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章
沈瑾不由皺眉,顯得大門口送人的氣氛越發冷淡生疏。 沈全心下一動,裝作不在意四下一掃,就見巷子口幾個身形影影綽綽,神色也轉冷。 看著老父親佝僂的背影,鴻大奶奶想起早逝的jiejie,幾乎被斷送了前程了兄弟,還有宗房對老父親的逼迫,也是真的傷心了,眼淚再次簌簌落下。 第五百四十四章 明鏡高懸(一) 發生在沈家四房門口的事,不到一個時辰,就傳遍沈家各房與其他關注沈賀兩家官司的人家。 對于賀九太爺上門請求,是在大家意料之中。沈家四房的當家人沈源是個廢物,可卻有兩個好兒子,長子沈瑾不必說,新科狀元;出繼的元嫡子沈瑞也有孫氏遺澤得到沈理庇護,且嗣叔父二房二老爺回鄉,是松江沈氏出仕中品級最高之人,對兩家的官司有話語權。 賀家要是真的能通過沈家四房求下情來,說不得沈賀兩家的官司就有轉機。那被攪合進去“欽差謀殺案”的章家是不是也能通過沈家四房求有一線生機? 陸老爺固然在沈、賀兩家之爭中站在沈家立場,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一脈同源的章家就此問罪。 不少人蠢蠢欲動,想要將沈家四房當成突破口,沈源的愚蠢與耳根子軟可不是秘密。然而,賀九太爺的黯然離去,與沈瑾的冷淡也給大家提了個醒。如今沈家四房的實際當家人已經是沈瑾,沈源已經稱病不出了。 沈源可以糊弄,可以誘之以利,前程似錦的沈瑾這里誰敢這樣應對?連賀九太爺占著便宜外祖父的輩分,都沒有占到好去,誰還能從沈瑾這里討人情去? 之前想要登門的人都止步,少不得背后議論兩聲新狀元對繼母不孝之類的酸話,可是因為當時有沈全在旁邊,也有不少人理解沈瑾的選擇。人有遠近親疏,同一年見不到一次的便宜外家相比,自然是既是族親、又為近鄰的沈家五房更親近。 沈賀兩家的官司,別的房頭或許會同意和解,可斷送了一個兒子前程的沈家五房是絕對不會同意和解的。沈家四房偏著五房,不可為沈賀兩家和解說情也說得過去。 倒是源大太太小賀氏“因禍得福”,之前也有人懷疑她繼母心黑,如今只剩下同情,覺得她占了繼妻繼母名分,可名下無親生兒女,長成的便宜兒子記在原配名下,也不將她將回事。換做個性子潑辣了,為了娘家還不知怎么鬧騰,說不得就要拿孝道逼迫繼子,到時候少不得鬧個兩敗俱傷,結果這位除了哭天抹淚就沒了動靜,使得想要繼續看熱鬧的大家白等了一場。 且不說外邊各家反應,只說沈瑞與沈淵叔侄兩個,隨著郭氏去了何氏所居的小院。 何氏依舊消瘦,面色蠟黃,不過眉眼之間多了幾分剛毅,并不顯柔弱。 郭氏帶了何氏去里間說話,沈瑞叔侄等在客廳。兩人都懸著心,擔心何氏受不了打擊,沈瑞已經后悔沒有直接帶大夫過來預備。小楠哥兒還小,已經失父,要是何氏再有個萬一,就太可憐了。 里間的何氏,卻沒有沈瑞叔侄想象的悲愴。她甚至很平靜,并沒有多少悲痛,只是帶了幾分祈求,低聲道:“嬸娘,此事真的瞞不得嗎?相公已經身故,趙顯忠已經背負刑訊致死嫌疑,作甚還要將相公的不堪公之于眾?” 這正是沈瑞叔侄之前沒有想到的事,那就是何氏早已知曉丈夫身體有缺。 叔侄兩人都是男人,自是粗心,郭氏卻是婦人,且同為人妻子,自是能想到何氏與沈玲結發夫婦,夫妻情深,自是要親手給丈夫整理尸身裝裹的。 “出首玲哥兒他們‘通倭’的幾個人都死了,如今死無對證,玲哥兒他們的罪名不成立,可是因涉及到藩王,這一點一滴的嫌疑也不能背,否則說不得小楠哥兒的前程也就此斷送了。本朝開國以來,因藩王不穩亂了幾次,朝廷那邊是寧可錯過也不會放過。那閆舉人是寧王的人,生死雖是大事,可是對于沈家來說,玲哥兒所受密刑比直接被害死影響更惡劣,更容易引起士林震撼,也能讓沈家徹底擺脫可能與藩王有染的嫌疑。”郭氏嘆氣道。 三日后的開堂問審,不會提及藩王事,那不是一個欽差或是地方代知府能審理的,需要京城調查秘審,不過趙顯忠指示閆舉人構陷沈家“通倭”以為地方劫掠承擔罪責,還有賀家幕后推波助瀾、誣告沈家等事,應該會一一審清楚,沈玲境遇之慘,正好是趙顯忠與閆舉人喪心病狂的最大證據。 何氏閉上眼睛,眼淚洶涌而出。 沈氏一族會洗脫勾結藩王的嫌疑,可自己的丈夫卻會因被施腐刑卻會被天下永記。這樣的“天下聞名”,哪個想要? 何氏知曉,自己沒有選擇的余地,只能含淚點頭。 沈瑞與沈淵叔侄兩個在外,等的有幾分心焦時,就見何氏送郭氏出來。 何氏眼圈發紅,卻沒有失態,對著沈淵與郭氏福身道:“讓兩位長輩擔心了。” 郭氏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是個好孩子,以后的日子且長著,好好保重自己,看顧好小楠哥兒,就是對玲哥兒最好的交代。” 沈淵也道:“等官司完了,你還有的cao勞,好生保重。” 何氏都含淚應了,又對沈瑞福身,道:“這些日子勞煩瑞二叔許多,辛苦了。” 沈瑞避開,道:“嫂子勿要外道,我是玲二哥的兄弟,是小楠哥的叔父,本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