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8章
皇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難道能說不敢? 其實這種情況沈瑞也早有預料,亦與沈瑛、張會探討過解決河南問題的一些方案。 只是不無感慨,就在兩個月前他還在和幕僚們商量著怎么推動河南清丈,引豫糧入魯、魯豫交界設立官莊吸納河南勞動力,處處想的是用河南來造就山東。 如今……卻須得山東輸血扶起河南了。 當然,他原本的心愿,就是把河南打造成大明的大糧倉。 無論怎樣,都比留在京中夾在各股勢力中間疲于周旋強些。 沈瑞不閃不避,直迎上壽哥的目光,道:“皇上既看重臣,臣愿勉力一試。” 壽哥見他面上毫無懼色,不由歡喜,又使勁兒拍了拍他肩膀,道:“好個沈二!朕沒看錯你!” 又道,“你可是朕的左膀右臂,朕焉能讓你犯險!現下,晉你為禮部侍郎,巡撫河南、山東,總制兩地軍務,總理賑災事宜。命高文虎為參將,為蔣壑這總兵的先鋒營,領兵三千先行往河南剿匪,順路,護你上任。” 對于升官沈瑞是有心理準備的,但原當不過是從山東布政使變成河南布政使,不想竟會是巡撫!且是巡撫兩地,給他偌大權柄! “巡行天下,撫慰軍民”,巡撫可協調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三司,處理地方軍政事務,這是直接給河南、山東地方官頭上加了個太歲。 這般跨行省總制軍務的,沈瑞倒也不是頭一份,先前刑部尚書洪鐘就是總制湖廣、陜西、河南、四川等處軍務并總理武昌等府賑濟事宜。 后陜西軍務歸了楊一清管,現下又將河南剝出來交給沈瑞了。 沈瑞特殊之處在于他的京官職銜——禮部侍郎,又是可管宗藩事宜的! 既管了軍務,就能調度地方衛所軍將,又有高文虎這老熟人帶著三千兵卒,盡可聽他差遣,這既是最大程度上保障了他的人身安全,也是將他鍛造成一把利劍,以對付河南宗藩,以及,妄圖北上的寧王。 無論如何,這個結果比沈瑞預想得好上許多,他也真心誠意謝了恩。 因提及寧王,沈瑞將差事中的種種講了一番,便又提了張鏊之事算是報備。 壽哥聽到那些寧藩私產時,一直是噙著冷笑,直到聽到張鏊之名,才略感詫異的挑了挑眉。 然而,這位的關注點卻是有些跑偏,沒在意張鏊是否通藩,反倒咂咂嘴,道:“奇也怪哉,沈林這謝老先生的親外孫沒動靜,倒是張鏊這外孫女婿跳得歡。” 沈瑞……默默撇開頭,都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了。 壽哥依舊是那調侃語氣,漫不經心道:“謝老先生也該是養老的時候了,不過張鏊既這樣想尋個長輩庇佑,那就,讓他丈人回京吧。” 沈瑞不免認真看了壽哥兩眼,以確認他這是玩笑話,還是…… 卻見壽哥慢悠悠指了指他,道:“既你不肯去工部,那便讓沈理回京,做工部尚書罷。” 沈瑞足足愣怔半晌,直到壽哥哈哈一笑,表示君無戲言,絕非玩笑,他這才反應過來,再次叩謝天恩。 這消息是比讓他作巡撫還驚訝,更是驚喜! 王華、楊廷和都與他談論過這六部尚書侍郎的人選,哪個也沒想到沈理身上去。 原以為因有謝遷,只怕沈理一二十年內不會回京中任職。這卻真個是意外之喜,這可是京堂! 沈理的能力也是擔得起工部尚書這擔子的,他雖不如李鐩那樣精通工程,但這些年在地方上,也已積累了足夠多的經驗,當能有所作為。 沈理進京后,謝家若還剩下門生故吏,也只會投奔他去,還有張鏊什么事兒。 有沈理這老泰山看著張鏊,張鏊怕也不敢輕易為寧王做些什么,便真有個萬一,沈理也可為女兒和離,擺脫張鏊。 從哪方面看對沈家來說都是天大的喜事! “沈理委實將湖廣治理得不錯。”壽哥如是評價,“朕看了折子,他倒是用了不少你山東的法子。” 沈瑞笑應是,表示兄弟二人一直有書信往來,有了好的經驗做法也會互相交流。 湖廣先前也收了災,同樣匪寇橫行,其實沒比這會兒的河南好多少。有了沈理這份先例,沈瑞對河南也多了幾分信心。 既是如今接了河南賑濟,少不得要與壽哥“討價還價”。 沈瑞負責查抄事,清楚的知道多少銀子入了賬,自然要為河南多討些賑災款。 而山東這邊主要是人事調動,壽哥應了沈瑞的舉薦,升萊州知府李楘為山東布政使司左參政,調登州知府丁煥志為兗州知府(兗州與河南相鄰),升登州同知林富為登州知府。 如此,既可保山東海貿基調不動搖,也便于與河南互通。 沈瑞猶豫再三,還是道:“臣還想向皇上討一個人……臣竊以為,若此人能為河南水利工程盡一份力,則經營河南事半功倍。” 壽哥揚了揚眉,道:“你可是瞧上工部哪一個人了?這你族兄還沒接手工部,你便先來挖墻腳了。”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沈瑞卻是笑不出來,他低聲道:“臣,知李鐩李大人恐有重罪,但其在水利、營造上實是人才,聽聞成化年間,李大人在山西救災同時,廣開水渠,救得萬頃良田,政績斐然……” 壽哥驟然沉下臉來,冷冷打斷他道:“難道昨日張會沒告訴你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