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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框小哥攔住了明顯有些火氣上頭的格子襯衫,“那你覺得應該怎么辦?” 馬尾并不領情:“我要是知道我就交卷走了,還用得著在這攪和?” 這人實在一點求生欲都沒有。 之前兩場入學考試,題目都不是針對個人,雖然也需要在考場里盡量保存自己的性命,但總的來說還是需要團隊協作。說實話,即便是以遲仲行這樣的戰斗力,要是沒有其他考生一起拖延時間,再加上某位考生的天秀cao作,以他一人之身直面六個小boss圍攻,即便他知道標答,甚至都活不到交卷。像這位哥這樣恨不得把“老子不care”寫腦門上的,并不太多見。 “7號可能不是指雕塑吧……” “7號不是雕塑。” 尹霧詩在心里說,幾乎同時,一道遲疑的男聲響起。 她幾乎疑心是自己人格分裂了,順著聲音看去,黑框小哥撓了撓頭,“那個……我就是這么一說啊,你看雕塑也是7個,我們也是7個人,它說的彩色半身像只能是我們吧,這幾個雕塑白得都要反光了,總不能讓我們上色啊,對吧。”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顯得很沒底氣,目光游移著想尋求一個支持,“對吧”二字也弱弱的。 尹霧詩指了指黑板上的題目:“這題目前面是‘以7號雕像的名字為題’,后半句卻說‘為7號畫半身像’,并沒指定是要給雕塑畫半身像。” 她說著忍不住嘆了口氣——又到了高中選擇題最喜歡的摳字眼環節。 在考生們的眼中,這種出題方式就跟諧音梗一樣缺乏技術含量。 但是真的很實用,能考到很多人。 尹霧詩朝忐忑不安的黑框小哥點了點頭,給予肯定的目光。 “那我們輪流上去照一照?”格子襯衫問。 “別忘了還需要7號雕像的名字。”短發姑娘提醒道,“這畫沒有名字肯定是不算分的。” 黑框小哥開始瘋狂撓頭。 “已知條件已經很明顯了。” 遲仲行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到了雕像的另一端,他遙遙注視著鏡中的景象,清了清嗓子。 眾人立刻穿過雕塑跑到他的位置,在這個角度可以將七尊雕像在鏡中的樣子盡收眼底。考生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鏡子上,藍春橋側過頭,正好把遲仲行微抬下頜的動作看了個清清楚楚。 他順著遲仲行的目光看過去,果不其然,在他目光的盡頭是發型已經完全被他自己親手毀滅了的黑框小哥。 ——哇好幼稚啊這人。 藍春橋瞠目結舌,強迫自己轉回頭來,看向鏡中。 鏡中的畫面已經有了明顯的變化,雕塑的姿態沒變,但背景都已完全不同。3號被黑煙籠罩,7號完全沒入烈火,俯身的1號雕塑弓起的脊背上憑空出現足有一人高的巨大石塊,這讓他整個身體都顯得搖搖欲墜。 先前他們還猜這腰背彎成這樣,雕刻的八成是個老人,現在看到真正的畫面,不由都吸了口冷氣。 藍春橋下意識問:“所以這是……” “《神曲》。” “七宗罪。” 藍春橋:“……” 他默默看向毫無默契而又同時發聲的兩人。 尹霧詩面無表情地扭過頭,遲仲行目不斜視看著正前方的白墻。 ——哇好幼稚啊這倆人。 接下來的思路便非常清晰了,考生們回到辦公室里,在書架上順利找到了但丁的《神曲》譯本。 短發姑娘毫不意外地在封底上找到了記錄書籍信息的條形碼。 “就是這個。”尹霧詩肯定道。 考生們在走廊里的儲物柜前圍成一圈,藍春橋吸了口氣,把封底上的條形碼對準柜子掃碼口。 讓系統專門弄了個柜子來儲存,這里面必定存放著很有價值的線索。藍春橋手握《神曲》,有一種拿著教輔的感覺,覺得已經隱隱看到了及格的曙光。自打進考場以來的忐忑消了大半,他一時間信心空前膨脹,忍不住想逼逼兩句:“誒姐我覺得這把要……” “發”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柜子“咔噠”輕響了一聲,最頂上一排的七個格子同時彈開。藍春橋站得很近,柜子門擦過他白白軟軟的包子臉,一陣刺痛,他以為自己遭了暗算,下意識“臥槽”了一聲。 尹霧詩一把拽住他的衣領把人拉到自己身邊,暗想失策。 不該聽他的鬼話讓他碰這些道具,至少要提前叮囑他離遠點。小兔崽子順風順水被慣著長大,二十多年來沒體會過什么險惡,缺乏警惕心,以后在這種環境里少不得要吃虧。 她細看藍春橋的臉頰,右臉上一道劃痕,已經輕微紅腫起來,好在沒破皮,不是什么大事。 尹霧詩只看了一眼確認他無礙,目光重新落到柜子上。她這一眼便再不能挪開。 七個格子里各放著一個慘白的類球狀物體。 是頭顱。 那些雕像的頭顱。 七顆頭顱本來都是后腦勺朝著柜門方向,聽見聲響,同時以脖子的斷面為軸轉了過來,幅度整齊得分外可笑,又莫名恐怖。 藍春橋被拉回來之后,就數那個短發姑娘離得最近,她一時梗住了沒動,正好跟轉過來的石膏人頭四目相對。 ——不,不能算是“四目”相對。 那顆石膏人頭眼簾緊閉,走廊里幽微的光照亮它五官的細節,上下眼瞼之間有數根纖細的縱向突起。那是露在皮膚外面的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