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沈玲對答之間,初有些拘謹磕絆,可稍相熟后,是個極有顏色的人。想他的年紀,弱冠之年就能進京為大掌柜,這待人接物定是錯不了,是個聰明人。這份伶俐勁,用到讀書上,保不齊又是一個讀書種子,卻是生生耽擱,只能經營商賈行當。 賓主盡歡,待眾兄弟告辭離去,沈理便留下了沈瑞。 沈瑞前晚已經聽沈械講過,自是曉得沈理留自己所謂何來。 “瑞哥,過了元宵節洲二叔就回松江,敲定嗣子過繼之事……你為小長房嗣子,玨哥為小二房嗣子,后入為嗣,雖不容易,可你的情況又不同。你既有心舉業,入了二房只有好處。”沈理有些擔心沈瑞想不通,勸道:“也不要想的太多,嬸娘能將你托付給滄大伯娘,定也會樂意讓滄大伯、滄大伯娘照顧你。” 畢竟在古人眼中,骨rou天倫最重,沈瑞要是歡歡喜喜出繼,就有不孝之嫌。 因這個緣故,沈瑞即便心中再樂意,在沈玨跟前能承認,在沈理面前卻不好多說,只道:“我曉得了。” 沈理嘆了一口氣道:“你現下還小,不知世情,多了這個侍郎子弟的身份,對你只有好處。” 沈瑞沉默了一下,看了下身上衣服,問出心中疑惑:“六哥,二房潤三叔選的嗣子是誰?” 沈械前日說時沈瑞就想要問了,不過當時沈玨狀態不好,沒有顧上這一茬。 或許在旁人看來,二房小長房的嗣子是小宗宗子,以后支撐門戶,大老爺品級最高,大太太娘家姻親也得力,可好處越多,責任越重;反而不如小三房,看似舉人門第,不過因三老爺養病未出,照樣可以得到伯父、伯母的照拂。 沈理道:“滄大叔初一那日當著我們幾個年長的族兄弟沒有提及潤三叔嗣子之事,不過私下告訴我,屬意你兼祧兩房,只是那是等你過繼到二房以后的事,現下無須聲張,只要你心中有數就好…… 沈瑞甚是意外,抬頭道:“先前二房長輩不是還感嘆獨丁難養?怎么又繞到兼祧上?” 瞧著沈潤夫婦的模樣,也是極盼著嗣子的模樣。 “我原也疑惑,后來滄大伯說小長房、小三房并未分家,多半是因這個緣故。”沈理道:“二房與族中早先往來不多,我也是聽滄大伯提才曉得二房三太爺在世前,滄大伯與洲二伯就已經分了家,如今是分產不分居。” 雖說按照世情,多是父母去世后兄弟輩才分家單過,不過父母為了防分家不均傷了兄弟情分的,提前主持分家也是常有的。對于二房兄弟已分產之事,沈瑞與沈理都沒有多想。 不過因提及往事,使得沈瑞想起孫家與二房淵源:“六哥,您在京城時間不短,嫂子那邊年頭更長,能不能幫我打聽打聽,我外祖與二房當年到底有何淵源?聽著滄大伯娘意思,我娘當年也是在京城長大,大伯娘與我娘往來還十分親密,可為何先前并不曾聽我娘提及?” 事關已故孫氏,沈理面上帶了幾分鄭重:“二房長輩只說孫家太爺生前與三太爺交情頗深,其他的都含糊,是當好生打聽打聽。只是到底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估計得需要些時日。” 沈瑞道:“左右又不急,六哥、六嫂幫忙留心就好……我就是想曉得孫家與二房除了外祖與三太爺的交情外,有沒有其他事。總覺得孫家與二房之間有甚隱晦處,不好對人言,否則我娘也不會隱下這段淵源……” 以京城二房這些年運勢,只要孫氏早早將這靠山擺出來,四房張老安人與沈舉人怎么敢算計她?就是沈家其他房頭,畏于二房之威,也不會惦記侵占孫氏產業。 沈理原本并不覺得古怪,聽沈瑞這么一說,也察覺出異樣,不免有些猶豫。 要是真查出聽不得的隱私怎么辦?二房過嗣之事,需不要推遲? 要是嗣子名分訂了曉得有不妥當處也晚了。 可是對于二房來說,過繼是大事,幾位長輩已經有了定奪,自己這樣多事好么? 隨即,沈理又覺得自己想多。 以二房大老爺、大太太的人品,怎么會像做了惡事的。要是二房真有對不起孫家之事,孫氏也不會對大太太托孤。孫氏之前沒有顯露這段關系,多半是不愿借勢。 沈理留下沈瑞,除了與他提及此事外,主要的還是要提醒他讀書:“若是想要入仕立世,家勢是底氣,也是錦上添花,自身學識卻是不可缺。官宦人家子弟,科舉入仕是便宜些,也不是人人都能中舉成進士,成為紈绔之流的不乏其人。即便讀書辛苦,可也要有自強之心,且不可因有了捷徑,就連走路都覺得累了。那樣的話,叫你入嗣反而是害了你” 沈瑞認真聽了,躬身道:“六哥放心,殿試之前,一日不會懈怠。” 不中進士,一切都是浮云。 等中了進士,在這個時代就是鯉魚躍龍門,擱在后世就是高級公務員,有了鐵飯碗。 沈理見沈瑞毫不猶豫地模樣,又自信百倍的模樣,笑道:“這話對也不對能到殿試,是可也歇一歇。不過過了殿試就無需讀書了?須知學無止境。” 沈瑞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對于沈瑞的科舉之途,沈理倒是不擔心他考不上舉人,不過少年舉人與中年中舉又不一樣。 少時中舉,進士科耽擱落第幾次,只當是磨練心性;中年中舉,進士科就耽擱不得,否則到了兒孫滿堂才中進士,仕途上就別指望有進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