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不管您信不信,我沒有和您斷過聯(lián)系。”見打出去的直球對方一個也沒接到,向秘書半蹲下來,抬手碰了碰小沙總的膝蓋,克制但溫柔的力度給足了對方想要的安全感,“您不要和我置氣了。” 他在征求意見的時候又輕拍了下小沙總的膝蓋,無聲的曖昧順著布料逐漸滲透進皮下血管:“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我們一起用工作和好,行嗎?” 單膝著地,用絕對臣服的姿勢做著有些輕佻的事,可小沙總并不反感。向秘書好看到能用精致形容的眉眼此刻被用來仰視自己,他在那些流暢的面部線條間讀到了一點超出了職業(yè)要求的縱容。 小沙總最終在心跳過速前一秒抖開搭在自己膝蓋并且逐漸有往大腿滑去趨勢的狗爪,悶聲說:“你老板想什么時候生氣、生什么氣、和誰生氣,你都管不著。” “我管不著,但我必須管。”向秘書又拿起被小沙總忽略的紙袋,將里面的食盒一個個拿出來擺在桌上,“這是單獨給您準備的。我親手做的,獨一份。” 小沙總懷疑地盯著他:“外面那批不也是你們家的?” 原來在別扭這個。向秘書耐著性子解釋:“我只說是我們家的,沒說是我親手做的。” 停了兩秒后,他又補充說:“只有您才值得我花費時間和精力,讓這種無聊的事情變得有意義。” 下廚房原本只是一項為了果腹而不得不進行的家務,但當被冠以“為心愛之人而做”的名義,一切都變得那樣甜蜜又幸福。至少向天歌是這樣認為的。 小沙總覺得自己好了,徹底好了。 他的秘書太狡猾了,每一次都能用不同的方法在自己雷霆大怒的時候化險為夷、轉危為安。 小沙總裝作十分勉為其難的樣子挑了個粉粿,咬破水晶剔透的表皮,吃到了自己最愛的榨菜雞蛋豬rou餡,終于繃不住死魚臉,笑了起來:“算你識相。” 他鼓著腮幫子飛快咀嚼完嘴里的東西,喝了點水漱了漱口,立刻站起來推門而出。向秘書從后面叫了一聲:“小沙總,您出去做什么?” 小沙總哪里還聽得到秘書叫他,徑直往公共辦公區(qū)走去,腳下帶起的風不刮別人,只精確地襲卷到了小劉的工位上。 小劉本來還在錄表,突然看到有一團陰影從側后方襲來,緊接著一個熟悉的油紙包啪一下撂到自己桌面上。 “還給你。”原來是順走了他口糧的當代黃世仁。 小劉疑惑不解道:“您怎么又不吃了呢?”這是要和我當面搶奪一下來增加食品香度嗎? 小沙總拿友善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說:“我看起來像是稀罕占員工便宜的老板嗎?”才不告訴你我有更好的了,向秘書親手做的,親手哦不是你們那些可憐的冒牌貨哦! 你就是。你不僅愛占員工便宜,你還有病。當然這話小劉不敢說,只能背過身偷偷翻了個白眼,把失而復得的點心防賊一樣鎖進了自己的抽屜,嘴上還要虛偽地說場面話:“謝謝小沙總。” 小沙總心情頗好,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反手關上門,對著秘書說:“現(xiàn)在我們可以一起吃了。” * 下午,部門經(jīng)理例會上,向秘書突然走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之后臉色有些陰沉,顯得心事重重。 趁著cfo發(fā)言的空擋,向秘書微微側過身和小沙總咬起了耳朵:“小沙總,不好意思。我要去一樓前臺一趟。” 小沙總撩起眼皮看了看他,覺出一絲不對勁:“怎么了?” “去處理點事情。”向秘書說完,作勢要走,被身邊人從桌子下一把拉住。 小沙總擺起了老板架子,語氣里充滿得商量的強勢:“給你三秒的時間,說。” 