 陳嬌卻搖頭說道:“不,陳姑娘一眼便看中那瓶玫瑰鹵子了。” 陳軒連忙說道:“這倒好辦,你叫那些管事看看,多調些貨,給姑娘送過去。” 陳嬌卻搖頭苦笑道:“可陳姑娘不像要鹵子,而是想要那小瓶子。還問咱們能不能找工匠學來這手藝?” 陳軒如今十分欽佩陳姑娘,便嘆服道:“姑娘果然好眼光,知道玻璃制品緊俏得很。” 說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陳嬌抽著眼角看著她爹,到底還是說道:“陳姑娘說,若是能用玻璃建造一間屋子,冬季種菜便不再話下了。說不定,連炭盆都不用燒了。” “噗……”陳軒當場便噴了茶。 陳嬌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姑娘還說,若是能把屋里的窗子都換成玻璃的,冬季育種也能方便些。只可惜她不配擁有這么多玻璃。” 陳軒一時不忍,便把抹布糊在自己臉上了。 他又連忙對九爺說道:“陳姑娘實在風趣得緊。” 不想,九爺卻說道:“不如下次出海,你多帶幾個工匠過去,花重金,想辦法把這個本事學回來。或是挖個會制玻璃的工匠回來。” “……”陳軒當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果然,九爺對陳姑娘倒是上心得很。可陳姑娘滿腦子都是種菜,這又如何是好? … 就在陳寧寧囤積糧食,改建暖房,把番薯苗救活,又帶著莊上的人修葺房屋,準備過冬的時候,陳寧遠跟隨閆先生讀書的時光,也算告了一段落。 閆先生說:“如今你已經追隨我已經半年有余,本就天賦異稟,平日又十分刻苦。如今該教的我已經教完了。 老話說得好,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往后的路,也該你自己走了。” 寧遠點了點頭,又給閆先生跪下來,重重叩了三個頭。 雖說,閆先生表面上絕口不認他作徒弟。實際上,卻對他傾囊而授,并且教了他朝堂局勢,以及處世的手段。 寧遠又跪著,說道:“他日徒兒揚名立萬,定要替師父洗刷污名。只是如今我妹子在這莊上,若遇見無法解決的事情,還望師父提點她一二。” 閆先生點了點頭,又垂著眼睛說道:“我并沒有污名,也算罪有應得,你大可不必為我多費心。只是有一點,我到底還想對你說,你在外行事,切莫感情用事。若認定那人并非良主,難成大業,定要造作提防,明哲保身。莫要落得為師這般下場,六親不靠,祖業凋零。” 寧遠抬起頭,又問道:“師父可曾悔?” 閆先生抿了抿唇,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到底沒有回話。 寧遠垂著頭,又說道:“寧遠將來定不負師父教誨。” 說罷,又給師父叩頭。 … 待到陳寧寧被長兄喊回到家中吃飯。這才知道,寧遠決定下山去投軍了。 “只是,哥跟著閆先生也只學了半年,怎么不再多呆一段時日,待到春暖花開,再去投軍也不遲?” 陳寧遠卻搖頭道:“時不待我。” 拖得久了,無法建功立業,又如何成為家中脊梁,為妹子撐腰? 這時,寧信卻捧著飯碗,說道:“當日,我被父親帶到青山書院念書,姐你怎么不曾挽留我?我才幾歲呀,更該常在山里跑,才能健康。青蒿比我還小些,如今比我還強壯。反倒是我成日埋在書堆里,脊背都要壓彎了。” 說罷,他便放下碗筷,作勢要捶自己的背。 陳父見狀,虎著一張臉,罵道:“別人求之不得的機會,到你口中倒像害了你似的。我看你還真是在山上跑野了,如今也不肯安心念書了。是不是非要我拿出戒尺來,好好教訓你一番,你這野猴才能收心。” 讓寧信進入初級班,原本是徐掌院特意給陳父留下的名額,說是作為當初虧待陳父的補償。 陳父也是個有骨氣的,并沒有直接應下來。而是帶著寧信去參加考試。 寧信雖然不如寧遠那般出類拔萃,卻也還算有幾分聰慧。 再加上,前些日子,陳父在家養傷,從未疏忽對幼子的教育。 寧信去考試,自然名列前茅。 書院的先生甚至向陳父道喜,只說他家中又要出神童了。 只可惜,因為寧遠那一事,陳父如今的心境早已變了。 他倒覺得女兒說得十分在理,死讀書也不行,還須得學習一些為人處世之道。 也正因為如此,就算去書院讀書,陳父也不曾讓寧信一心死讀書。相反,他并不反對寧信上山。就連寧信隨著曲老爺子學了一些拳腳功夫,陳父也都默認了。 誰成想,這臭小子如今心都野了。給寧遠送行,他還滿口抱怨。 寧信一見父親生氣了,早就慫了。連忙又跟父親保證,他往后在書院里,定會刻苦讀書,只求父親往后不要限制他上山去。 他又連聲說道:“青蒿說,之前我姐耗費心思,總算把一株從弗朗機傳來的藤苗給救活了。待到開春便要種到地里去。 到時候,這藤苗長出糧食來,便是五子連珠,一條藤長一串果子,拳頭大小,味如甜棗。我到時候可一定要去看的。” 陳父冷哼一聲,又說道:“你學業若是穩定進步,就許你上山,若是退步了,自然要留在書院繼續讀書。” 寧信聽了這話,就如同被掐住命脈一般。整個都癱軟在椅子上,嘴里還喊著:“怎么這樣?我哥要做什么,你從來不攔他。” 偏偏寧遠聽了這話,非但沒有安慰他,反而略帶嚴肅地說道:“寧信不要整日只想著玩,往后大哥不在家,咱們家里可全靠你這男子漢支撐了。” 這還是從前寧信吹牛時說過的話。哪里想到,如今又被長兄拿出來嘲笑一番。 一時間,寧信的臉漲的通紅,卻只得硬著頭皮,說道:“本來嗎,之前我也一直幫著姐謀劃,幫著娘出謀劃策來著?大哥,你且放心,往后我定會好好照顧家里的。” 陳寧寧見他這般逞強,強忍著笑,又給寧信碗里夾了一只雞腿,又說道: “我家頂梁柱可要多吃點,往后家里事全靠你了,餓瘦了就不好了。” 寧信咬了一口雞腿,這才瞪著圓滾滾的大眼睛,又說道:“那是,往后少不得我勞心勞力了。偏偏爹還要拿戒尺抽我。” 聽了這話,不止寧寧笑了,就連陳母也沒繃住,伸出手指便捏了兒子的小圓臉,又說道: “快吃你的雞腿吧,整日都跟饞貓似的。每次吃飯都想著給你姐留好吃的。如今她也下山了,還親手下廚,給你置辦飯菜。你就放開肚子吃吧。” 說完,全家笑得更歡了。寧遠調侃起幼弟來越發起勁了。 就這樣,一家人其樂融融吃完了這頓飯。 … 飯后,寧遠又去了書房,說是有事情要跟父親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