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暮色沉沉,沈瑞沒有再耽擱,一邊吩咐人預備馬車,一邊叫長福去接大夫 因沈家常用的大夫就在同坊,不用兩刻鐘就請了人過來,一行人乘馬車出城去了。 冬日天黑的早,出城時還沒有天黑,一行到了沈家祭莊時,天已經黑透了 聽到外頭動靜,張貴提了燈籠迎了出來。 “二太太怎么樣了?”沈玨下了馬車就問道。 “先前醒了一回,晚飯前又歇下了……”張貴躬身回道。 沈玨既然過來,總要親眼去看一眼,就隨著張貴進了正房東屋。至于沈琰兄弟,現下沒有露面,沈瑞一時也沒顧得上問。 屋子里已經點燈,炕上有簡單幔帳,喬氏躺在上面,眼睛本是閉著,不過聽到動靜,立時睜了眼。 她直勾勾地望著沈瑞,眼睛眨也不眨,里面陰沉似海。 沈瑞被盯著身上發毛,回頭招呼隨自己過來的周mama道:“mama帶人服侍二太太,稍后好讓大夫進來……” 周mama應了一聲,帶了仆婦、小婢進了屋子。 沈瑞退了出去,問張貴道:“先前請了大夫?大夫怎么說?” 張貴道:“當時二太太看著兇險,小人就自作主張打發我家老二去了隔壁村請大夫,開始時是昏厥,有些痰迷心竅,大夫扎了幾針就醒了……后來二太太醒來,又吐了一回血,大夫說二太太這是‘急怒攻心,需要靜養呢……” 喬氏的病癥在這里擺著,張貴不敢有所隱瞞,就將先前的事情低聲說了。 沈瑞神色不變,心里卻輕哼一聲。 他孫氏親子身份從沒有瞞過人,這三年祭拜孫太爺也不曾遮掩,可喬氏心思先在丈夫身上,后來又死盯著小四哥,對其他事情都不聞不問,竟真的不知此事。 只是一個三年都不曾留意此事的人,三年后總不會無緣無故地就留意了。 不用說旁人,此事要是與沈琰、沈兄弟無關才怪。 沈瑞有些不痛快。 這兄弟兩個如此藏頭縮尾,要是真念著沈玨舊情,想要祭拜就當堂堂正正地上門去,即便尚書府長輩不喜歡他們兄弟,也不會將他們掃地出門;如今沈玨已經葬了,這般偷偷摸摸地到墓地祭拜,算什么? “沈老爺呢?”沈瑞道。 不等張貴回話,就見西屋有人挑了簾子出來,道:“我在這兒,恒云進來說話?!?/br> 說話的正是沈琰,沈瑞的眼睛在他身上轉了一圈,抬步就進了西屋。 沈站在沈琰身邊,神色有些緊張。 之前他口口聲聲說當跟尚書府請罪,可真的面對沈瑞時,未免心虛氣短。 雖說這兄弟兩個到沈家福地私祭之事不甚妥當,可要是沒有他們兄弟兩個,喬氏一個人在山上發病昏厥,說不得就要出人命。因此,沈瑞見了這兄弟兩個,還是先作揖道謝。 沈琰忙避開,沒有受沈瑞的禮,道:“不過是碰巧罷了,就算遇到的不是貴府二太太,是其他人,我們也要搭把手?!?/br> 沈瑞道:“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沈先生。山上平素無人,如今又是數九天氣,要不是遇到賢昆仲,說不得就要出大事……” 沈琰搖頭道:“實不好當恒云這份謝。當時情況有異,我與恒云細說,恒云不要怪罪我與舍弟就好。” 喬氏在山上瘋瘋癲癲,丑態畢露,還露出不少陰私,沈琰下山前本打定主意要埋在心里,對沈也是吩咐了又吩咐??呻S著喬氏醒后因追究沈瑞身份來歷嘔血,沈琰就曉得,他們兄弟兩個想要旁觀是不能了。 沈瑞不是傻子,追根溯源,總要問到喬氏在山上的情形。揭開沈瑞是孫太爺外孫身份的,正是他們兄弟兩個。 沈琰便將山上的情形都說了一遍,從他們兄弟兩個好奇看了孫太爺的墓,到二太太突然出現,先是“誤認”沈為沈珞,隨即“誤認”沈琰是已故太爺,其中喬氏“瘋言瘋語”,沈琰一句也沒有落下。 講述事情最忌諱半遮半掩。 這其中涉及沈瑞生母之事,說起來是尚書府的丑聞,沈琰本想要裝沒聽見,可誰曉得喬氏自己會不會嚷嚷出來。那邊可是聽到沈瑞真實身份立時就嘔血,以她現下的時而癲狂的勢頭看,說不得要舊此事鬧騰起來。到了那時,沈琰這邊的刪減隱瞞就要當成心懷叵測。 喬氏看著是柔弱婦人,可聽其行事,卻是與惡婦無異,也該得些報應。 沈瑞聽著,饒是素來穩重,臉上也不由變色。 徐氏竟然曾經有過妊,長房本該有一嫡出血脈,卻是因喬老太太的算計,連來到人世的機會都沒有就流了。雖不知喬老太太用了什么手段算計徐氏,可目的不用想定是為了女兒喬氏。 瞧著沈滄與徐氏待喬氏,在她算計四哥、磋磨沈玨前,不過是不耐煩,并無憎惡痛恨。對于徐氏流過的孩子,整個尚書府上下也沒有絲毫的消息露出來。就是沈瑞在松江時,聽到的二房消息,也是言及徐氏不曾產育。 那喬老太太用的是什么手段?怎么會將徐氏本人都糊弄??? 這件事要不是喬氏自爆,說不得就要永沉大海。 哼,這喬老太太,真是死的太早了…… 喬氏不是去了沈家福地么? 第三百七十二章 紅衣使者(二) 換做真正的大明人,被一個“外人”知曉自己長輩陰私,面上不露什么,心里也會不自在;沈瑞不是古人,即便心中也有“為尊者諱”的想法,可在他心中只有長輩名分的喬氏卻不在這“尊者”的范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