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總在某些方面著實一根筋，他抿了口咖啡，奇怪道：“有什么好誤會的，你是我的專職秘書，和他們的待遇能一樣嗎？”

    接著他又十分自戀地補充說：“做我的秘書，是你賺了！”

    “你看，賣日用品的老錢跟個高級殘廢一樣，飲食起居每樣請個秘書，跟白癡一樣”

    “你再看搞金屬的蔡家小子，秘書都不是用來辦事的，是用來辦那事的……”

    “是，您待我好，我知道。”向秘書越過辦公桌，湊到小沙總耳邊低聲說，“可您不怕別人誤會我和您有那種關(guān)系嗎？”

    專車專機未免有些夸張了，像是哄逗小情兒才會使的昏招，向秘書雖然想要做總裁的男人，但也不想做這種見不得光的男人，

    小沙總捂著發(fā)紅的耳朵，靠著老板椅下的輪子滑出三米遠，十分戒備地縮起了腳：“你也太不要臉了！”

    震驚！我把你當正經(jīng)秘書，你卻想著怎么搞點不正經(jīng)的關(guān)系？

    信不信我把你推進姓蔡的小子的火坑里滿足你的愿望？

    “和您說笑的，身正不怕影子歪，您不怕，我也就不怕。”向秘書邁步重新走近小沙總，將口袋里藏著的糖酥拿出來，剝了一顆塞進對方氣鼓鼓的嘴巴里，哄道，“請您吃糖，提前祝您過年好，新的一年甜甜蜜蜜。”

    新的一年只和我甜甜蜜蜜。

    “泥真滴不啄窩家德磚幾嗎……”小沙總含糊不清地問。

    向秘書搖了搖頭，將剩下的糖酥統(tǒng)統(tǒng)放進了他的掌心里。

    *

    向秘書最終還是自己拖著行李箱走了，年二十九的一大早，小沙總在玄關(guān)處送走了相處了將近三百六十天的秘書，看著空蕩蕩的別墅，內(nèi)心也跟著荒蕪起來。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已經(jīng)習慣了沙發(fā)的另一側(cè)凹陷下去的弧度、花園里那個澆花的身影，亦或是廚房蒸汽里有些模糊的側(cè)臉。向秘書的氣息已經(jīng)非常強勢又不容拒絕地滲透進自己生活的每一處角落，和氧氣融合在一起成為了呼吸時不可或缺的那部分。

    向秘書的老家在南方一座城市的大山里，下了飛機得換綠皮再轉(zhuǎn)鄉(xiāng)間公交。交通不便、信號不暢，回村就像高中復讀，被逼無奈回歸去電子信息化的淳樸原始生活。

    在走之前，向秘書再次和小沙總解釋了自己的情況，并表示手機殼能變成廢磚，要是實在有急事就得通過鄉(xiāng)村大喇叭找他——向秘書相信小沙總有這個人脈和能力聯(lián)系到他們村委會。果然，向秘書上公交之前還和小沙總報了個平安，之后就音訊全無，仿佛人間蒸發(fā)。

    年夜飯桌上，酒過三巡，小沙總抱著個手機，對著那個不會回消息的人的頭像發(fā)呆，心里突然就有點干巴巴的。

    好苦一孩子，老家困難成這樣，得是多努力才有今天的成績。那種條件，自己只在央視新聞的扶貧欄目里見到過類似的描述，可能不至于那么艱難困苦，但也足以勾起一個成熟男人旺盛且無處發(fā)泄的同情心和保護欲。

    是向秘書第一次教會了小沙總名為“想念”的情緒，雖然分不清是因為習慣還是因為喜歡，可至少他真真實實感受到了肺功能不好的同款胸悶氣短。他悵然地端起裝著八二年拉菲的高腳杯，對著窗外的月亮和遠方碰了一下，無聲地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都說天涯共此時，希望月色能將自己的祝福帶給最想要傳遞給的人。

    電視里，主持人對全國人民說著“過年好”，新年的腳步就這樣邁過了舊歷。幾乎是同一時間，小沙總的手機提示音響了起來，他低頭一看，是一封來自向秘書的郵件。

    像是時隔多年終于找回了走丟的孩子，小沙總立刻興奮地撈起手機，恨不得拉個橫幅慶祝自己失聯(lián)許久的秘書重返二十一世紀，期間碰到了一個酒杯、一碗甜湯和一個調(diào)料碟，五香五色的汁液在他面前的席位上混合成了一副世界地圖。

