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沈瑞訝然道:“自然是在下伯父,許是這位方才沒聽真切,小子姓沈…… 見沈瑞避重就輕,喬永德越發惱:“這天下姓沈的多了,名分還沒定呢,就裝起大爺來?仔細閃了腰,被打回原形去?” 沈瑞見他歪纏得沒完沒了,膩味的不行,撂下臉道:“于卿底事?” 喬永德冷哼一聲,還要再說,沈瑞已經轉過頭去,對楊仲言道:“讓表哥受了池魚之殃,對不住楊表哥了……” 原來楊仲言身上,也穿著馬尾裙。 楊仲言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說句實在話,我也不愛穿這個,就我這身段,穿著越發富態,不過如今京中流行,就跟著上身了……” 他長得本就有些胖,穿上這馬尾裙就顯得越發胖了。 沈玨這才發現自己失言,忙起身對楊仲言作揖道:“楊表哥,小弟之過,還請楊表哥恕罪……” 楊仲言忙擺手道:“沒事沒事,不過一句話,有甚計較的?玨表弟太見外了” 沈玨向來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性子,眼見楊仲言這般熱絡,便也親親熱熱道:“表哥不怪罪就好,方才聽表哥與琴二哥、寶四哥說起城外莊子的野趣等真要過去時,表哥可不許落下瑞二哥與小弟我……” 楊仲言今日過來,本就是與沈家小一輩結交的,見沈玨搭了梯子,自然立時接了:“那是自然,改日三舅這里放假,咱們兄弟一起出城……”說到這里,還不忘對田家兄弟與何泰之道:“田表哥、田表弟與何表弟得空也一道去… 一于人等說得熱鬧,將獨獨將喬家兄弟撇在一邊。 不怪楊仲言這樣圓滑的人也擺明立場,實在是喬永德的性子又臭又硬,又無自知自明,不招人待見。 在眾姻親中,沈家不用說,新出爐的尚書在這里擺著;楊家是正四品大理寺少卿,何家有個侍講學士;田家品級雖低,田家書院在京畿一代卻是數得上的書院。 相比之前,反而是喬家光景敗落,又后繼無人。 論起親戚之間,沈、楊兩家在官場互為臂力;沈、何兩家則有些微妙,畢竟立場不同;田家向來清貴,雖與沈家結親,可這些年來也鮮少有求到沈家的時候;反而是喬家,如今需要依附沈家。 無人理睬,這下不單單喬永德面上難看,連喬永善都露出幾分尷尬。 喬永德還想要再說話,喬永善低聲喝止道:“五哥” 被喬永德鬧了這一場,氣氛即便回轉過來,也有些冷場。 喬永善倒是放得下架子,主動湊過去,與大家聊起下四月里府試的事。 伸手不打笑臉人,眾人即便心里再惱喬永德,喬永善卻一直沒有失禮,也就接了話去。 何泰之苦著臉道:“也就只有我們書院的先生,總是守著功名需趁早的教條,催促我們早日下場……換做其他書院,說不得先生反而要學生多學習兩年 喬永善知曉何泰之在春山書院讀書,帶了幾分羨慕道:“誰讓你們那里夫子都不是尋常人,學生又都是出身翰墨之家,自然與尋常子弟要求不同……” 何泰之嘆氣道:“那也不用火燒屁股似的呀……肚子里半瓶子水過去晃蕩不是更丟人,哪里有書讀透了一鼓作氣的好……不瞞諸位表哥,小弟才學兩年時文,實在是心里沒底……” 說到這里,他看了田家兄弟一眼,道:“倒是羨慕兩位田家表哥,聽說南城書院的學子過了十六方應童子試……” 田家兩兄弟,年長的叫田英,年幼的叫田榮。 田英苦笑道:“書院的學子是十六應童子試,田家祖訓男子及冠方可求功名,我們兄弟還有好些年……” 大家聽了這一句,都十分意外。 要知道科舉出仕,誰也不能保證一撮而就。有的人白發皓首才舉業,即便僥幸中了進士,不過是止步七品;同樣要是少壯進士,入翰林也好,外放也好,才能更進一步。 像春山書院那里,因為大家都是翰林子弟,本來就是書香子弟,家學淵源;其次就是致仕的翰林教書,老師的水品就比外頭書院高一頭。 起點高,先生的要求也要,不是覺得學生們十幾歲就肯定能得了功名,而是希望通過一次次考試,使得他們在科舉仕途上能比旁人早行一步。 像南城書院這樣要求學生十六歲應童子試的,倒是如今民間學子的常例。六歲啟蒙,十年苦讀,十六歲開始下場,一場場地考下去。 不過像田家兄弟這樣,有祖訓要求二十下場的,還真是頭一回聽說。 旁人十五、六歲下場,田家滿二十才許下場,這前后就差了兩科。 等到田家人考到最后,得了功名時,在仕途上也比同齡人晚了。 這難道就是田家人不出高品級官員的原因? 大家不約而同地想到這一點。 沈瑞是旁觀大明科舉制的后來人,覺得這制定田家家訓的!先祖是個有大智慧的人。 實在是科舉這條路“誨人不倦”,大明朝三年一科取進士百十余人,這條路哪里是那么好走的?多少人走不到終點,倒在半道上,有的是身體垮了,有的是心智被摧毀。 男子二十歲的時候,不管是身體,還是心智都是成熟的時候。如此就是科舉落第,也不至于一蹶不振。 至于晚登科也有晚登科的好處,處事沉穩,不容易為外物所惑。不過壞處就是,容易泯滅與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