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2章
雖此事過去數年了,但作為張元禎嫡長孫的張鏊,仍不免受這名聲影響。 如今張鏊去拜見李東陽還說得過去,若果然從李東陽門出來就去拜劉瑾,這可真真是與其祖父如出一轍了。 “今年主考畢竟是張彩。”何泰之道。“他們的意思是,張鏊怕受焦芳一黨報復,才去給劉瑾送禮。” 單純看這一句,是合理的。但是…… 沈瑞冷哼一聲,“主考官還有靳貴呢!若照他們的說法,這討好了劉瑾,張彩是不會找碴了,靳貴可是會大大的不喜,難道靳貴就不會卡他一卡?” 靳貴是弘治三年的探花郎,后選詹事府,是標準的帝黨。 劉瑾一度想拉攏于他,他當然不肯,結果就被劉瑾尋了由頭貶謫。 不過到底是東宮舊人,在皇上那邊掛了號的,很快又被皇上放到了禮部。 去年九月靳貴又從禮部右侍郎轉到了吏部右侍郎。 沈瑞也曾暗自揣度,壽哥雖然由著劉瑾提拔了張彩到吏部尚書位上,但又抬手楔了個與劉瑾有仇的帝黨中堅靳貴到吏部侍郎的位置,這還是留了后手罷。 何泰之嘶嘶吸了口氣,道:“這話說的也是。都說焦閣老是張彩拱下去的,張彩未見齊會對張元禎的孫子怎樣。但要是真走了劉瑾的門路,靳貴可不會給留面子,聽說這位脾氣很是剛直吶。” 沈瑞冷著臉道:“這謠言,還指不上沖著誰來的。” 張鏊若只是張元禎的嫡孫這一層身份也就罷了,但是,他還是沈家的女婿!謝家的外孫女婿! 劉瑾在將謝家攆出京城后,又多次清算謝黨舊人,更是連誥封都追討了。這謝家與劉瑾說是不共戴天之仇也差不多了。 張鏊若被扣上為了能榜上有名而去給劉瑾送禮,這名聲可就臭不可聞了。 偏偏他文章極好,是有極大可能上榜的! 憑空一盆污水潑下來,竟是躲都躲不掉,造謠之人用心何其歹毒! 此后張鏊這仕途之路不知要多上多少坎坷! 而此舉更是一石多鳥。 一來污了張鏊名聲,再來收了這樣一個無恥女婿的沈家亦成了笑柄! 三來,靳貴雖沒在哪個閣老門下,卻與楊廷和同是帝黨,如今又管著詹事府,是沈瑛的上官。若這謠言傳到靳貴耳朵里,必然是要生嫌隙的…… 沈瑞咬得后槽牙生疼,拍了拍何泰之,道:“這當真不是小事,我要去一趟楊閣老府。” 隨后沈瑞又簡單同何泰之說了自己之后的任命,以及登州的官員變動,讓何泰之私下去尋林富透個話,讓其有個心理準備。 何泰之應聲去了。 今日辭了壽哥后,沈瑞就來了一趟岳家了。 挑揀著說了與壽哥的對話,以及壽哥對自己、對沈理的安排,與楊廷和分析了朝局走向,明確了近期自己要做的事兒,順帶接了回娘家的楊恬回家。 可這剛回去沒過一個時辰呢,人又跑來,楊廷和也頗為詫異。 聽沈瑞講完關于張鏊的謠言,楊廷和眉頭緊鎖,道:“當真小人難纏。你且回去,我著人去查查這件事。” 又嘆氣道:“只是,放榜也就是這一兩日了,便是查出來,恐也做不了什么。” 分明就是有人看準時機下套。 沈瑞道:“青篆本也是要印時文的,我讓人加緊,早早刊出來,張鏊文章極好,這文章公之于眾,多少會挽回些名聲。日后遠著劉瑾些,這……公道自在人心罷。” 只要遠著劉瑾,也不怕劉瑾倒臺后有人硬生咬上張鏊了。 他頓了頓,又問楊廷和道:“您看靳侍郎那邊……是不是要私下招呼一聲,莫要誤會了才好。” 楊廷和道:“他是個聰明人,這等明顯捕風捉影的事兒不會信的。” 話雖這樣說,但仍是吩咐沈瑞:“招呼一下也好,顯得親近。你往毛學士府上去一趟,毛學士素與靳貴交好。” 這卻說的是玉姐兒的夫家,毛遲的父親毛澄。 沈瑞應下,表示明天會帶著媳婦去探望玉姐兒。 然第二日,會試結果便張榜了。 張鏊排在第五。 沈林為第六十九名,祝允明之子祝續則在七十五名。 何泰之則是一百零九名,這個名次頗懸,殿試一個不留神怕就要到三甲同進士檔了。 沈、祝允明再次名落孫山,沈家旁支子弟也未能上榜。 旁支子弟三人之前就已商量好了,若是不成,想留在京中青澤書院再讀三年。 沈洲自然歡迎,還表示包下他們三人一應花銷。 如今的青澤書院也不是當初的規模了,這幾年因秀才出得多,已有了名氣。 沈洲就頗有先見之明,早早往左右買了地新修了房舍,果然秋闈里中了六個舉人,也是轟動一時,求學之人登時就多了一倍。 今科又得了個進士何泰之,更是揚了名,之后的學子只會越來越多。 以祝續的名次,殿試當也是二甲沒問題的,祝續希望能考中庶吉士入翰林,再不濟也是六部為官,并不想謀外放。 他既準備留京,沈洲便大力挽留祝允明與沈來青澤任教。 祝允明連續不第,不由心灰意冷,見兒子得中,好歹得以寬慰,既沈洲相邀,他便也應了。 沈這個浪漫畫家卻說畫膩了西苑,想往登州看看蓬萊仙境如何入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