    在一旁的老沙總一個巴掌蓋到自己三十歲卻宛如三歲小孩般笨手笨腳的巨嬰兒子頭上：“后院著火了都沒你這么急，新年頭就搞得一通亂。”

    小沙總炫耀似的將手機伸到他老子眼皮底下，拖著嗓子說：“看到?jīng)]，向秘書給我發(fā)新年郵件了！”沒網(wǎng)沒信號的山旮旯里飛出的郵件多真貴啊！向秘書一定是暗戀我！

    老沙總掏出手機，將屏幕上同一時間的郵件提示給自己的傻兒子看，一臉同情：“得瑟啥，我也有。”

    像是不愿接受這個慘痛的現(xiàn)實，小沙總立刻點開郵件查看內(nèi)容。

    “祝您闔家幸福，身體健康，工作順利。”

    公事公辦的機械祝福，仿佛設(shè)定好的冰冷程序，不帶一點人情溫度。

    好家伙，還真特么是群發(fā)？

    本以為是區(qū)別對待，結(jié)果被一視同仁。

    小沙總：我想我的秘書，我裝的。

    “你和小向一個屋檐下住那么久，居然還是群發(fā)的關(guān)系。”老沙總恨鐵不成鋼，恨不得把倆人捆起來扔到一張床上，“你到底能不能行？”

    小沙總在自己爹的冷嘲熱諷中憤怒地關(guān)閉了郵件app，反駁說：“這么喜歡做媒您找個婚介所去退休再發(fā)熱。我和向秘書清清白白，別毀了咱老沙家的聲譽！”

    飯桌上的其他親戚也瞬間加入了最刺激他們興奮點的催婚話題，一人一口唾沫向單身人士小沙總發(fā)起了團戰(zhàn)攻擊。

    節(jié)節(jié)敗退的小沙總抱著手機就逃跑，甚至因為過于狼狽掉了一只拖鞋。逃竄中，手機的第二聲提示音再次響起，又是一封郵件。

    小沙總點開一看，發(fā)件人還是向秘書，但這次似乎是獨家定制，全球僅他沙狄傲獨有。

    “沙狄傲，新年快樂。新的一年，我會繼續(xù)在你身邊。”

    像是那個男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卸下了平日里所有配合“向秘書”這個角色的設(shè)定，那樣直接又純粹地表達著內(nèi)心的想法。

    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拋卻了那層身份的束縛，將彼此放在了同等且更親近的位置上。這是成為朋友的信號，卻似乎不滿足于停留在朋友的區(qū)間。

    沒有太多的話語，簡單質(zhì)樸的文字往往擁有著讓人鼻酸的魔力。自己被人記掛著、重視著，不管出于什么樣的考量，奉承拍馬也好、真心實意也好，小沙總在這一刻是觸動的。

    他忘記了給大白鵝發(fā)最早的新年祝福，用可能延遲一周才能被感知的心情認真回復著那封提前設(shè)定好的郵件。

    小沙總：我想我的秘書，我沒裝！

    作者有話說：

    小沙總：我想你！

    不在服務(wù)區(qū)的向秘書此刻正趴在村口的大樹上找信號

    過渡章，下一章也是，培養(yǎng)一下感情，之后就火速安排向秘書掉馬~

    第34章 意想不到的過年生活

    “歌仔，咁早，又出村口樹頭啊？【1】”

    村口的李嬸出門裝香【2】的時候撞見從巷子里走出來的向天歌，熱情地打招呼。

    “系啊！早晨，李嬸。”向天歌點頭問好，一副乖巧后生的模樣，“新年好，恭喜發(fā)財，青春永駐。”

    “恭喜發(fā)財，恭喜發(fā)財！”李嬸被這張?zhí)鹱旌宓酶吲d，進屋裝了碗煎堆出來遞到向天歌手里，“啱先整好嘅，摞出去吃啦。”

