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沈玨、沈玨兩個初次待客,一下子招待四家,難免有疏漏的地方。楊仲言此舉,豈止是識趣?也是劃分了遠近親疏,將自己歸到無需客氣應(yīng)酬的熟客中 何泰之便也活絡(luò)幾分,與田家兄弟兩個說話。 他雖只有十一歲,可已經(jīng)過了縣試,向來不將自己當孩子。田家兄弟待人斯文有禮,倒是并不因何泰之年幼就輕視,幾個人提及即將到來的府試,倒是談?wù)摰浇蚪蛴形丁?/br> 如此一來,沈瑞、沈玨兄弟只需陪好初次相見的喬家兄弟就好。 喬三老爺?shù)拈L子喬永善,應(yīng)答之間頗為和氣,可喬大老爺?shù)挠鬃訂逃赖拢裆珔s難掩倨傲。 喬永德看著沈瑞、沈玨的素色細絹袍,還有下面的褲子,撇了撇嘴,露出幾分輕?。骸安皇钦f江南富庶?馬尾裙在京城流行幾十年,還沒流行到松江么 今日來的六個姻親少年中,楊仲言與喬家兄弟都穿裙。 沈瑞、沈玨初到京城時,還多看兩眼,如今已經(jīng)見怪不怪。 大明朝穿裙子并非女子專利,男子有的也穿袍裙,亦是連身的袍子,只是下裳做成裙狀。 對于這個“馬尾裙”,沈瑞略知一二,是朝鮮那邊傳過來的。用馬尾織成傘狀,系襯衣里,使得外衣張開。 雖說在京畿地方流行了幾十年,在成化年時因有位閣老愛穿,上行下效,官場普及;等到弘治初年還有人專程為此上了折子。 不過流行雖流行,向來為士大夫所鄙,認為是“妖服”。江南地方并非沒有,只是不如京城這邊普及,也有公子紈绔做如此裝扮。 見喬永德如此口氣,沈玨已是惱了。 沈瑞則搖搖頭,道:“江南士林衣食住行多循規(guī)蹈矩,倒是不如京城這里自在” 喬永德聽了,開始還得意,隨即聽出不對勁來,惱道:“這叫甚話?難道誰不守規(guī)矩?到底是沒見識,大驚小怪如今朝廷官員多穿這個,只有那些外地來的土包子,才會不識貨” 沈瑞訝然道:“喬表兄作甚惱?小弟說什么了么?” 喬永德說話這般不客氣,沈玨立時不應(yīng)了:“不過是,有甚顯擺的?上門做客就要守做客的禮節(jié),這是童子都知曉的道理。整日里將心思放在奇裝異服上,還不若學學什么是禮” 四姓姻親,只有喬家這么差勁,沈玨覺得很丟臉。 不管他心里怎么別扭,過繼之事難以更改,喬家也就成了他的新外家。 喬老太太與喬大太太之前那種掂量豬rou分量似的打量眼神,已經(jīng)引得沈玨心中十分反感;這個喬永德又言語輕蔑,讓人忍無可忍。 喬永德向來自詡是京城人士,對于外地人很是瞧不起。 在他看來,除了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士,其他人都是外地來的土包子。 對于今日這表兄表弟的應(yīng)酬場面,喬永德心里也不屑一顧。 如今風光得意的沈家,當年能在京城立足,是沾了喬家的光;至于何家,雖也是京城人士,可祖輩不過是地里刨食的;田家在城外,不過是鄉(xiāng)下地主;楊家老爺楊鎮(zhèn)如今雖在正四品大理寺左少卿任上,雖是仕宦子弟,可家道中落,只能巴結(jié)沈家。 喬永德連沈家都瞧不起,對于沈家嗣子族侄之類的人物,自然更是輕鄙。 偏生從家里出來前,不管是祖母還是母親,都叮囑他要好生與沈瑞、沈玨兩個相處。 沈玨毫不客氣這一句,自然是點著了喬永德的心火。 他“騰”的一下起身,瞪著沈玨道:“到底是哪個不知禮?我們是客,你們就不是?還沒有改了祖宗呢,就當自己是主家,真是叫人笑話誰不曉得沈家這一房并未堂親,八竿子遠的族人上門打秋風,就真當自己是尚書公子?” 第二百零七章 如意算盤(三) 喬永德話說的太難聽,不僅將沈家四子罵進去,旁邊眾人也不好受。 如今大老爺身居正二品尚書,為眾姻親中品級最高,無形之中沈家也成為幾姓主心骨。大人如此,小一輩自然也多跟喬家兄弟似的,得了家中囑咐,好生結(jié)交沈瑞、沈玨兄弟。 如今在喬永德口中,連沈瑞、沈玨都成打秋風的,那湊到沈家跟前的其他幾家算什么? “五哥……”喬永善面露焦急,去拉喬永德的胳膊。 喬永德卻一把掙開他的手,冷哼了一聲,斜眼看著沈玨、沈瑞。 沈玨的脾氣,哪里禁得住他如此挑釁,立時就要揮拳頭,卻是被沈瑞拉住 沈瑞輕笑道:“我到是不知,這在沈家,沈家人怎么就做不得主人了?玨哥,方才你還提及禮,現(xiàn)下怎么反而要失了待客之禮?” 沈玨滿心不忿,卻曉得眼下不是耍脾氣的時候。 徐氏吩咐他們兄弟出面待客,鬧出是非來,不管到底是誰對誰錯,也在長輩心中留下不擔事的壞印象。 沈玨嗤笑道:“是我迷瞪了,與不知禮的人計較什么?沒得自己也失了身份” 何泰之早就瞧不慣喬永德目空一切的模樣,湊趣道:“就是,玨表哥你可不是小孩子了,還是懂事些” 旁人還可,沈琴卻忍不住笑出聲來。 方才大家相見時,在場諸人序了年齒,喬永德年紀最大。 喬永德漲紅了臉,望向沈瑞滿臉不善:“沈家大老爺是我表伯父、沈家二老爺是我表叔與親姑父,是你甚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