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6章
徐氏這邊則是約束沈府諸人更加低調行事,并與沈瑞道:“皇上既信重,你便更當謹慎行事才是。” 沈瑞自然是遵母命,他也知道自己這官兒升的,不知道多少人眼熱,自要加倍小心。 不過朝堂上下最近都忙著賑災事,清丈田畝和清查屯田也牽扯到多方角力,便也沒人有閑心來動他這個眼見極得帝心的人。 沈瑞自己,則更家關注山西那邊反饋來的消息,張永一走半年,卻是寸功未立,趙弘沛過年都不曾回來,只送消息回來,表示局面不好打開。 沈瑞也不由反思,大約是當初遼東的貿易推進得太過順利,讓他盲目樂觀了,只覺得貿易獲利甚豐,西線也當容易推進,不想正是因著獲利過豐,才讓西線將門結成堅硬的外殼,不許外人稍碰。 好在壽哥并沒有對此進度表示出不耐煩,趙弘沛的壓力也不算大,尚可慢慢謀劃。 倒是山西的交通網,因為不斷有官員被罰米輸邊需標行護送,建設得倒是頗快。 劉瑾的罰米法還在繼續,本來內閣提出除了輸邊外,罰米還可以往災區運一下,但鳳陽災區有李榮在,揚州有王岳,蘇松有沈瑞,劉瑾是不想讓糧米幫上其中任何一方,又不能只輸湖廣,便堅決不同意運往災區。 因有先前御道投書事,沈瑞唱了反調,又有錢寧吹風,對于沈瑞的升職,劉瑾是不太高興的,但到底他的人也升了左參議,壓了沈瑞一頭,且張永到現在也未在山陜觸動他的利益,他對張永還是比較滿意的,便也沒有動一動沈瑞這個張永的人的想法。 他現在想立刻收拾了的,還是丘聚。 王岳這頭兇獸果然不錯,死死咬住了丘聚不放。不知道王岳是不是怕他隨時會被丘聚暗殺掉,查出來點兒蛛絲馬跡就立刻將證據、供狀之類快馬送回京。 以至于皇上這邊隔三差五就能收到一份丘聚的“罪證”,都有些不勝其煩了。 劉瑾一邊兒覺得快意,一邊兒又忍不住暗罵王岳蠢笨迂腐,皇上現在擺明了是要先把杜家被丘聚吞掉的銀子挖出來,主要這筆銀子出來了,有沒有罪證皇上只怕都不會留著丘聚了。 可王岳就是這么個一根筋的人,漸漸的,不止在刨這次杜家滅門的事,連帶著,又刨起當年閆家的事。 自王岳第一份罪證放到皇上案頭時,皇上就暫時停了丘聚的職,美其名曰讓他避嫌,暫由魏彬領著東廠。 丘聚這邊一失了東廠,沈瑞那邊立時聯系杜老八,加緊對丘聚私宅的盯梢,又請劉忠多多關注。 丘聚這樣心黑手狠的人,只怕不會束手待斃。 雖然現在東廠不在丘聚手里了,但他掌了東廠幾年,也養了不少人,還有些徒子徒孫是跟他捆綁太深沒法轉換門庭的,眼下仍受他差遣。 丘聚這么多年宮里也不是白混的,王岳查他的進度,他也多少知道一二。他一邊兒開始著手清理一些痕跡,一邊兒加緊催裴元河那邊的調查結果。 現在,這份調查結果不單單是為了干掉沈瑞了,更是要做出一樁大事來,以轉移視線,要讓皇上知道他的忠心和能干,進而放他一馬。 上元節剛過,杜老八這邊盯梢的人就發現丘聚府上大夫頻頻進出,皆是擅兒科的,杜老八的人假意去套話,都說是給丘府的小少爺看病。 那宅子里又好像刻意散出消息來,說老爺的養子上元夜看燈著了涼染了風寒,病勢兇險。 沒幾日風雪大作,偏丘府養著那小兒的姨奶奶冒著風雪往山寺去為孩子祈福,以示心誠,末了卻是因路滑,連車帶人翻進了崖下。 雖報了順天府,但雪大山陡,捕快并丘聚的手下也沒法下去搜尋,想著一夜過去,就算沒摔死也凍死了。 丘府便直接辦起那姨娘的喪儀。 還沒出頭七,小少爺也夭折了,讓人唏噓不已。 如今丘聚被皇上擼了職,且死的不過是個姨娘和不知道哪里抱來的野種養子,這喪儀辦得就頗為低調。 而朝中有點兒能耐的都知道了現在劉公公也是要收拾丘聚,想來丘聚也蹦不了幾天了,死者又這樣身份,因此前來吊唁送禮的也不多。 丘府斜對面馬車行外,停著一輛尋常租賃馬車,毫不起眼,也沒人注意到,車簾被打起一縫。 車內一個女子頭上層層疊疊纏著白紗,裹著厚厚棉被靠在車廂上,透過那條縫隙看著丘府門上的白燈籠,滿眼恨意。 “如此,他就讓我姐弟合情合理的消失了。”她聲音沙啞,說得格外遲緩,格外吃力。 她身旁一個竹竿子一樣瘦削漢子陰惻惻道:“虧得他是想要這合情合理,只照你后腦勺來了一下,這要是他一刀剁了你,我們便是尋著你,也只是尸首了。” 那女子恨恨道:“見過我的人多,他要合情合理的弄死我,我便也認了,可我小弟還那樣小,沒什么人見過的,他竟也不放過!” 那男子心道留個教坊女算得什么,私放個流放罪臣、還充作養子養著,這罪過才大呢,焉能留著那小的?! 想歸想,他卻并不說出來,只冷冷道:“那你便趕緊好了,好往公堂上去,為你兄弟報仇。” 那女子咬牙切齒道:“就是抬我上公堂上去,只要我還能開口,咬也要要下那畜生的皮來!” 只是,未等那女子病情穩定,可以抬上公堂時,那邊丘聚已拿到了裴元河快馬送來的物證,匆忙進宮求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