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偏生背后算計的大賀氏,安排女兒遠嫁的是宗房長輩,賀九太爺這個偏房庶支連報仇的力量都沒有。或許只是在他們一家心中,才記得可憐的賀家五姑娘,其他的人根本就沒有將這個當成事,否則也不會有當年賀二老爺再次強行做媒,將族妹嫁進沈家四房為填房了。 當時有兒子還沒有鄉試,賀九太爺不敢得罪宗房,只能隱忍不發,又是女兒點頭,這才答應嫁女;等到兒子在京城遭遇兇險,別說是春闈,差點連性命也斷送了,賀九太爺也將宗房恨得死死了。 賀老太太還指望賀九老爺過來緩和兩家關系,賀九老爺才不會出力,也就是沒有機會,否則他更愿意落井下石。 老而不死為賊,賀九老爺也有自己的生存智慧。 倒是源大奶奶,不免有些擔心,皺眉道:“爹,要是二老爺問罪,會不會影響到弟弟前程?” 賀九老爺冷笑道:“你弟弟這才起步,又是外放地方的芝麻小官,誰會刨根到底的理會。等過個十來年,他熬出了,這事也散的差不多了。倒是京城那位侍郎老爺,同胞弟弟要真的問罪,那前程也差不多到頭了。如此也好,斷了根源,也省的宗房上下為虎作倀。” 源大奶奶才不理會賀大老爺如何,只要不牽扯到她兄弟,就心安了。 沈家宗房上下自大糊涂,賀家宗房上下則是自私毒辣。 雖是同族,源大奶奶也沒有指望過宗房會提挈自家兄弟,否則就不會有春闈前的投毒之事。況且同并不親近的族親相比,沈瑾這個名正言順的狀元繼子更能夠依靠。她并不是黑心后母,也沒有自家的骨rou,犯不著去招惹沈瑾。 沈瑾雖是對沈源不客氣,少了幾分人子孝道,可是待沈瑞、沈全的盡心都在源大太太眼中,她心里明白,沈瑾還算是厚道的,不是那般尖酸刻薄的人。就是弟弟那邊,與沈瑾同榜,一個是狀元,一個是三甲,雖不指望沈瑾提挈,可只要以后遇事能有個互為援手,就是好的。她嫁過來時,沈瑾已經十五歲,說什么“養育之恩”那是假話,只看在繼母這個名分上,將她弟弟視為半個親人,源大太太就滿足了。 知女莫若父,源大太太待沈瑾的客氣,壓根就不像是母對子,賀九老爺自是明白女兒用意,摸著胡子贊道:“小沈狀元是個好的,就女婿那糊涂性子,我之前還擔心他會出來參合沈賀兩家的官司。畢竟有個狀元兒子在,他也多了底氣。如今這裝病到底,雖顯得怯懦些,可也省心不少了。” 世人眼中,三綱五常是定死的規矩,更不要說源大太太這樣深受禮教教導大的閨秀。即便明白沈瑾對沈源的限制是對的,可這“子囚父”說起來也令人咋舌。 源大太太因這件事,對沈瑾也多了幾分腹誹,然而到底知曉輕重,即便是面對老父親,也沒有說什么,只道:“沈瑞回來了,二房二老爺也來了,我們老爺稱病,也是躲羞。” 將唯一的原配嫡子出繼,這到哪里都說不過去。沈家二房那邊,尚且有與孫氏有舊,不放心孫氏遺血的原因;沈源這里,一件件狼心狗肺的事情在前,又有孫氏的好名聲在前面擺著,也成了個大笑話。 要是沈瑞與二房不在,有沈瑾這個狀元兒子在,沈源或許還會意氣風發;有沈瑞與二房在,沈源就要氣短了。 沈瑾書房,沈全左右踱步,不知想著什么,一聲一聲冷哼。 沈瑾搖了搖頭道:“全三哥別擔心,就算賀九老爺上門來說情又如何?官司到底如何打,賀二老爺那邊如何定罪,是六族兄與洲二伯當cao心的事,我又說不上話!” 沈全依舊不放心,停下腳步道:“可要是她舍下臉來央求你,你還能拒了?她雖是年輕,可到底是名分在那里!” 沈瑾道:“她求她的,我又不是傻子,怎么會這個時候參合此事?” 賀二老爺并不是初犯,之前已經害過沈家一次兩次,三房那邊的事不過是商場上手段利益熏心,早年孫氏的事卻是犯了眾怒。孫氏行善數十年,幫過的人不是一個兩個,這些人就能眼睜睜看著賀二老爺算計孫氏遺產?要不是因這個緣故,他也不會非要與賀家四房做親,為的就是抹平這件事。 換做別人,或許會忘記此事,可是沈理絕對不會,沈瑾也不會,又有沈瑞在,怎么會放棄這個機會。 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賀二老爺在松江橫行這些年,只當自己是聰明的,算計這個算計那個,一次比一次沒底線,也該得到報應了。 估摸過了小半個時辰,就有上房的婢子過來傳話,道親家老太爺要走了。 沈全與沈瑾對視一眼,略有詫異,隨著婢子到上房送客。 賀九太爺依舊是憂心忡忡模樣,可對著沈全、沈瑾卻沒有多言,客客氣氣作別,并沒有因自己身份就端出便宜外祖父的輩分來。 沈瑾與沈全雖心中有些意外,可還是禮貌周全送賀九太爺離去。 鴻大太太原本還好好的,可令人奇怪的,不過送人這一路上,就紅了眼圈,雙眼見風流淚,竟是止不住。 沈全見了嘴角直抽抽,好奇的在鴻大太太的帕子上看了好幾眼。這得是用了多少花椒油,才抹了一下子就這樣辣眼睛? 等一行人到了大門口,賀九太爺的精神頭一下子沒了,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只對沈瑾、沈全兩個點點頭,就唉聲嘆氣扶著小廝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