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3章
沈全之前是沒想到自家身上,聽了沈瑾這番話,卻是明白除了五房也沒人能暫代族務。尤其是沈琦,青年舉人,又是在京城歷練過的,不是沈全偏向自己胞兄,就是讓外人說沈琦也不差沈什么。 沈不足而立之年就能代替父兄總理族務,除了是族長次子的身份,還有沈這個當官的胞兄做外援,使得族人不得不乖服;換做沈琦上位,即便不是官身,也有同胞兄長沈瑛做靠山。 同沈那個外放知府相比,沈瑛這個翰林出身,曾是今上東宮屬臣的資歷,更顯示前程錦簇。 想到這里,沈全眼睛一亮。從上午得知宗房或許與賀氏交易開始的怒火也漸漸熄了。不是他貪圖族長虛名,或是對祖產有什么企圖,而是因這些日子始終放心不下沈琦的緣故。 沈琦還不到而立之年,遭遇這般挫折,以后如何度日?在家鄉養病,帶了拖累老父病故的心結如何解開?還是前往京城,依附兄嫂過活? 不管是哪種,都叫人放心不下。 要是沈琦能接過族長一職,有了事情cao勞,也省的想別的;再有族人這里,也能多幾分客氣。 至于宗房樂不樂意將族務交出來,沈全沒什么可擔心你的。早年沈家老族長有現成的族規,只是因這些年宗房一支獨大才成為一言堂,使得族規虛放。按照當年沈氏族規第九條,要是族長有行事不當處,各房頭房長可以共議,推選新族長接手族務。只是因為宗房是承嗣大宗,其他房都是小宗,所以新族長還有承擔教導宗子的責任,以后卸任后將族務交給宗子。 即便有宗子之事,也沒有什么可擔心的。沈琦還不到三十歲,現在的宗子是沈,兩人天南地北,又是同輩族兄弟,也沒有什么“教導”的地方。等到沈琦六七十歲,卸任族長的時候,要是宗子宗孫賢明還罷,要是依舊糊涂,那就掛個宗家的虛名,再從其他房頭遴選代族長。 到了那個時候,沈海這個因過錯卸任的前族長,即便依舊是宗子宗孫的長輩,也沒有什么說話的余地。而對沈家三番兩次算計的賀家,也該小心了。 沈全想到那個場景,直覺得一陣快意。 沈瑾則是聽到胡同口動靜,抬頭望去,就見一輛簡樸的馬車從胡同口緩緩而來,目標這是這邊,只是不知是來四房,還是五房。 第五百四十三章 嫌隙漸生(八) 馬車將到跟前,速度放慢,車轅上坐著的小廝認出沈瑾,忙跳馬車,道:“可是瑾大爺?” 沈瑾見著小廝也帶了幾分面熟:“敢問是哪家貴客?” 小廝忙道:“小人是賀家的,隨我家老太爺來見姑奶奶。” 馬車里的人沒等人上前,自己挑了簾子下來,須發花白,正是賀家旁支的九太爺,四房小賀氏的老父親。 繼母是母,賀九太爺也是沈瑾的便宜外公。 雖說對于賀家宗房印象不好,可是這幾年看下來,沈瑾倒是對繼母這一房多敬著兩分。不過那是沒有遇到事情的時候,如今知府衙門的官司開審在即,老爺子這個時候上門,不管到底用意如何,造成的結果與宗房賀氏婆媳回娘家差不多。落在外人眼中,這般殷勤走動就是兩家和解的信號。 沈瑾只是微微皺眉,沈全卻是生出幾分不耐煩,這一個兩個還真是沒完沒了。可是老爺子輩分年歲在這里放著,也不能攆人,沈全只能按捺住眼中冷意,隨著沈瑾將賀九太爺迎了進去。至于熱孝不好登門之類的規矩,在沈全這里早就破了。除去沈源這個名義上的四房主人,沈全與沈瑾、沈瑞關系同親兄弟般,自然也沒有將自己當成是外人。 前廳賓主入座,本應該通知沈源這個一家之主前來,賀九老爺只是個老秀才,可卻是泰山身份,到了女婿家自然是貴客。只是沈源如今被迫在書房“養病”,沈瑾也不想在官司開審前節外生枝,便直接吩咐人去給繼母源大太太傳話。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源大太太就匆匆而至。她嫁進沈家數年,老父親還是頭一次登門,怎么不讓她擔憂? 只是有繼子與沈全在,源大太太在擔心也不好問什么。 沈瑾見狀,便尋了個由子帶沈全退下。 “爹可是被宗房老太太逼來了?”源大太太素來有幾分機敏,一下子就想到關鍵之處。 賀九老爺卻是悠然端起茶碗,慢悠悠喝了一口,臉上已經不是方才進門時的沉重。 “她既讓我來,我就來。自你從揚州回來,就歸寧一趟,待了兩個時辰,如今正好得了空,坐下與我好生說說。姑爺這‘病’到底什么時候好?官司眼看就要打了,他還想要躲到最后不成?沒半點擔當,還是不是男人。”老爺子不緊不慢的說道。 在賀氏宗房人眼中,只要是賀家族人都該齊心協力,共志成城,好讓賀家度過這次難關。或許別的賀氏族人會有這個念頭,想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之類的話,原意為宗房出心出力,可到了九太爺這里,卻是更樂意站在旁觀看笑話。 如今是賀二老爺牽扯進去“誣陷沈家通倭”,還有指示人殺人的嫌疑,即便罪名落實,也不過是個斬監侯,還不至于是抄家滅族的罪名。雖說出了罪人,對于賀家子弟前程有些影響,可不過是同族而已。賀家宗房怎算計沈家,賀九太爺沒心思打聽,卻是記得自家與宗房中間隔著長女一條性命,幼子在京城也差點難逃一劫。若不是沈家現任族長太太大賀氏陰毒,先是有心要族妹為繼室,隨后又因嫉妒胡亂使手段將族妹遠嫁,也不會害的賀家太爺長女年輕病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