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沈涌心中暗暗叫苦,老實回道:“不敢欺瞞貴人,正是如此” 那貴人訝聲道:“這倒是怪了,沈滄不是只有一個侄兒,去年重陽落馬摔死了,怎么又跑出一個侄兒來?” 大冷的天,沈涌額上卻是汗津津的,忙躬身道:“回貴人話,是族侄,年前隨沈家大太太從松江來京。” 那貴人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道:“原來只是族侄,罷了,給沈滄一個面子。沖撞本伯爺本該賞他六十棍,這回就賞三十棍” 沈涌聞言大驚,開口想要繼續求饒,那貴人瞪了他一眼,冷聲道:“聒噪” 旁邊早有武士上前,堵了沈涌的嘴,將沈涌拖了下去。 沈珠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馬上權貴是要真打自己,怒喝道:“我是松江府生員,誰能打我?” 那貴人卻是一個眼神也沒給他,旁邊動手武士絲毫沒猶豫,直接伸出手卸了沈珠下巴,將他往地下一按,棍子已經開始掄起來。 沈珠被打的“嗷嗷”直叫,沈涌看得心驚膽顫。 這貴人自稱伯爺,對于沈滄直呼其名,絲毫沒有顧忌的意思,這到底是哪個? 沈珠開始還嚎叫,后來動靜越來越小,衣裳外已經滲出血來。 三十棍,一棍不少地打完,那執行武士才收了棍子,到貴人馬前復命。 貴人策馬幾步,到了沈珠跟前,嗤笑道:“本伯倒是頭一回曉得生員是打不得的,照這個話說,若不是生員了,本伯不就是打得了”說罷,就帶了眾武士,策馬而去。 沈涌立時翻身而起,跑到沈珠跟前。 沈珠面如白紙,下巴耷拉著,腰下到腿彎處的衣襟已經被血浸透。 沈涌見狀,唬著魂飛魄散。 因今日來二房是要“教訓”沈珠給宗房、二房消氣的,為了顧及沈珠面子,沈涌并未帶隨從,只好掏出銀子,央求過路的人去沈宅送信。 方才貴人下令打人時,就有不少人探頭探腦地看熱鬧,等貴人一走,都出來了。 沈涌出手闊綽,有幫閑的樂意跑腿,左右又不遠,揣了銀子,小跑著去了。 沈涌摟著沈珠,急得眼淚都出來。 沈珠面如死灰,拉著沈涌衣袖,吃力起說道:“撲灰色狼壺……” 沈涌一時沒聽懂,沈珠又念了兩遍,沈涌才明白是“不會侍郎府”。 沈涌心中哀嘆一聲,又在看熱鬧中的人中招呼兩人,問了附近藥堂,將沈珠抬過去了。 一條街外,方才那貴人策馬而行,旁邊一人道:“伯爺倒是心慈” 這打棍子也分輕重,要是存了心,往腰上打,不死也殘。 那貴人輕哼一聲道:“到底是沈滄族人”說到這里,想起一件事:“梁奎那家伙,可是都處置于凈了?” 旁邊人道:“早就處置于凈,這等自作主張的東西,死了也是便宜他弄出這樣的事來,幸好瞞住了,要不然娘娘與侯爺跟前伯爺又要難做” 那貴人道:“本伯爺倒不是怕那個,只是那狗東西壞了我的規矩難道本伯爺是那等輸不起的,要用這等隱私手段?要是旁人曉得,本伯爺這臉還要不要?偏生這狗東西還摸錯了馬,沈滄那個侄兒倒是可惜了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人以群分(四) 幫閑的到了沈宅,自然見不到大老爺。因他說的有鼻子有眼,話中出事的兩人正好與才離開的沈涌、沈珠叔侄對上,門房也不敢耽擱,立時稟告管家。 管家出來,仔細盤問了幾句,就匆匆稟到大老爺處。 大老爺聽說沈珠在路口沖撞了貴人,還挨了板子,不由皺眉。 倒不是擔心沈珠性命,天子腳下,首善之地,自有法度,即便沖撞了皇親國戚,也送不了性命。只是沈珠性子偏激,之前還在跟族兄弟鬧,如今又得罪了外頭的人,看來還是當早日送回松江,否則是曉得又要生出什么事來。這么大的少年,最是不遜,讓人恨得直癢癢。 想到這里,大老爺便吩咐管家去處理,又交代管家仔細打聽沈珠到底沖撞了何人。 既然沈涌在人前,已經抬出侍郎府,他就不能裝不知道,即便沈珠挨了打,可有其沖撞貴人在前,說不得沈滄還得親自登門去賠不是。 徐氏亦聽了沈珠之事,不免后悔:“早知如此,我當時就不該攜了他進京。不知到底打成什么樣,要是有個不好,我心里也不安生,族親們也要埋怨二房。” “不過是皮rou之苦,天子腳下,別說是伯,就是公侯也沒有哪個敢當街打死人的,沈珠又有功名在。”沈滄道。 徐氏即便不喜沈珠,也不希望沈珠在京里出事,曉得丈夫說的在理,心里安生許多。 過了將一個時辰,管家才回來,沈涌惶惶然跟在后頭。 一見大老爺,沈涌雙膝一彎,就跪了下去:“滄大哥,求求您救救珠哥……” 大老爺聞言,神情一凝:“是沈珠有什么不好?” 沈涌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哭道:“珠哥即便沖撞了貴人,可已經被打得皮開rou綻,多大的錯也夠了……可是那貴人說要除珠哥功名……” 他是真的怕了,那年輕伯爺連沈滄這個侍郎都不放在心眼,收拾沈珠不是玩兒一樣。 大老爺聞言,眉頭挑了挑:“哭哭啼啼成何體統,還不起來說話?不是打了沈珠棍子了么,怎么又扯到功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