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4章
沈海“呼呼”的喘著粗氣,怒視沈理:“沈大狀元,你名為沈家子,除了做個狀元給沈家長了名聲,還為沈氏做過什么?你約束過族人,你有過擔當,你庇護過哪個?站著說話不腰疼,這些年你們在京城風風光光,為了族人費心巴力的是哪個?族長?呵!我算什么族長?早在分了房頭的,當年老太爺在時,還賣老太爺面子;老太爺去了,你們哪個房頭將我放在眼中過?如今出了事盡怪我,卻不想想,五房的沈琦放棄是科舉回鄉守業的嫡次子,三房的沈玲不過是跟在二房身邊打理庶務的庶子,宗房卻不僅是沈入獄,還失蹤了長子長孫……”說到這里,卻是真的悲愴出聲:“我的小棟哥兒,至今還生死不知啊……” 這些日子,族人議論紛紛,人心已散。 沈海心里一直也憋著火,這才受不得沈理的冷淡,發作出來。 沈淵眼見他也是年過花甲,頭發斑白,又想起在京城夭折的沈玨,面露不忍,望向沈理,想要說和一二。可沈理與沈瑞兩個表情卻極為相似,都是面帶寒霜,露出不屑來。沈淵眼見如此,嘴邊勸說的話不由頓住。 沈理譏笑道:“費心巴力?族長看看我們這幾個,二房已故太爺早年作甚離開松江、多年不歸?我這九房嫡枝嫡孫,又怎么失了家產成為旁枝?還有瑞哥兒,這松江沈氏上上下下多少人得了嬸娘救濟,結果嬸娘過世,各房頭聯合起來算計遺產嫁妝,縱容四房惡祖母謀害嫡孫;橫死的沈玲,無辜入獄,不得親人庇護,反而被家族除名,至親骨rou如此,外人誰還會相信他清白?狗屁的松江望族,這沈家的笑話又不是一樁兩樁,所謂的族親,這捅起刀子來比外人可狠的多!” 人人都說老族長好,不過是老族長生前待各房祖老恭敬、待族人親近,不說是個有求必應的性子,也是面面俱到。二房慘案發生的事情早,是六、七十年前的事了,老族長還是少年,算不到他頭上。可九房太爺當年仗著輩分,謀奪寡婦侄媳婦產業與各房頭在孫氏去世后聯手算計孫氏嫁妝之事,卻是族長太爺在事時發生的。最后也不過是和稀泥,又哪里有什么公正。 沈理高中狀元后,不是沒想過報仇,只是老族長苦口婆心勸著,又礙于名聲,才對九房太爺一支只是不聞不問,沒有反手再做什么。不過所謂血脈親緣,早就看的淡了,沈氏一族中看重的不過是沈瑞這位恩人之子與曾釋放善意的二房、五房。 沈海雖“子不肖父”,可向來以族長太爺為榮,聽著沈理不單單是埋怨自己,連先人都指責上了,只氣得眼冒金星:“孽子爾敢?竟如此污蔑亡人,你的良心都讓狗吃了!你可別忘了,要不是太爺當年做主給你上了族譜,你能有今天?太爺對不起旁人,何曾對不起你?” 這說的并不是秘辛,當年九房太爺為了奪侄子家產,曾暗中污蔑寡婦侄媳名聲,當時沈理之母懷著遺腹子,幾乎被逼死。后來在孫氏援手下,雖平安生下沈理,可在族譜記名時也曾被九房太爺阻攔,還是族長太爺做主,最后才得以記名。 沈海只覺得這是已故族長太爺對沈理的恩惠,可真的如此嗎? 逝者為大,沈理雖對宗房不滿,可也無心就舊事與族長太爺說嘴;沈淵那邊,第二次來松江,倒是初聞此事,一時不好說什么。 這兩人一沉默,沈海自覺地占了上風,越發覺得宗子的委屈,滔滔不絕道:“手心手背都是rou,不聾不啞不做家翁,一家之長尚且如此,何況一族之長?總有看顧不到之處,可但凡看到聽到,能做主的也都盡做主了,剩下的也是有心無力。如今老一輩先后西去,就是我們水字輩的族兄弟,也開始老了。現下還有內外房之分,族人還是有服親,等到二三十年后,我們這代人都沒了,他們玉字輩的兄弟除了各個房頭的,其他房頭有服的又剩下幾個?沈家立足松江百年,才熬成了諸姓之首,等著將沈家拉著來的不是一家兩家,跳出來的有賀家,其他的又有多少?要是自家人再不齊心,不用外人算計,從里頭就破了。就此這次,若非有沈珠信口開河也引不來外人覷視,要不是沈源無德也不會得罪小人。族人良莠不齊,宗房想要周全,也是有心無力。” 按照沈海的話,宗房成了白蓮花。 沈瑞不由嗤笑出聲:“原來錯處都是三房、四房,不干宗房什么事?難道與賀家兩輩子姻親的不是宗房?族人良莠不齊,沈珠是錯了,玲二哥也錯了?只因三房長輩一句話,便落井下石將族人除名,這就是所謂的‘庇護’?若說前面是因被蒙蔽,誤以為族人違法還情有可原;待后頭知曉玲二哥冤枉,也不曾有半點維護之意,任由玲二嫂子攜子外宿,甚至私下舍了銀子走動,只想著將‘罪名’都推給玲二哥的又是哪個?二哥也在眼前,族長一片‘愛子之心’是不是也是其情可憫?” 隨著閆舉人落網,構陷沈家三子的更多細節出來,沈海曾經的小動作都揭開,這也是沈理、沈瑞越發鄙視沈海的原因。宗族族長,可不是沈海說的為大家做白工的,除了祭祀事宜,開設族學、照顧孤寡本是應有之義,要知道沈氏一族的族長可是宗房掌握,良田五千畝,一年就有三千余兩的收益。 按照最早的族規,宗房統領族務,二房負責祭田,祭田支出由各房房長共議。后因二房嫡支離開,祭田歸到宗房管理,支出共議也成了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