向秘書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銷售部的前員工李明在前臺吵著見您,估計是為了被開除的事情。” 小沙總對這個員工有些印象,因為表現(xiàn)不好被裁員,理由充分合理且是經(jīng)濟法規(guī)定的情形之一,并沒有涉及不當解雇。這會兒還回來鬧事,明擺著來找茬。 “既然指明要見我,那我就去一下。”小沙總說,“存心回來鬧事,不見到我估計不會罷休。例會就先停一下吧,明天再繼續(xù)。” 老板都發(fā)話了,向秘書只能聽從,在cfo發(fā)言結束之后便以小沙總臨時有急事為由中斷了會議。 “聽前臺說李明情緒有些激動,并且身上有酒味,您要小心些。”向秘書有些擔憂地說。 這就是剛才秘書想要自己下來處理的原因吧,想把一切安全隱患都排除在外,不讓他有任何被傷害的機會。 “你在我身邊我怕什么?大白天的還能在高級寫字樓持械行兇嗎?”小沙總心中似有暖流過,嘴上卻不以為意,“我在大堂雇傭的安保又不是擺件。” 兩人搭乘專用電梯下到一樓,果然在前臺看到了持續(xù)拍著桌面高聲嚷嚷的李明。 因為被解雇,李明原本的員工id卡已經(jīng)被消磁無法繼續(xù)使用,沒能通過閘機上樓的他只能在前臺跳腳。看到跟在秘書后面姍姍來遲的小沙總,李明立刻撲上去,作勢要扯住他的手求情,卻被向秘書擋開了。 “小沙總,求您不要解雇我!”李明雙眼通紅,嗓音也很嘶啞,一如其他受到生活磋磨瀕臨崩潰的人。 “解雇你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你不必如此。”小沙總低頭看了眼快要跪到地上的人,示意向秘書將他扶起來,“這個決議是由部門業(yè)績評定且經(jīng)過人力資源等相關部門復核的,絕對符合公司章程和人事規(guī)定。” 李明不死心,在地上撒潑不肯起來:“只要您愿意開口,什么決議撤不回去?” “但前提是有需要被撤回的理由。”小沙總沉著一張臉,用最平常的語氣說著影響別人一生的話,“我很遺憾,在你身上看不到一個值得的理由。” 通過社招進來五年,一開始李明確實是銷售部的王牌精英,可最近兩年卻好像是雙胞胎兄弟頂替上班一樣,每次人資考核都墊底,年終銷售部經(jīng)理都給差評,前不久還因為和客戶在酒桌上產(chǎn)生口角錯失一筆大單子。 無論哪一點,在實行定期淘汰制的沙狄集團都是值得被踹出去的致命理由,念在之前的表現(xiàn),銷售部經(jīng)理一忍再忍,最后實在兜不住了。 而且,后勤部的主管不止一次投訴李明。好多清潔阿姨都同他反應說,李明上廁所抽紙跟獻哈達似的,不扯個一兩米不罷休,還把茶水間當自助餐廳,銷售部樓上樓下都慘遭薅羊毛的悲劇。 沙狄集團向來以促進員工自我改善和進步為人才培養(yǎng)目標,但屢教不改的人不配擁有無底線的原諒。 向秘書拿起平板電腦調出了關于李明的資料,心平氣和地解釋道:“李先生,我想您應該清楚其中的原因。鑒于您曾經(jīng)的優(yōu)良表現(xiàn),公司已經(jīng)沒有追究您因為個人問題帶來的損失,還望您能接受公司的決定。” “我錯了!我都能改!”李明一個大男人突然崩潰大哭,“我老婆已經(jīng)和我離婚了,孩子也沒了,我不能連工作也丟了!” 變故會使人受到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向秘書內心表示同情,但客觀上依然站在公司利益的角度。他從名片夾里取出一張心理醫(yī)生的卡片,遞給李明:“這是我的一位朋友,在行內比較知名,或許能幫到您。” 李明看到名片上職業(yè)的名稱,直接大吼著“我不需要”然后將名片撕了個粉碎,不顧形象地把人來人往的寫字樓當成菜市場撒潑。 “李先生,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不如去找下一個機會。”小沙總給出了唯一的建議,充滿冷漠但無疑是實話。 “我們已經(jīng)做出了做大的讓步和努力,讓您主動辦理離職手續(xù),而不是根據(jù)常規(guī)人事流程直接解雇。”向秘書對著這位鬧事前員工,語氣說不上有人情味但盡量保持客氣,“如果李先生您依然覺得公司的做法不夠公正客觀,損害了您的合法權益,可以向法院提出民事訴訟,我們的法務會負責跟進。” “不……不要去法院。” 李明聽到打官司之后重心不穩(wěn)、腳步虛浮,搖晃間有隔夜的酒氣從有些凌亂的衣服中抖落。他的精神狀態(tài)一下子變得更加糟糕,痛苦地揪著頭發(fā),好像快要缺氧的樣子。 “不……不……” 恍惚間,向秘書看到李明上衣內側一晃而過的銀光,是刀片在陽光下切出的留白。 在一片尖叫聲中,李明拔出了藏在上衣內的水果刀,發(fā)狠般沖過來。蓄意的傷害無法避免,但旁觀者可以憑借一己之力扭轉受攻擊的對象。 “小心!” 幾乎沒有猶豫,向秘書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朝著小沙總方位絲毫沒有拐彎跡象的利刃。尖銳的刀鋒穿透緊實的腹部肌rou,劃破柔嫩的臟器,最終從行兇者的手中脫落,卡在那個傷口中間。 不過是幾秒鐘的功夫,小沙總的眼前出現(xiàn)了太多凌亂的畫面:捂眼尖叫的女人,李明突然狠厲的表情,還有……向秘書定格在自己身前搖搖欲墜的背影。 然后他看著向秘書艱難地轉過身來,捂著腹間猙獰的異物,強笑著對自己說:“別怕,小沙總。幫我叫一下……救護車。” 小沙總看著向秘書比其他人略長的睫毛在空中打著沒有力氣的顫,冷汗從他打理精致的鬢角邊爭先淌下,將鞋尖前的一小片地面濕成了水洼。 更深更濃稠的色塊肆意暈染在鉛灰色的西裝布料上,變成一個沒有章法卻讓人心顫和恐懼的圖案,攫住了小沙總的感官和理智,讓他喘不過氣來。 說好在自己身邊stand by的秘書,好像擅自把by變成了bye,讓自己這樣生氣、驚怕還有……難以言表的心痛。 作者有話說: 向秘書:耍帥成功,就是有點痛 小沙總:次奧!血!血啊(`?д?′)我秘書是不是沒救了,先打電話給hr安排一下新秘書的選拔……喂向天歌你別亂動啊血又飆出來了! 大家久等了,節(jié)日快樂!粗長一更,食用愉快哦。 第36章 被兩個男人同時攻略 救護車嗚哇嗚哇的聲音從遠處逼近寫字樓,行色匆匆的醫(yī)護人員推著擔架進來,小沙總還沒有從自己秘書被捅了的驚嚇中緩過神。 自己的秘書擁有著極準的商業(yè)嗅覺,總是能夠預判客戶的想法,可依然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就像無法預料自己的菊花和腎哪一個會先被捅穿。 急救員檢查了一下向秘書的傷勢,說:“傷者腹部被利器所傷,可能傷到了臟器,但好在刀沒拔出來,失血量不多,我們立刻送醫(yī)急救。” 平日里不管面對什么奇葩客戶都宛如打了一盒鎮(zhèn)定劑的小沙總,頭一回體驗到了手足無措的慌亂,他只是拽著向秘書染血的西裝外套,跪在一旁看著那個不算猙獰但依然可怖的傷口。 小沙總很想將這把傷了他秘書的刀子拔出來,不計任何法律后果,毫不遲疑地往李明那個畜生身上捅,直到捅成蜂巢蛋糕。 血色逐漸從向秘書的臉上褪去,讓本就白皙的皮膚透出了一股子病氣,他努力調整著呼吸,讓自己的眉頭不要在痛感的刺激下自動聚攏。 因為他怕自己喊痛會嚇到身邊那個看起來很是不安的人。像學生時期為了在喜歡的人面前耍帥,忍著半路撲街蹭出來的傷,咬牙沖過終點線。 