    煎堆的表皮炸得金黃焦香，一口咬下又韌又脆，里頭混著白糖和豬油的綠豆在口中迸發(fā)出清香，是記憶里熟悉的味道。

    “李嬸嘅手藝仲系咁正。”向天歌也不客氣，當著李嬸的面吃掉一個，笑著說，“多謝曬，轉(zhuǎn)頭俾只碗翻你。”

    李嬸點頭說好，看著向天歌出到外面的大榕樹下，熟練地翻上了枝干。

    向家那個有出息的孩子怎么天天往村口大樹下跑，跟望妻石似的，來了也不干別的事，就是爬上樹杈上坐著看手機，完全退化成了一個大齡版網(wǎng)癮少年。

    李嬸記得，向家孩子從小精靈懂事，讀書又好，很早就出到山下縣城里求學，之后又不負眾望考上了到了省城最好的高中。逢年過節(jié)難得回來，除了幫手料理家務(wù)，就是把自己關(guān)在閣樓上埋頭苦讀。大年初一全村的孩子都跑外面扔摔炮，就他還在堅持學習。

    一直以來，全村人都很喜歡他，也心疼他家里困難，小的時候都時不時幫著他家。不過這些年也算那孩子有本事，向家苦盡甘來，修了新屋，足足三層，氣派得緊。

    昔日的學習標桿，如今居然染上惡習。城里的誘惑果然太大，這手機上癮著實不好。本來她還指望著小向回來給自家那幾個貪玩孫子做表率呢。現(xiàn)在倒好，全村的孩子都在村口仰著脖子看名牌大學生玩手機，爭著吵著說要向向哥哥學習。

    李嬸重重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進了屋。

    向天歌是無奈的，他也不想被當成猴子圍觀，可是村里的信號實在不好，非得出了村口才能找回格子。作為一家大型公司的總裁秘書，向天歌是不可以失聯(lián)的，雖然有人值班，萬一運氣不好碰到要緊的事情，他就算不及時處理也必須知悉。

    更重要的一點是，他不能讓小沙總擔心。于是他每天都會抽點空出來，準時到村口打卡，風雨無阻。

    村口是一片寬敞的平地，樹下修了幾張石桌，村民們慣在那里休閑。向天歌混在一堆赤膊打牌的阿叔中間衣著整齊，像來抓賭博的派出所民警，十分突兀，搞得打牌的阿叔們脊背發(fā)涼渾身不自在，甩牌的力氣都忍不住少了七八成。

    前段時間，小沙總悄悄咪咪給大白鵝送的道歉禮，第二天就在自己去鐘止那兒拿獎杯的時候一并取走了，為了不讓小沙總誤闖自己房間發(fā)現(xiàn)這些東西，他還專門兜回自己租的房子藏了起來。

    向天歌滿懷期待地打開碩大的禮盒，只見里面是一塊純黑的牌子，上面用玫瑰花和碎鉆了一個閃瞎眼的“i'm sorry”，外面纏著一圈led彩虹星星燈，還配了十分有誠意的鑒定書。盡管用料和材質(zhì)比網(wǎng)上兩百一盒的高級很多，但始終充斥著一股子砸錢都蓋不住的劣質(zhì)感。

    無腦的大手筆加上非主流的想法，不愧是小沙總的作風。如果自己不認識這位粉絲的話，向天歌想，他絕對在收到之后連夜從z站注銷賬號從此消失于鬼畜界，就算鐘止拿刀駕著自己脖子也絕對不回頭。

    小沙總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奇怪的帖子下面看來的奇葩攻略，估計不是《快買！對象收到都哭了》，就是《讓對象感動的禮物，必買！》。

    事實證明他單純的上司被商家的無良廣告和廣大網(wǎng)友的反向建議成功蒙蔽，這東西可能只能感動隔壁村的村花，以及他對門每天穿著透明塑料涼拖假裝水晶鞋的六歲小meimei。

    向天歌他很想親自找這位粉絲當面無理由退貨并要求折成現(xiàn)金，那樣做他才可能真的會感動哭。

    但他覺得，平時呼風喚雨的小沙總私底下犯蠢的時候很可愛，不知道如何討人歡心的笨拙樣子更讓他興奮和慶幸。這證明小沙總在感情上還是一個毫無經(jīng)驗的初學者，他們可以在這個陌生的領(lǐng)域相伴前行、共同進步，憑借過人天賦和學習能力，一定能很快就能成為調(diào)情大師。

