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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明望族在線閱讀 - 第1173章

第1173章

    仁壽坊沈府一場宴席雖因守孝而素齋居多又無酒水,但因談得盡興,依舊賓主盡歡。

    陸二十七郎那位丈人天梁子倒是沒有玩神棍那套與席間眾人相面斷什么禍福前程,倒是坐實了這丹鼎派的身份,拿出幾個小瓷瓶來分發眾人,表示是自己煉的養心益壽丹。

    還與三老爺號了脈,雖沒說出個子丑寅卯來,卻單給了他一瓶十全大補丹。

    三老爺自來體弱,藥吃得多了,名醫也見過不少,本是想從天梁子脈息上推斷他到底是不是個騙子,見他竟什么都不說直接上丹藥,頗有些哭笑不得。

    因有沈理、沈瑾要在宵禁前趕回去,席面早早便散了。

    沈瑾搭了沈理的車,途中兩人又聊了幾句。

    沈瑾因得罪李閣老,在翰林院的日子頗不好過,沈理也是心里有數,他也沒少關照,只不過,到底只是他族弟,眾人看他面子善待也有限。

    “倒不如……謀一處外放自在。”沈瑾忍不住苦笑道。

    沈理卻搖頭道:“自來哪有狀元外放的道理。日久見人心,眾人總會明白你。過個一二載,那一位覓得佳婿,便也就沒人會再提起了。”

    沈瑾只是嘆氣,半晌又道:“左右文書清閑,我原是幫二弟整理了些時文,今日一看,倒也可找些船工海圖雜記書籍來看。”

    沈理拍了拍他肩頭,也不再多說。

    送了沈瑾歸家,沈理路過尚未打烊的書鋪,忍不住下去轉了一圈,只是并沒有他所想找的書,便買了兩本新書準備給長子沈林。

    一進府門就見管家一腦門汗跑來,幾乎念佛,“老爺,您可算回來了。太太有急事等您。”

    沈理看了看手中的書,遞給身邊長隨,道:“上頭那兩本給小林哥送過去。余下放書房。”

    長隨應聲去了,沈理抬腿往上房走去,隨口問了跟在身邊的管家,“是什么急事?怎的沒去那邊府上尋我?”

    管家心道那是因為夫人直接就做主了,可這話他卻不敢說,雖則他是沈理的心腹,但這樣的事情無疑讓兩口子自己說去更為妥當。

    因此他只道:“今天吏部張侍郎府上三奶奶過來了,聽二門里傳話,想是要為張侍郎嫡長孫跟咱們大姑娘提親。”

    沈理頓住腳,愕然道:“吏部?張元禎?怎的……先前也不曾招呼一聲。”

    這樣的人家想聯姻,通常都要接觸好一陣子,彼此都有意才會正式遣官媒過來提親,以免一方不同意,讓彼此尷尬。這種接觸不止局限于女眷們,男人們也會互相聊及兒女親事。

    管家尷尬道:“想來是有這樣個意思……大約也是沒挑明了說,只送了幾色禮品,與太太聊了陣子。”

    沈理皺著眉頭進了主院,小丫鬟早早跑來報信,謝氏卻并沒有站在門口相迎,只董mama挑了簾子陪笑道:“老爺回來了,可叫太太好等。”

    沈理略點了點頭,進得上房,見謝氏擁著錦被坐在軟榻上,半闔著眼似是小憩。

    兩個丫鬟過來為沈理寬衣,沈理卻揮手制止,董mama輕手輕腳走過去,在謝氏耳邊道了句老爺回來了,又陪笑向沈理道:“太太不是為老爺備了酸筍湯,老奴這就去端來。”說著使眼色將丫鬟們帶了出去。

    謝氏瞧著沈理半晌,才幽幽道:“老爺怎的,不更衣?”

    當然是不準備留在上房,一會兒便回去書房,沈理卻不接話,反而問道:“張侍郎府上來人了?”

    謝氏提起精神來,笑道:“正是為著這事才叫人去翰林院門前等著老爺……”話說一半兒,就想起沈理去了二房那邊,登時臉上的喜悅也褪去了些,只淡淡道:“張家三奶奶過來坐坐,提起上巳宴上張夫人看中了咱們枚姐兒,欲為張家嫡長孫張鏊聘枚姐兒為妻。那張鏊長枚姐兒四歲,去歲已中了舉人!是個極為難得的。”

    “此子確是早有神童的聲名,竟還未定親么?而且張家,”沈理的臉色沉了下來,“你可知張侍郎現下……”

    “老爺,那到底是吏部侍郎家嫡長孫。”謝氏打斷他的話,撫了撫鬢角亂發,“況且,母親那邊與我遞了話,馬尚書將致仕,張侍郎能更進一步。”

    沈理眉頭大皺。

    這個尚書之位張元禎與焦芳爭了許久了。

    劉閣老因兼著吏部尚書的銜,且吏部尚書馬文升、侍郎焦芳都是河南人,吏部一向是豫黨的地盤。焦芳作為劉閣老的人,有天然的優勢。

    張元禎雖不是哪一黨,卻與李閣老關系頗好。

    這兩人之爭也是背后兩位閣老的角力。

    本身謝閣老與焦、張兩人沒有關系,但若是此時要將外孫女嫁與張元禎的孫子,那便是要和李閣老聯合起來奪下劉閣老一塊地盤了。

    既然是孫輩聯姻,謝家也不是沒有適合的女孩,卻只推出來個外孫女,為的不過是能進能退罷了。

    沈理本身對此等政治手段司空見慣,但事涉自家女兒,他還是忍不住怒火。

    沈理冷冷道:“既然岳母也說好,為何不將謝家女兒嫁過去。”

    謝氏吃驚的望著沈理,又有些惱火:“老爺這是什么意思?!張鏊少年才俊,難道不是佳婿!老爺怎的還怪謝家讓了個才俊女婿來?!”

    沈理深吸了口,雖然他不信妻子與政事上全然不知,卻仍是道:“此時正值吏部尚書更迭緊要時候,我們不宜動作,以免給自家惹來麻煩。岳父自然巍峨不動,我只一翰林學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