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他沒事的時候又翻起了之前的聊天記錄,因為通常是小沙總單方面的自嗨,所以很快就看完了。 在自己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小沙總總是以小甜餅的身份,在每一個節日和有意義的日子送上第一時間的祝福。向天歌作為秘書,職業要求他在小沙總那準點打祝福卡,而小沙總的第一份心意毫無意外給了大白鵝,形成了一個奇怪但奇妙的閉環。 向天歌留心看了看小沙總舊歷新年第一條消息的發送時間,是0:32:28,居然破天荒遲了許多。 他只皺了一秒眉,疑惑就不攻自破:小沙總回復向秘書郵件的時間可比大白鵝早許多,情感的天平已經悄然發生了傾斜。 這一戰,大白鵝敗,向秘書贏。 * 這天午飯后,向天歌在自家頂樓陽臺曬被子,突然一陣妖風刮來。伴隨著螺旋槳的聲音,一架直升飛機從頭頂大搖大擺地飛過。 向天歌本來沒當回事,轉頭就進屋繼續打掃衛生。 過了一刻鐘左右,向天歌察覺到有滋啦滋啦的電流擦過耳膜,疼得他捂了捂耳朵,緊接著就聽到村長拿熟悉的公鴨大嗓門說起了塑料普通話: “向天歌,向天歌,向天歌!村口有人找,村口有人找,村口有人找!你領rou,你領rou,你領rou……” 消停已久的村口大喇叭突然下崗再就業,一個字回音三遍,不僅燙嘴還辣耳朵,幾乎全村的人都從自家窗戶里探出頭來看熱鬧。 領rou?販賣人口器官是犯法的,村長大爺,這幾年縣城的派出所民警沒有繼續下鄉普法嗎? 況且,他自己有那玩意,而且天賦優越、保養極佳,不需要接受分配,謝謝。 在小沙總身邊聽慣了完美普通話的向天歌,結結實實思考了三秒才反應過來村長說的是你領導。 哦,領導。哦,小沙總! 左鄰右舍的阿叔阿伯看著向天歌沖向陽臺邊緣,那速度和駕駛好似他們一輩子都沒見過的飛機——歌仔這是在做咩?要跳樓嗎? 大家紛紛倒吸一口涼氣,幾乎要大喊“唔好睇唔開”,但好在向天歌尚存理智,在撞到欄桿的時候反應過來,調轉了方向噔噔噔跑了下去,直撲村口。 向天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小沙總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這座邊遠又難尋的小山村?是因為有急事所以過來抓自己盡快回崗,還是因為想他了呢?是自己親自過來,還是只派了代表傳話呢? 不管是哪個答案,向天歌都被小沙總的這個舉動成功俘獲,嘴角成功打破了久久不變的上揚界限。 在村口,他果然看到剛才的直升機停在了村口的空地上,外面圍了好幾圈人,都看著這會飛的鐵盒子直呼稀奇。 “唉,歌仔,你來啦。”村長看到向天歌,趕緊招手,“你領rou派銀過來探你啦!” 許是因為遠道而來的客人講普通話,村長也十分樂意切換自己并不靈敏的語言系統,堅持要用對方聽不懂的話溝通。 “張伯。”向天歌認出了直升機上下來的人,是沙家老宅的管家,“您怎么過來了?” “向秘書。”張伯笑著和他握了手,看出了他眼里的期許,遺憾道,“小沙總沒有過來。” “小沙總日理萬機,能抽出時間想到我已經是我的榮幸了。”向天歌很快就藏起了眼中的失落,回歸了無懈可擊的狀態,“張伯您這次過來是?” 張伯笑了笑:“我是來替小沙總來給您送年貨的。” 向天歌愣了一秒,這才發覺直升機旁堆了一地的盒子,紅紅火火仿佛一個小山丘。仔細一看,好家伙,都是魚翅燕窩海參、人參烏棗靈芝之類,即食的全生的半成品的應有盡有,那叫一個琳瑯滿目、豪氣沖天,恨不得在外包裝都標上“爺有錢”—— 和主人一樣讓人難以忽視極強的存在感。 不僅是向天歌,圍觀的村民們也被從直升機里源源不斷搬出來的高級年貨整懵了,這些東西加起來隨隨便便都能頂一戶人家的整年收入,樸實了一輩子的村民們仿佛看見了一套隱形的平房。 頂著灼熱的視線和各種竊竊私語,向秘書一臉淡定地接受了:“也太破費了,請您回去替我謝謝小沙總。” 