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想到沈瑞這次進京,耽擱了縣試、府試,沈理道:“原想著你分兩年應童子試,把握也大些,準備的也充足,如今看來要明年下場…時文之外,詩詞也當做做,你的詩詞雖有些靈氣,到底淺白,遇到年歲大的考官還是喜歡華麗厚重的文風。有備無患,先準備著,等明年再仔細打聽。” 同樣是讀書十多年,為何官宦子弟比寒門子弟容易中榜,除了父族傳下的應試經驗外,還有因官宦人家消息更靈通。 縣試還罷,多是死題,無需去揣測考官喜好;到了府試、院試,就要考慮考官的喜歡與文風。到了鄉試與會院試,也有各種取巧的法子,不是作弊,而是應試捷徑。 想起自己當年應試時的忐忑與艱辛,對比沈瑞現下的輕松自若,沈理瞧著不由礙眼,輕哼道:“明年我叫林哥也應童子試,你這做叔叔的,要是被侄子超了去,看你還有什么臉面見人?” 沈林今年十歲,明年十一,下場縣試,并不算小。 再想到沈械之子沈棟,明年多半也會下場,沈瑞確實生出幾分緊迫。 自己裝在一個少年殼子里,又不是真的少年,比不上沈理他們這些人還罷,要是連幾個十來歲的少年都比不過,那可是白活兩輩子…… 次日,早飯過來,沈全便帶了沈玲過來接沈瑞,三人一起去了侍郎府。 沈瑞是出門后歸來,沈玲則是初次上門,三人到了侍郎府,自然是先去見長輩。 大老爺不在家,出去與同僚小聚去了,三人直接去了上房見徐氏。 徐氏初次見沈玲,少不得給了表禮,對于京中還有這一族侄也頗為意外,少不得說兩句以后往來,勿要外道的話。 態度不過是客客氣氣,不過也足以⊥沈玲受寵若驚。 因沈全、沈玲兩個過來,是為了探病,徐氏寒暄幾句后,便吩咐婢子帶他們兩個去客院,獨留下了沈瑞說話。 “你那院子珠哥養病,就別回去住了,我又叫人收拾了住處給你,冬喜、柳芽兩個如今都在那頭。”徐氏道。 沈瑞昨天已經聽沈琴悄悄說了此事,倒不意外,只道:“勞煩伯娘費心。” 徐氏擺擺手,將他招呼到跟前,道:“好孩子……想來沈械、沈理都已經同你說了過嗣之事,也沒問你愿意不愿意,我與你大伯就打算將你長長久久地留在京中……” 沈瑞不好說愿意,也不好說不愿意,只有默默。 徐氏便道:“我雖沒與你祖母打過交道,卻是見過你父親的……四房那里,估計會提及你名下產業。要是按照律法,你若出嗣,那份產業理應留在四房,可法理不外乎人情……就是伯娘我,也不愿意的就如此白白便宜了他們,你可有什么打算,要不然伯娘幫你爭一爭……” 沈瑞抬頭,道:“伯娘,侄兒不想爭,我娘生前扶貧濟困,是個極善的人,那些產業能不能也捐了做善事……” 第一百六十章 夙世冤家(三) 徐氏聽了沈瑞的話一愣,隨即微微皺眉道:“做善事?瑞哥怎么想到這個?莫非在禪院住了三年,也開始信佛?” 對于孫氏生前行為,徐氏心里并不認同,連自己與兒子都護不好,接濟了再多的人又有什么用。對于佛道之流,徐氏向來敬而遠之,也不喜歡沈瑞受了孫氏影響沉迷佛教。 道家求長生,佛教修來世,追求的都是虛無縹緲。有的時候,也是一種逃避當下責任的手段。 “我雖不信佛,我娘生前卻信。用她留下的錢財積她篤信的福德,也是適得其所。”沈瑞回道。 徐氏聞言,心中松了一口氣。 孫氏雖是個好人,可徐氏并不希望沈瑞繼承她所謂的“善心”。 她微微一笑:“如何做善事,瑞哥可有了腹稿?” 沈瑞想起上輩子看過的族譜,鬼使神差地問道:“伯娘,要是將我娘名下產業捐給朝廷、造福地方,能不能給我娘換個誥贈?” 徐氏看了沈瑞一眼,心下一軟。 在她看來,沈瑞此舉顯然是因要過繼二房才想要如何行事。 難道這孩子一心出仕,就是為了以后給亡母賺個誥贈?孫氏做了再多善事,可商賈出身到底為人詬病。 這世間當娘的最大福氣,莫過于“母以子貴”。沈瑞有此孝心,也不妄孫氏生養了他一場。 換做其他孩子,這個年紀哪里會想到這么深遠。 不得不說,徐氏將事情想多了。 沈瑞本意,不過是不想便宜張老安人與沈舉人母子,又想起上輩子看過的族譜,才有此一問。 沈瑞既有此心,徐氏便沉思,仔細地想了想,最后搖頭道:“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尸骸。咱們這樣人家最忌諱出風頭,露富此等事,又最易招災……若是同你娘生前似的靜悄悄地散財倒是不怕,最怕拿到臺面上說……”說到這里,頓了頓道:“加上這個時候,是你出繼二房時,那些銀錢你大張旗鼓地捐出去,也會惹人非議。旁人不會覺得是你自己的主意,只當我與你大伯借口哄了你的銀子。還不若你留在手中,等你以后有了功名,入了官場,能熬到上朝官時,以嗣子身份捐了生母遺贈,為生母捐一份誥贈,亦是師出有名。” “只有這一個法子么?”沈瑞問道。 徐氏道:“做主捐產業的是你,那上表朝廷求誥贈的也當是你……以你如今年紀,又無功名,自是不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