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3章
不管是勾結倭寇,還是勾結藩王,沈家半點嫌疑都不能沾,否則沈家在官場的子弟前程就到頭了。 沈瑞跟在沈淵身邊,雖不知沈源這一番心思變化,可也察覺出沈淵的猶豫。只是兩人名為叔侄,實際上相處的日子有限,并不怎么熟,他也就按捺了好奇心。 知府衙門門口,除了沈淵之前的馬車,還停著兩輛馬車。 沈海與沈理來了,兩人都是來接人。 沈家二房在松江并沒有宅子,沈瑞名下的一處宅子還借給了何氏。沈瑞與五房上下親近,又是小輩,可以借住五房。沈淵卻是族小叔子,叔嫂有別,不好客居五房。 沈海是一族之長,在族人面前向來愛端著架子,眼下卻是面帶十分客氣。經過這兩個月的煎熬,他也接了地氣,不敢再擺什么架子。他是看出來了,沈家以后如何,還要看沈理、沈瑾的。就是五房沈瑛有詹士府的履歷,是新皇嫡系,以后的前程也錯不了。自己長子才學中庸,如今初到知府任上,還要且熬。小一輩最出色的是長孫小棟哥兒,要是沒有被掠走,長房就多了個少年秀才,才是真正的后繼有人,如今什么也不用說了。 如今宗房勢弱,與五房有了嫌隙,老妻還慢待了沈瑞,因此得罪了沈理,就是四房沈瑾那里也遠了宗房的意思,眼見四下無靠,沈海亦是憂心忡忡。 知曉二房沈淵到松江,沈海便主動過來接了,心里想著事借此接回沈瑞,緩和與沈理的關系。 沈理雖對賀氏薄待沈瑞之事不滿,可也沒有與宗房爭鋒的意思。實在是早年剛到京城時,受二房照顧頗多,又知曉沈淵與其他族人不熟,這才得了消息就過來迎候。即便當初照顧沈理的多是沈滄夫婦,可沈淵這個族叔也春闈前也多有提點,這個情分沈理始終記著。 兩人都是來接人,未免有些尷尬。沈海知曉沈理與二房關系親近,要是沈理堅持,自己怕是接不到人,便拿六房宅子久不住人說話,邀請沈理重新回宗房。沈理則是提了下何氏的病與沈的傷,婉拒了沈海的好意。 沈海到底是長輩,即便心中知曉以后要靠沈理庇護沈氏一族,可依舊難免撂下了臉。 一直看到沈淵與沈瑞出來,沈海的臉色才好些,不等沈理說話,搶先寒暄起來,也邀請沈淵去宗房,要給沈淵接風。 雖說關系不親近,可到底是族長與族兄弟,沈淵對沈海的主動相迎也頗領情。沈家一案關系沈氏一族,這個時候也是當齊心協力的時候。上次沈淵外放路過松江時,也是客居宗房,這次便順勢答應下來。即便對于沈瑞與小何氏的安置多有不滿,沈淵也沒有在這時候計較的意思。 不管沈家內部如何,對外都是一個沈氏,不好在知府衙門門口糾纏,以免被人看了笑話。 沈海聞言大喜,“愛屋及烏”對沈瑞也熱絡幾分,招呼著幾人前往宗房。沈理眼見沈淵神色淡淡,略一思索,知曉其用意,便也跟著前往宗房。 沈雖是傷的是腿,可知曉沈淵、沈理等人來了,也叫人扶了出來相見。沈淵回松江,見過這個族侄,知曉是個圓滑性子,略有些輕浮,眼下卻是性子內斂,多了城府。不過到底剩下一條性命,與沈玲比起來已經是幸運。 賀氏病著,沈淵又沒有帶內眷,倒是無需拜見。只是前院待客,后廚少不得忙活起來,賀氏在內宅也得了消息。 聽聞二房二老爺到了,沈理這個狀元公也過來,賀氏端著湯藥碗就喝不下去了:“都到了,這是案子要審了嗎?” 賀氏喃喃自語,想起娘家那邊,一時心亂如麻,掙扎著起身,招呼婢子更衣。 婢子以為她要去前面待客,還要相勸,就聽賀氏低聲吩咐道:“叫人悄悄備了馬車,我要回賀家……” 這“通倭”的罪名,沈家背不得,賀家也背不得。要不然連累堂兄仕途前程,整個賀家怕是也保不住了。沈家沒有了京堂,卻有兩個狀元在,賀家要是倒了,那可真要就此敗落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漸生嫌隙(二) 沈家宗房,前廳。 因有五房的喪事在,上的是素席。 席面上來,眼見沈淵還算溫和,沈理依舊不冷不熱,沈海只覺得胸口發堵,忍不住嘆息道:“我曉得,都是我無能,才使得旁人小瞧了沈家,不說賀家那白眼狼始終惦記沈家,就是外八路過來的小舉人也敢咬沈家一口。護不住族人,我也無言在族長位上坐著,待官司完了,各房湊到一起也商量商量,這個族長還是有能者居之為好。”嘴里說著酸話,還忍不住用眼角覷著沈理。話里話外意思,就差指著沈理的臉說他惦記族長之位。 不過是蹬鼻子上臉,眼見沈淵和氣,想要借著沈淵下沈理的臉。 沈下首陪著,聽著不對勁,忙看了眾人反應。 沈淵沉思,沈理嘴角多了譏諷,沈瑞皺眉。 沈心中暗道不好,忙辯解道:“家父這些日子愧疚難安,又惦記小棟哥兒,精神恍惚,說話也糊涂了,到底有了春秋,還請淵二叔與六兄見諒。” 沈理低下頭道:“平素不知約束族人,遇事沒有擔當,不能庇護族親子弟,確實老糊涂了。” 這是半點情面都不留,沈海滿臉漲紅,“騰”的起身,一下子翻了桌子。 盤碗落地,滿地狼藉。 門口侍候的下人驚得滿臉駭色,別人還好,都能起身避開。沈卻是腿腳不靈便,要不是沈瑞在旁邊扶了一把,差點連人帶椅子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