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唯一與之能抗衡的,就是另外一隊年輕秀才。 也有七、八個人,雖說年紀長幾歲,身上穿戴也不如春山書院這邊的好,可都是渾身儒雅、潮氣蓬勃的模樣。 其中有一人,不時地望向沈瑞,目光中隱有晦澀。 沈瑞有所察覺,回望過去,認出那人那是縣試時的前兩場第一的那個考生,便點頭致意。在剩下的南城書院秀才中也多看了兩眼,那個姓王的山長弟子倒是并不在其中,應該是止步院試。 那人愣了一下,也頷首回禮。 何泰之見狀,帶了好奇問道:“那好像是南城書院的新秀才,瑞表哥認識 沈瑞點頭道:“縣試提堂時挨著不遠……” 雖沒有刻意留意,不過沈瑞對這個考生還真的很有印象。 童子試時縣試第二,府試時第二,院試第二。 縣城成績出來時,沈瑞雖竊喜,也有些不自在,就是因為此人。 南城書院的學生都是平民子弟,功名對于他們來說甚為重要。要是縣令按照考試慣例的話,這第一場的第一就應該取為“案首”,而不是選沈瑞。 沈瑞一場比一場用心,對于縣試“案首”拿的并不心虛,不過想到第一場、第二場的第一名不是自己,多少會生出搶了旁人“第一”的感覺。 不過這種不自在,在府試結果出來時就沒了。 因為府試成績,依舊是沈瑞第一,那個人第二。 這說明那人的文章還是有不如沈瑞的地方,否則縣令或許會因私心取了沈瑞為“案首”,府試時卻是糊名的。這個人要是真的比沈瑞文章做得好,也不會被埋沒。 等到院試結果出來,此人依舊是第二名時,沈瑞只能嘆這個人運氣不好了 要是沒有沈瑞,這個人豈不是妥妥的“小三元”? 少一時,官署大門緩緩推開,出來幾個青衣吏員,其中一人拿著卷抽,在門口唱名,新秀才依次進入學宮。 沈瑞排在第一位,隨后就是那第二人,兩人一前一后地進了官署。 官署院子里,放眼望去都是十人大圓桌,足擺了百十來桌。桌子上已經放了看碟與冷盤,還有兩壺酒。 有人領著,引眾人入座。院試榜單的前十人,就在第一排正中間的圓桌入座。 十人中,除了第二那個人,第九沈瑞也認識。正是春山書院丙字班的學生,與沈全關系不錯,沈瑞也算相熟。只是兩人座位隔得遠,說話不便宜,便相視一笑,聽旁人說話。 其中第三那人,二十五、六歲年紀,倒是個能說會道的,對著說都稱“兄”,一番恭維。其中主要的對象,就是沈瑞這個“案首”與那個第二名。 沈瑞既打算入官學,座上眾人若是籍貫在順天府的說不得就要做同窗,便應答的十分客氣謙遜。 他身量高,說話又沉著穩重,雖是“案首”卻無清高倨傲之態,一時之間,桌上諸人倒是對他好感大增。 不過待敘了年齒,曉得他只有十四歲時,大家的笑容中就又添了些別的意味。 沈瑞只做未見,要是因他年幼就記恨,那委實沒有必要。 說到底科舉之路還是要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童子試不算什么,到了鄉試的環節才是競爭慘烈。 約莫過了將一個時辰,千余名新秀才都入了場。 沈瑞回頭眺望,在倒數第二桌找到何泰之。因距離太遠,看的不真切,只因沈瑞知道他的名字,加上他身量小,才能辨別出與旁人不同來。 這也是何泰之過了院試,欣喜之余還難掩難過的緣故,那就是因名次實在太低了,離“孫山”不遠…… 第二百七十章 有心無力(二) 學政官是三年一任,任期是鄉試結束后到下一次鄉試結束。 如此一來,今年的新秀才就是學政到任后取的第一批生員。對于“案首”沈瑞,既是學政自己取中的,自然也就有印象。 表面上看來,這人與沈家以及沈瑞是八竿子扯不上關系,實際上人在官場,處處是人脈,又哪里能真的毫無于系? 這人與已故前禮部主事王溥是同鄉,還有些遠親,王溥是左春坊大學士楊廷和的同年,兩人當年為楊家長子楊慎與王家長女王研定了娃娃親。 只是京中知曉楊王兩家淵源的并不多,只因王溥身體不好,當年考中進士入六部沒幾年就病故,妻子攜兒女回了原籍。 學政取沈瑞為“案首”,確實有與楊家結一份淵源的用意。 要不然,院試紅榜前十的文章,各有所長,沈瑞并不是一枝獨秀。 學政雖有私心在,可也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與沈瑞論私情,一副敦厚長者的模樣,看著幾個文吏為新生員簪花。 如今雖是夏末時節,繁花似錦,可簪花所用的并不是應時花卉,而是紅色絹花。 由文吏舉著紅色托盤,新生員一人一支絹花,簪在儒巾一側。 說是簪花宴,可更多的是儀試,桌子上的看碟與冷拼也是花色好看罷了,想要吃飽那是不容易。 雖說其他桌上的生員,也有不顧面皮,舉著筷子舞動八方的,不過頭桌這里的十人顯然都斯文克制,不過是舉著筷子意思一下。 對于桌上的酒,除了開始的一人一杯之外,也無人貪杯。 隨同學政露面的,還有北直隸各府州縣的教授、教諭,他們是來接新弟子的。簪花宴后,各地生員會拜見老師,隨著學官回原籍入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