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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明望族在線閱讀 - 第794章

第794章

    沈注雖缺幾分才氣,可做了半輩子學問,課業扎實,倒是應了“勤能補拙”四個字,與三老爺之前的學習方式倒是不同。

    沈瑞旁聽,也覺得受益匪淺,看向沈注便多了幾分深意。

    以沈注這樣的勁頭學下去,即便明年春闈無收獲,一科一科堅持下去,也總有厚積薄發那日。只是世人多重視青年才子,在學問上講究資質與悟性,在那些人眼中,沈注就顯得有些愚鈍。就算以后榜上有名,也難入二甲,前程有限。

    這位注五老爺之前在族中聲名不顯,多半也是因這個緣故。

    待從客房出來,三老爺唏噓道:“過去見‘大器晚成’四字總不以為然,畢竟資質早定,若非美玉良材,就算長了歲數又有何用?所謂‘大器晚成’多是氣運不到,才會有前面的不得志……這位族兄已過不惑之年,卻依舊是手不釋卷,請教學問時虛心虔誠,心境純凈如稚子,毫無雜念……即便如今課業并不甚出彩,長此以往下去,總有出頭之日……”

    叔侄兩個倒是想到一塊去了。

    沈瑞道:“世人多看眼前,十年、二十年后的事誰會在意……”

    況且以沈注的年紀,真要再熬個十年、二十年才中進士,也到了告老的年歲,自己的前程都是虛的,更不要說族里帶來什么好處。

    叔侄兩個正說著話,就見有小廝過來道:“二少爺,四房的瑾少爺來了,正在前廳等二少爺……”

    “咦?他不是上午才來過,怎么又來了?”三老爺在旁詫異道:“許是有事,瑞哥兒趕緊過去看看……”

    沈瑞也覺得有些古怪,道:“那我過去看看……”

    前院,客廳。

    沈瑾已經不是上午來拜年時的穿戴,而是一身簇新儒服,帶著儒巾,腰間懸著玉佩,看著是出門做客的裝扮。只是他面上慘白,身上微微發抖,右手攥著緊緊的,眼神中帶了幾分恐懼……

    第四百四十三章 頭角崢嶸(四)

    今日大年初一,不是當四處拜年么?沈瑾上午既來過,怎么得空又來第二回?

    沈瑞帶了疑問,走到前面客廳。

    見到沈瑞那刻,沈瑾滿臉激動,沖了過去。

    沈瑞的視線在沈瑾身上新衣打了個轉,除了激動,沈瑾面上還帶了深深地恐懼。

    “二弟……”沈瑾已經從座位上跳起來,上前一把抓住沈瑞的胳膊,帶了顫音道。

    沈瑞心中納罕,道:“這是怎么了?”

    沈瑾滿臉駭色,身上也不由自主地跟著抖起來,眼中流露出無措。

    沈瑞眼見沈瑾神色異樣,擺擺手打發門口侍茶的小廝退下,客廳里只剩下兄弟二人。

    沈瑾深吸了幾口氣,方從荷包里掏出一塊巴掌長短的布條來,上面星星點點的,似有墨跡。

    “二弟,二弟你看……”沈瑾伸著哆哆嗦嗦的手,展開布條。

    沈瑞定睛一看,才發現上面不是黑色,而是褐紅色,那幾個字更是叫人觸目驚心,怪不得沈瑾會嚇成這個模樣,只因上面寫的是“東欲害吾乞救一命”八字。

    沈瑞接了布條,仔細看了看。這白布看著尋常,并不是奢華之物,不過在京中卻是物價不菲,只因這是鼎鼎大名的松江棉布。不過在京中價格不菲并非它本身料子貴,實是路途遙遠之故,在松江本地只算是中上。因吸汗綿柔,時人常用它縫制中衣。

    “瑾大哥是下午過去賀家拜年的?”沈瑞問道。看上面的字跡帶了倉促,不過這上面的血漬看著不新不舊,不像是今日臨時書寫。

    沈瑾客居京城,能去拜年的親戚族人只有那幾家,這個“東”字所指又是鮮明。

    有沈瑞在,沈瑾仿似有了主心骨,臉色舒緩許多,正大口大口地吞茶。聽到沈瑞開口,他撂下茶盞,點點頭道:“從這邊出去后,先去了鴻大叔家與六族兄處,午后去了賀大老爺宅邸,沒想到賀家十七老爺病了……他雖年歲大不了幾歲,到底是長輩,既是知道他病了,怎好不親自去探看?不曾想得了這物!”

    “這是賀十七親自交給大哥的?”沈瑞皺眉道。

    “嗯,在婢子轉身去倒茶時塞我手里的……”沈瑾面上帶了幾分鄭重:“賀家十七老爺到京半月,先前并不曾聽聞‘病’了的消息,怎么就一下子病入沉疴?確實古怪!只是這‘東欲害吾’四字到底是病中臆想還是確有其事,一時倒是不好猜測……”

    沈瑞放下布條,腦子里轉的飛快。

    病中臆想?要是病中臆想能將沈瑾嚇成這個模樣?

    沈瑾的話,聽著都底氣不足,顯然已經信了八、九分。要是賀宅之行,沒有蛛絲馬跡印證賀平盛的話,能將沈瑾嚇成這個模樣。

    對于沈瑞來說,賀平盛只是見過一、兩面的陌生人。不過到底生在和平年代,在人命面前,沈瑞還做不到無動無衷。

    不過今年是大年初一,就算是賀東盛讓族弟“病著”,也未必能不怕忌諱地讓族弟大年初一在自己宅子里“病故”,尚有緩沖余地。

    “到底是怎么回事?賀十七可有其他示意?”沈瑞問道。

    雖說是在賀宅有賀家大房仆婢盯著,不過既有心遞消息出來,也不會只有這沒頭沒尾一塊布條。

    沈瑾仔細想了想,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瞪大眼睛,驚訝道:“他提了《論語新解》,說是在南京出來前,曾借給我……我并不曾與他借過此書,還當他病中記混了,并未在他面前爭辯。只想著等他好了,自是會曉得自己記錯了……”說到最后,神色大變,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