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4章
沈瑞淡淡道:“三房、四房之間的事?真的不予旁人相干,作甚你們到六哥這邊來?” 沈珠滿臉通紅,怒視沈瑞:“哼!我們找六族兄,難道還要你點頭不成?管的未免也太寬……” 沈玲眼見不對,忙起身拉著沈珠,低聲呵道:“渾說什么?此事應對不好,就要關系一族名聲,哪里是三房、四房家事?就算是三房、四房家事,瑞哥兒也有資格問得!” 沈珠不忿,還要開口,沈玲眼色冷冽,面色霜寒,帶了幾分威勢出來。早年他不過是庶出堂兄,被沈珠這個長房嫡孫輕鄙,如今跟在沈洲身邊幾年,已經鍛煉出來,頗有兄長氣勢,生起氣來連沈珠也帶了畏懼。 眼見沈珠老實了,沈玲對沈瑞道:“瑞哥兒別惱,珠哥兒只是關心則亂,并沒有逼迫瑾哥兒的意思……” 沈瑞挑了挑眉,看著沈玲,沒有接話。 沈玲被看的面上發燙,不管是找沈理做主,還是尋沈瑾說話,三房關心的不過是債務,至于四房不妥當的親事不過是當笑話看罷了。可是就同沈瑞出繼后依舊會維護沈瑾一樣,即便三房如今已經分家,遇到難處時,沈玲也只能站在沈珠的立場上。 沈瑞無心為難沈玲,移開視線。 沈瑾原本如墜冰窟、精神恍惚,現下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望向沈瑞淚光隱現。 沈瑞心中嘆了口氣,勸慰道:“事已至此,瑾大哥也莫要太灰心。就算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未必就是最后定局……賀家的靠山是李閣老,李閣老卻是對瑾大哥青睞有加……” 沈瑾苦笑道:“我算什么?定親之事既在松江鬧得沸沸揚揚,李閣老向來愛惜羽毛,怎么還肯趟這渾水?” 沈瑞當然也曉得此處,心中對于沈舉人的“坑子”屬性更是無語。 沈理皺眉道:“迎娶巨賈之女,即便有貪財嫌疑,為人詬病,可到底是尊父命,被人非議也有可憫之處……真要背信棄義,悔婚別娶,恐怕要壞了名聲……到底如何決斷,你可要好生思量……” 沈瑾面色蒼白,如哭似泣道:“家父做到這個地步,我又哪里有選擇余地?誰讓我是他的兒子……” 沈理瞥了他一眼:“若是你要做孝子,自然也沒人會攔著。你真的決斷了么?” 沈瑾望向沈理,原本絕望的眼神帶了掙扎,懇求道:“六族兄,我的心里亂糟糟的,也不知自己到底該如何,還請六族兄教我……” 沈理搖頭道:“我能幫你,也只是幫你,卻不能代你拿主意……這是你的路,到底該如何走,往什么方向走,還得你自己想……” 沈瑾凝神苦思,屋子里安靜下來。 沈珠眼見大家只關注沈瑾親事,提也不提三房債務問題,忍不住開口道:“這也什么可糾結?要是娶閆家女,能得錢財;要是與李家聯姻,能得權勢,左右都不會吃虧。可要是憑著手中借據就跟三房逼債,沈家人自己斗起自己來,就是讓外人看笑話……三房是舉債了不假,可那是賀家人做的局,賀家人心懷叵測,這次不過是殺雞駭猴……要是真的讓他如愿,下次要對付的說不定就是別的房頭。侵產奪銀這樣的事,賀南盛又不是頭一回……” 沈瑾道:“就算賀家人用心險惡,可借據卻是實打實的……就算我去信給家父,也只能暫緩追債,這一筆債卻是免不了的……” 這話正對應沈瑞前面的話,沈珠偷偷瞪了沈瑞一眼,道:“免不了,以后慢慢還就是了……黑字白字寫著,誰還能賴債不成?” 沈瑾想了想,道:“借據雖在家父手中,可是聽著玲二哥與珠哥兒的意思,里面還牽扯著閆家的銀子,雖無需箭弩拔張,可到底需要個章程才好……好說好量的,才能心平氣和的解決此事,也免得讓賀家人看笑話……” 沈珠聽得云山霧罩,疑惑道:“章程?什么章程?” 沈瑾道:“我為人子,卻是不好替家父做主。到底該如何解決此事,還需家父與湖大叔兩人商議才妥當,章程自然也是兩位訂……” 沈珠狐疑地看了沈瑾一眼,道:“你不會是想要置身事外吧?可沒有那么便宜的事……源大叔不過是個落第舉人,即便如今補了教職,也是芝麻綠豆大的官,外人說起來都會說那是新狀元的老子……源大叔行事有不當處,瑾哥兒你身為人子也落不下好去……” 第四百六十一章 回腸九轉(二) 松江,宗房老宅主院小佛堂。 一丈見方的小室,香煙寥寥,宗房大太太跪在佛前撿佛豆,滿臉慈悲與虔誠。 士紳人家婦人,尊佛信道常見,不過像宗房大太太這樣專心禮佛的卻不多。早在宗房太爺故去后,宗房大老爺為守孝搬到了前院,等到幼子殤亡,夫妻兩個的情分也算到頭,如今夫妻兩個雖同宅而居,可每個月能見的次數一個巴掌數的過來。 想到此處,宗房大太太只覺得嘴巴里發苦,神色帶了悵然。 旁人到了自己這個年紀,早已兒孫滿堂,作甚自己卻將日子過成這般冷清模樣?一時之間,她也說不清自己該悔該恨。 想起在山西任上的長子,宗房大太太心中嘆了口氣,將別的煩心事都拋到腦后,專心對佛祖祈禱起長子一家的平安來。 就在這時,窗外床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