小沙總從剛才自己遇刺到跟上救護車為止一直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指貼著褲縫緩慢摳著。向秘書了解他,這是小沙總緊張的時候慣做的小動作。 向秘書覺得自己很幼稚,可是當人半只腳踏進鬼門關的時候,那種瀕死的錯覺總是能激發(fā)出平日里壓抑已久的情緒和勇氣。 于是他十分逾距地拿沒有輸液的手碰了碰小沙總,對方躲了一下,很快又貼了回來,緊緊握住自己,不顧粘膩的血。 那么緊那么急,像是抓住了最心愛的鑲鉆小牛皮鞋。 “明明就很痛,還逞英雄給誰看啊?”小沙總紅著眼睛盯著躺在擔架上半死不活的秘書,“明明就是一只白斬雞,看見刀子躲開就是了,安保就在旁邊,誰要你擋啊!各司其職不知道嗎?” “自作主張,這就是你服從命令的做法?” 以為自己是假面騎士black rx【1】,只要有陽光就能無限滿血復活嗎? 刀子沒長眼睛,萬一捅偏一點,輕則皮開rou綻縫個幾針,重則直接大出血當場到閻王爺面前求著插隊投胎。要是傷了肚子里頭的臟器修不好了,沒準老婆孩子還沒來得及找,就先屎尿袋相伴終生。 向秘書到底是幾歲的智商這點人生安全意識都沒有的嗎?當年大學別是冒名頂替別人上的吧? 真的是氣死他了!萬一向秘書有個好歹,他就……就花重金聘請全世界最好的專家團隊治好向秘書! “給你看。”向秘書咧嘴笑了一下,救護車剛好路過一個坎,顛簸間扯到了他的傷口,他立刻悶哼出聲。 “嘶……” 小沙總的心跟著提了起來,一緊張,滑膩的血液潤滑下手指穿過了向秘書的指縫。十指緊扣帶來的悸動太過強烈,向秘書從一波綿密且劇烈的痛感中依然準確捕捉到了甜蜜的異樣。 小沙總氣急敗壞道:“我不想看!” “幫您擋刀,我是有私心的。”向秘書喘了口氣,艱難地扣緊了好不容易攥在掌心里的手,“我希望您能……擔心我。” “我擔心死了,你滿意了嗎!”小沙總吼了他一句,因為害羞不敢直視擔架上的人,擰著個腦袋,只留下紅了半邊的耳朵。可愛又讓人有調戲的欲望。 跟在小沙總身邊那么多年,怎么會看不出這個最熟悉的人此刻是什么心情。向秘書覺得自己這刀沒白挨,甚至物超所值,恨不得再來一刀直接把他和小沙總捅進洞房。 “是我不好,讓您擔心了。”向秘書輕咳一聲,每一個字都痛徹心扉,但依然強撐著說,“這一刀,我是一定會為您擋的。就像當初您不顧一切,將我從包廂里救下來一樣。” 小沙總聞言,轉過頭來怔怔地看著這個五年來成熟了許多的男人,一時間竟然無法將他與當年那個眼中藏著無助的大男孩聯(lián)系到一起。 向天歌剛入職的時候,起初在銷售部做管培生。當時的銷售經(jīng)理是個為了達到業(yè)績目標不擇手段的人,除了正經(jīng)生意洽談,也時不時會攛掇著給客戶組酒局。這些表面上風光的商業(yè)酒局,背地里藏著太多骯臟齷齪的皮rou交易。 向天歌初來乍到,聽說去酒店談生意可以拿到一筆數(shù)目可觀的額外“加班費”,為了給家中長輩治病和攢錢供弟弟meimei讀書,在經(jīng)理挑牛郎般的眼神掃視中主動提出前往。 向天歌至今記得,同事們拉住他的欲言又止,以及經(jīng)理不懷好意的神色和令人作嘔的嗤笑。 那天晚上,向天歌和經(jīng)理一起到了本市最好的酒店。他們到的時候,里頭已經(jīng)嗨了一輪,包廂里充斥著各種酒液混合的味道,每一個空氣分子都被煙草熏過,留下難以過濾的氣味。其中幾個看起來頗有來頭的男人西裝已經(jīng)不整,散扣、挽袖的樣子一點沒有商業(yè)洽談的正經(jīng)和嚴肅,臂彎里甚至靠著幾個涂了脂粉的男孩。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經(jīng)場合,向天歌眉心一跳,但腳已邁入,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