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至于沈涌這里,在沈械跟前賠了不是,因沈珠沖撞貴人之事也往二房補了一份重禮。如今南城布莊依舊開著,上門鬧事的巡捕、地痞早已不見。 不管宗房與三房之人彼此心中作何想,面上就算是過去了。 沈玲同眾族兄弟接觸了幾回,在大家面前也就自在從容許多。 看到隨著長輩們那桌坐的幾位進士、舉人堂兄,再看看自己這桌年歲小的族弟們,沈涌心中不僅生出幾分迷茫困惑。 讀書真的那么難么? 三房幾代人只出來一個沈珠,沈珠便成為三房上下寵溺的天子驕子。在三房老太爺口中,沈珠是天生的讀書種子,旁人都是腦子笨,讀不進去書,只能去做其他營生。 可是在座其他房頭的族兄弟,個個都是讀書的。在他們口中,也沒有將童子試看的太重,更多的是關注今秋的鄉試。 提及今秋鄉試,就不得不提及一人,那就是四房記名嫡長子沈瑾。 沈瑾,雖記在嫡母名下,可出身還是庶出。 沈玲只覺得心頭被錘子狠砸了一下,神思立時清醒了不少。 難道自己一輩子從商賈業,給三房做個大管事? 都是沈家子弟,某某公血脈,為何他就讀不得書? 沈玲望向另外一桌,看著在二房幾位老爺面前小心翼翼巴結的父親心中十分不平。 倒不是怨到二房幾位老爺頭上,而是在埋怨自家曾祖父的不公平。對外說,為了三房繁茂,子孫合力,才不讓幾個孫子分家。實際上是因三房大老爺這個當家人讀書不行、經商也不行,是個半吊子,三老太爺就拘著其他幾個孫子,給嫡長孫賣命。 這二十年,三房的產業翻了一倍,的確是三房幾位老爺齊心合力的結果,可添的再多也是公中產業,等到能分家時,就要三房大老爺占了大頭。 幾位老爺雖是親兄弟,可到底也都有自己的小家,不是傻的,誰肯白白為兄長賣力氣。這幾年,幾位老爺也都有了自己的心思,紛紛在外頭置辦產業。 沈玲自己是庶出,下邊還有嫡出的兄弟,如今就在沈家族學讀書。 這就是嫡庶之別,庶出的識幾個字就要去鋪子里學徒;嫡出子孫即便讀書資質再不好,也能在族學混到十幾歲。 自己要是坐著掌柜位置上就滿意了,二十年后未嘗不是另外一個老爹。 沈玲想到這里,一口飲盡杯中酒,心中已經有了決斷,這次回松江后,要想個法子留在松江。 沈瑞這里,因曉得沈琦回鄉之事,特意同沈琳換了座位,湊到沈全跟前,眼睛亮亮的:“三哥,鴻大叔與嬸娘真的會來京么?” 來到大明三年,他最近親的女性長輩就是鴻大太太郭氏。 郭氏外柔內剛,一個女子支撐起一個房頭來,極為不容易。沈瑞在她身上,能看到上輩子母親的影子。郭氏對他真心憐惜關切,沈瑞對郭氏亦是真心敬重,嬸侄兩個相處得甚好。 即便現下即將入嗣大老爺、大太太名下,可在沈瑞這里,依舊不減對郭氏與沈理的感激。 孫氏生前對沈理與郭氏的恩情,是孫氏的事;自己要是沒有這兩人的“雪中送炭”,想要保住小命都艱難,更不要說過著幾年清靜日子。 等二老爺從松江回來,自己就會從四房子出繼為二房子,可他對沈理、郭氏的感激之心不變。 還有活潑可愛的福姐兒,不僅與沈瑞有兄妹名分,這幾年的感情相處下來的感情也不作偽。 即便沈瑞前幾年在西林禪院,可每逢天氣好的時候,沈全也常帶了福姐去看他。 郭氏不是不曉得沈瑞在禪院讀書,可依舊打發兒女常過去,就是怕他日子冷清難過,或是小小年紀獨居禪院生出些旁的念頭,方讓兒女去給他的日子添活氣兒。 這拳拳用心,換做其他孩子,或是難以領會;沈瑞本不是孩子,哪里又不明白? 沈全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自己胸口:“我在這里,我爹我娘哪里會不來?” 五房如今三子都在京城,鴻大老爺身體也漸好了,未必不肯出行。 沈瑞白了他一眼道:“三哥莫要得意,等嬸娘見了寶貝孫子孫女,估計就想不起你這老兒子了。 沈全假意哀嚎一聲:“這可怎么好?老兒子、大孫子,老兩口的命根子。見不著大孫子時,我爹娘的命根子是我;見了小大哥,我定是要靠后。到時爹不疼、娘不愛的,我就要躲到瑞哥這里哭…… 看他耍寶,一桌子族兄弟都笑了。 沈琳因能回家了,只有歡喜的,露出一口白牙,合不攏嘴。 沈琴、沈寶兩個,有些想家了,第一次出遠門,又過了幾個月,族兄弟兩個前幾日差點就要同三老爺告辭,想跟著二老爺一道回鄉,后來強忍住。 沈玨這里,笑嘻嘻地看著沈全,眼中說不出的羨慕…… 第一百七十五章 聞風而動(五) 次日一早,沈琦、沈玲分別來沈宅匯集,沈瑞、沈玨等四人則隨著管家送二老爺一行前往通州。 至于大老爺與沈械等人,都是職官,不好輕離;沈全這里因還沒有到春山書院報道,便也跟著往通州去。 通州運河碼頭,距離城里有四十余里,因沈家一行人等出發的早,開城門時就出城,因此到達通州碼頭時,不過巳正(上午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