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沈瑞聞言,面露羞愧。 懲處沈珠的法子不是就這一種,他選擇了最簡單解氣的,卻是壞了規矩,留了話柄。 大老爺輕哼一聲,道:“當戒急戒躁君子動口不動手,就是這個道理。不管如何,人前當為君子狀。不是揮著拳頭,就真的讓人畏懼。這次有玨哥的事情在前,你年歲又在這里,不會有人尋你錯處,要是再有這一回,你這驕橫無禮之名就要坐實了” 沈瑞垂手聽了,小聲道:“再也不會了。” 下回要收拾哪個,不管直接不直接的,卻不能留下首尾。 大老爺見沈瑞服帖,微微頷首,道:“若是這回玨哥真的因此毀容,你會如何行事?” 沈瑞聞言,心下一顫,抬頭看了大老爺一眼。 大老爺端坐在上,徐氏因丈夫教導沈瑞,怕沈瑞面上下不來,已經避到里屋。 大老爺目光深邃,頗有深意,并不像隨口一問,更像是在考校。 沈瑞沒有急著作答,仔細思量一番,道:“族規上有一條,禁止族人血脈相殘,沈珠既犯了族規,又釀成惡果,自然要得到懲罰。侄兒會尋求族長與族老出面,將沈珠除族,以儆效尤。” “這倒也合世情規矩”大老爺點頭道:“只有這樣么?” 沈瑞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沈珠用滾茶潑玨哥,目的是要斷送玨哥前程。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自然要讓沈珠自嘗惡果方好……要不然即便出族,沈珠也能憑科舉出仕,以后風光得意,未免對玨哥太不公。” 他不是不能在大老爺與徐氏跟前裝成老實良善模樣,只是能裝一時,還能裝一輩子不成?他從無害人之心,可也沒有圣人胸懷,是個“以直報怨”的性子。 他沒有看到,聽了他這番話后,大老爺的嘴角彎了彎,不過迅速地回復,面上看著越發嚴厲。 “空口白牙誰都會說,要是功名真是那么好除,那讀書人之間有了私怨嫉妒就去壞人功名,豈不是兒戲?難道學政官是傻的,任由人糊弄?”大老爺皺眉道:“回去動動腦子,下回我不想聽這些虛話” 沈瑞恭敬地應了,心中卻覺得怪異。 大老爺這個架勢,是想要教他如何坑人么? 大老爺一臉正氣地說這這話,卻絲毫沒有違和感,這位顯然是個肚里黑。 沈瑞正腹誹,就聽大老爺道:“這次你是出于對玨哥的兄弟情義方對沈珠動手……要是下回對不起你的是玨哥呢?你當如何行事?” 沈瑞直了直腰身,面上帶了凝重,緩緩地回道:“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沈玨要是對不起他,不當他是兄弟,那他自然也不必當沈玨是兄弟。 大老爺沒有再問什么,只道:“切記你今日之言”說罷,便擺擺手打發沈瑞下去。 徐氏從里屋出來,嗔怪道:“前面的還罷,老爺作甚又說起玨哥來?他們如今是好友,以后要做堂兄弟,又不是外人,即便有了小打小鬧的,哪里就不能化解了?” 大老爺面上含笑,摸著胡須道:“人心本貪,當家人最忌懲罰不明,否則就不會有彳得寸進尺,這個詞。即便是兄弟之間,亦是如是。若是瑞哥顧念情分,對于玨哥日后不當處縱容諒解,一來二去的,會成什么模樣,太太也能想到。我們都老了,以后教導兄弟、約束子侄都是瑞哥之責,要是他因舊情一味厚道,我還真是不放心……” 回了九如院,沈瑞方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在大老爺面前,他還是頗有壓力。 大老爺向來話不多,像今日這么長時間的對答,對沈瑞來說還真是第一次。 這種老子教導兒子的模式,使得沈瑞心中非常微妙。 他換了家常衣服,就去了書房,不過坐在書案后就有些跑神,只覺得心里酸酸澀澀。倒不是因大老爺的教導想起上輩子的父親,而是想到上一世的母親。 想到這里,沈瑞不由生出幾分奢望。 即便自己不能再回到五百年后,可他也希望父母家人不要因他傷心難過。要是小沈瑞的靈魂沒有消散,去了五百年后就好了。即便以母親的聰慧,肯定會迅速識破,不過也能讓父母心中留下希望。 仁壽坊外,沈涌嘴巴堵了,被幾個武士按倒在地,看著前面被押著的侄兒瑟瑟發抖。 就在一刻鐘前,沈涌追上了沈珠,卻是已突生變故。 沈珠在仁壽坊外的路口,沖撞了貴人。沈涌到時,那邊已經將沈珠按倒,要輪棍子。 沈涌早年也曾在京城住過兩年,自是曉得京中貴人云集,最是不能得罪人。 那貴人身裹貂皮大氅,高坐馬上,周遭簇擁了二十來名錦衣華服的佩刀武士,就曉得不是常人。 只是沈珠在他們手中,沈涌這個做叔叔的怎么能冷眼旁觀,即便膽顫依舊硬著頭皮上前求擾,少不得將族兄沈滄抬出來,希望對方息事寧人。 馬上貴人聽了沈涌的話,示意旁邊人拉他上前。 沈涌這才發現,馬上貴人穿戴氣派,面容卻年輕,不過二十出頭年歲,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氣。 或許只是哪家權貴子弟,以沈滄侍郎身份,應該能大事化小。 這貴人似是看破沈涌的小心思,面上多了幾分戲謔:“方才沖撞了本伯爺的小子,真是戶部左侍郎沈滄之侄?” 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