同向天歌告別后,張伯即刻上機回程,螺旋槳的聲音漸漸遠去,村口很快只剩下被送禮的當事人和不明真相的村民。 向天歌第一次被人一擲千金,而且總感覺透露著一絲不太正常、有悖倫理的味道。 “這……歌仔,你是不是受人賄賂啊?”一位大姐好言相勸,“城里誘惑可大嘞,你千萬不能做虧心事啊。” 向天歌無奈解釋道:“花姨,你放心,這是我上司給我送的年貨。我上司對我很好。” “不是賄賂……那,那是包養?”另一位大姐一拍大腿,看見向天歌臉上忍不住洋溢的幸福感,痛心疾首,“哎呀,你怎么可以丟掉男人的尊嚴,學那些沒出息的人吃軟飯做小白臉?” “不是……” “你看你眉目含春,笑到見牙不見眼,還說不是包養?” “哎喲,歌仔,你啊你……” 緊接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把謠言說得繪聲繪色,向天歌被圍在中間,一嘴難敵百口,顯得十分弱小可憐又無助。 不出半天,全村人都知道飛出山村的名牌大學生飛進了有錢老板的金窩窩,而且兩人還保持著要進豬籠的不健康關系。 向天歌仰天長嘆:大家少看點無良鄉土瑪麗蘇電視劇吧,真不是包養! 他還巴望著是真的呢。 可惜不是。 作者有話說: 【1】開頭的對話采用了粵語,大家可以猜猜什么意思,應該是可以看得懂的。看不懂可以在評論區留言問我哦 【2】裝香:上香 沙·包養犯·狄傲:感動嗎,我的秘書? 向·小白臉·天歌:謝謝,大家已經懷疑我們的關系了 感謝評論區的姐妹給我提供了大喇叭的靈感,下章來點刺激的哈,見血那種 第35章 成功的舍身救主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顯然人們希望這句話中的“新”是帶褒義色彩的。辭舊迎新的時刻還沒完全過去,和全國人民共同歡度了春節假期之后,小沙總收獲到了什么呢? 一個假期不回消息、復工后忙于辦公室社交、絲毫沒有悔改之意還要反過來問“小沙總您怎么板著張臉”的秘書。 小沙總通過透明玻璃看著自己的秘書在外面給總裁辦的同事挨個分手信,自己的桌面除了堆積如山的文件一無所有,他合理懷疑自己在秘書心里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 “小劉,給。”向秘書將手中的東西放到桌面上,“新年快樂。” “哇,謝謝向秘書!”小劉接過油紙裹成的小包裹,動了動鼻子嗅到了糕餅的味道,“過年回來還給我們帶手信,你人真好!” 向秘書拍了拍小劉的椅背,說:“自家做的茶果,不是什么貴重東西,還請笑納。” “那必須笑啊!我正好沒吃早飯呢。”小劉吸溜著口水,迫不及待地拆開包裝上面的蝴蝶結,拿起一個油角子塞進嘴里,嘎嘣嘎嘣地嚼起來,“好香好香,是膨化食品的幸福快樂耶。” “上班時間禁止辦公室飲食。” 涼颼颼的聲音從后方傳來,嚇得小劉一哆嗦,還沒來得及被口水潤濕的脆皮渣子噴了一桌。他一扭頭就看到了自己身后的向秘書扭著頭看再后面一點的小沙總。 自己的秘書在外頭天女散花,全總裁辦都能走花路了,就只有自己的豪華辦公室依然枝頭空空,這差別對待未免有些過于明目張膽了。小沙總終于在向秘書“過分親昵”地從后面“貼上”小劉的時候忍不住拔腿沖了出來,正巧又聽到“我們家做的”,簡直肺都要氣炸了。 自家產的東西往往帶了點隱私和曖昧的味道,向秘書居然這樣不知廉恥地拿出來,到時候被別人誤會了怎么辦?外面的社會都是豺狼虎豹,動不動就想吃年輕男人的陽氣,向秘書這么做簡直就是自投羅網、自入虎xue。 而且重點是自己居然沒有收到! 小劉愣了下,抬腕看了看表:“小沙總,這才9:28,還沒到點呢。” 看到他嘴里時不時蹦出來的零星渣子,小沙總嫌棄地往后退了半步,捂著口鼻皺眉道:“總裁辦的人,到崗就視為上班。” 別欺負老實人啊喂!《員工守則》哪里有說這個? “小沙總,您記錯了吧,咱沒這規矩啊。”小劉撓撓頭。 小沙總睨了他一眼:“剛加的,你有意見?” 您是老板,您怎么說都對,就算您現在強迫總裁辦必須踩單車上班我們也都不敢騎帶電的。