    向天歌靠在樹干上，刷起了手機。新年第一天，他斗膽用了小沙總的大名做稱呼，并且委婉地表達了真心。

    小沙總十分矜持地在郵件中回復道：“新年快樂。批準了，新的一年請繼續(xù)在我視野范圍內(nèi)stand by。”

    虛張聲勢的傲嬌，像小貓在自己心口輕輕撓了一下，有點扯到，也有點癢。

    自從小沙總主動掉馬之后兩人攤開來說了一番，向天歌無意識之中都會釋放一點恰到好處的溫柔，像是想要靠近的信號，濃度不高，但足以被遲鈍的小沙總感知轉(zhuǎn)化為不知所措的害羞。兩個人處于非常微妙的單方面曖昧當中，可小沙總本人依然不是很在狀態(tài)。

    但至少那天分別時，在玄關(guān)處，借著拂曉的天光和未滅的廊燈，向天歌看見了對方眼里藏著的不舍和幾欲表達卻最終緊閉的唇瓣。

    博覽群書的向天歌知道，當下就是愛情法則中所說的最好實踐時機。短暫的分別能夠讓對方的心思在胡思亂想中充分發(fā)酵，向天歌堅持電話拒接、短信不回、假裝沒網(wǎng)的三不原則，對小沙總實施“以退為進”的計策，同時用大白鵝的身份，換一種方式在z站每天與小沙總保持聯(lián)絡(luò)。

    廢話，他怎么可能忍得住一禮拜不和小沙總說話？他打算手把手教小沙總?cè)绾伟l(fā)現(xiàn)心意并且主動追自己，又不是打算做無情無欲的圣人。

    扒了小沙總馬甲之后，向天歌就不忍心像過去無知的自己那樣對他冷處理了。但高冷up主的形象不能突然土崩瓦解，否則他的小甜餅遲早會嗅出端倪。

    向天歌決定一步一步逐漸甜餅化，撩人于無形，讓小沙總在潛移默化中習慣自己的改變。

    @大白鵝的小甜餅：鵝鵝新年快樂！我的祝福來晚了但是不會打折哦。新的一年祝你熱度不減，多多產(chǎn)出~

    @肥美大白鵝：謝謝，也祝你新年快樂！為了你的心情，我會繼續(xù)努力。

    @大白鵝的小甜餅：啊？為了我！鵝鵝你知不知道這樣說話會讓我誤會你很重視我的(*/w＼*)

    @肥美大白鵝：我重視全部粉絲，當然也重視你。

    @大白鵝的小甜餅：我知道你是逗我的，但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 ? ??)

    @肥美大白鵝：不是逗你。你有特別想看的題材嗎？如果允許，下一次更新就做。

    @大白鵝的小甜餅：[吸氧.jpg]

    @大白鵝的小甜餅：真的嗎！天啊我在做夢嗎！我鵝開始寵粉了，我是你第一個寵的粉絲嗎？

    @肥美大白鵝：是。

    @肥美大白鵝：感謝你這幾年的支持，不管是精神上，還是物質(zhì)上。

    @大白鵝的小甜餅：不要謝我！你的作品治愈了我，給了我快樂，這是你自愿給你的，也是你應得的哦！

    @大白鵝的小甜餅：鵝鵝你不要擔心我敗家，我有體面的工作也很能賺錢($e $ )這些對我來說都不算什么，你千萬不要有負擔。

    @大白鵝的小甜餅：一定要堅持下去哦，比心比心(′▽`???)

    @肥美大白鵝：只要你還愿意看，我就會一直做的。

    @大白鵝的小甜餅：鵝鵝你什么時候開啟的sao話技能啊啊啊，我要被甜暈了[該死的男人就會讓我流淚.jpg]

    @大白鵝的小甜餅：嗚嗚嗚我多年的生日愿望終于在今年實現(xiàn)了！

    這幾天兩人一來一回，雖然隔的時間比較久，但依然有糖分超標的趨勢。向天歌想象著小沙總用一副“讓我多廢一句話你就滾去非洲”的表情在網(wǎng)上打著最羞恥的文字，十分要命地產(chǎn)生了分裂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