小劉腹誹了一會兒,想不出小沙總這大過年加大早上的又發什么秘書都沒能摁住的瘋,結果一抬眼就發現小沙總拿吃人般的目光直勾勾且惡狠狠地盯著自己——桌上的糕點。 ……咋的了,這是餓了沒吃早飯? 小劉思考了半秒,雙手將油皮紙包捧起,湊到小沙總跟前,遲疑道:“小沙總,您也請?” 他老板先是皺了下眉,然后非常不客氣地整包接了過去,轉身回了辦公室,步伐之愉快仿佛小學生春游。 小劉:我讓你吃一塊沒讓你順一包啊?我的點心嗚嗚嗚。 有的人坐擁數不盡的家產,卻小氣到要和員工搶幾塊點心,萬惡的資本家果然會想方設法榨干被剝削者的全部價值。 向秘書和小劉說了句抱歉后,立刻跟著小沙總回了辦公室。 “您怎么還和小劉搶食呢?”向秘書關上門就忍不住開始給熊孩子上思想行為矯正班。 “我這是搶嗎?”小沙總窩進老板椅中,大言不慚地說,“是他自愿拿你送的點心借花獻佛拍我馬屁的。” 接受無故上貢和主動強搶民食都不是什么好做派,向秘書不得不提出義正言辭的批評:“您不應該這樣,畢竟身份有別。” “你還知道我的身份?”小沙總二郎腿一翹,明明自己坐著秘書站著,卻硬是要擺出居高臨下的態度,“你把外面那群小的挨個都照顧到了,我這里倒是零表示。這就是你強調的身份有別?” “您在暗示我違背員工守則向您行賄嗎?”向秘書繞過巨大的辦公桌,來到小沙總的身邊,微微前傾著身子,在他上方投下一點陰影,“您是想接受精神賄賂還是……身體賄賂呢?” 因為背光,秘書的語氣和他的表情一樣曖昧不清,像異域舞蛇人手中的魔笛。 深受美色蠱惑的小沙總想也沒想,一句“身體”脫口而出。 向秘書輕咳一聲,遺憾道:“身體是沒有的,但是有這個。”說完,他將一直背著的手從身后拿出來,手中赫然是一個紙袋。 “怎么這么晚才拿出來?”小沙總雙手環在胸前,頗為不滿地從鼻子里哼出氣音,“你干脆再晚點,直接帶著這堆破點心去人事部辦離職好了。” “因為我在逗您。”向秘書一本正經地說,“像過年那會兒逗隔屋養的阿黃和我五歲的小侄子一樣。” 聽聽!向秘書是不是過年的時候把嘴巴落家里忘了拿,這會兒只能臨時買一個湊數啊?這話術爛得離大譜。 他堂堂一位風流倜儻的知名跨國集團總裁,居然被拿來和一條命名如此隨意的中華田園犬以及一只天真無邪的人類幼崽類比,實在是天大的侮辱! 等一下?過年? 剛要開口讓自己秘書感受一下狂風暴雨的小沙總來了個緊急剎車。新賬未清,又翻起了舊賬,小沙總拿腳給了向秘書一下,在對方的西裝褲邊留下幾道很快就消失了的褶子: “我過年還拿直升機給你送年貨,你倒好,直接給我玩失聯,一個字都不回我。我都在cctv投放尋人啟事了!。” “別給我扯什么沒網,咱們國家搞村村通都多少年了,我不信你們能落后到差國家規劃一大截。” 向秘書想起了那塊軟乎可口的小甜餅,難得在上班時間笑得放肆了些:“我有回您。” 不明真相的小沙總當他狡辯:“還說沒網是吧!是不是要我派人給你們村多拉幾條光纜啊,直接拉你們家陽臺再打幾個蝴蝶結成嗎?” 向秘書依然堅持同樣的說法,頗為耐心地說:“我確實有回您。”披著大白鵝的馬甲聯系您也算是我的。 “反正就是你不理我。”說到最后,小沙總頭擰向一邊,帶了點委屈的樣子。 好奇怪,他曾經也和秘書分開過甚至更長的時間,卻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惴惴不安。小沙總不喜歡這樣被動的感覺,就好像秘書手里牽著一根繩,而繩子的另一端連著自己脖子上的項圈,向秘書一拉,自己只能跟著走。 短短的幾天過年假不知為何發酵成了陳年酒的釀造期,再見到向秘書時他喜悅和埋怨莫名摻半,喜自己身邊的位置終于被填滿,怨對方音訊全無還故意忽略自己。這種復雜的心情,像是魚rou里沒有剃干凈的余刺和花甲粉湯底殘留的沙礫,好吃卻帶著不期待的痛苦。 人往往會不自主將自己在對方心里的地位與其他所謂的朋友們相比,然后會妒忌、會不甘,會想要獨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