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傳說如此,是在說韓幹的馬畫得太活靈活現了嗎? 韓幹自幼喜歡繪畫,天賦很高,但少時家貧,曾在長安的一家酒館里打工,閑時便在地上作畫,后為詩人、畫家王維發現,傳授了他一些畫技。王維是中國文人畫的鼻祖,所繪山水名揚天下。不過,韓幹最喜歡畫的是馬,后拜高手陳閎為師,功力日進,超而越之,冠絕唐朝,作品有《文皇龍馬圖》《玄宗試馬圖》《寧王調馬打球圖》《圉人調馬圖》《內廄御馬圖》《牧馬圖》《照夜白圖》等。 故事到這好像就結束了。 慢著,還有一點沒說清楚:牽著韓幹所畫之馬去看病的人是誰?據后來所記,他給馬醫的那二十枚銅錢,過了幾天后,就化作泥錢了。由此可見此人非人。按當時流傳的說法,因韓幹畫馬名氣太大,以致驚動冥界,有鬼使前來相索:“知君善畫良馬,愿求一匹。君畫而焚之,我即可得到。” 這句話除了說明韓幹的馬確實畫得好外,也道出一點:鬼也需要腳力。既然寫到這兒,就不妨順著說下去。 不是所有的鬼都有馬騎,大約是因為級別問題,有的只能靠兩條腿走路。 唐穆宗長慶(公元821年~824年)初年,洛陽利俗坊市民趕車出長夏門,見一人神色疲憊地站在路邊攔車,請求把背的布囊寄存在車上。市民就答應了。那人于是返回利俗坊,走前叮囑市民不可將布囊打開。那人剛進入利俗坊,其中一戶人家就傳來哭聲,似有人新死。與此同時,洛陽市民好奇地打開布囊,見里面有一物,狀如牛膀胱,還有一條長數尺的黑繩,不僅樣子古怪,而且寒氣逼人。市民大驚,迅速地把布囊又系上。 這時候,求寄布囊的人回來了,說:“我腳走得疼了,也想搭乘一會兒車,可以嗎?” 市民不敢不應。那人登車后,看到布囊后不快地說:“為什么言而無信呢?” 市民急忙道歉。 那人說:“我非人,幽冥給我任務,取五百人性命,我已走遍陜、虢、晉、絳等幾州,剛到洛陽。今年人多蟲,到現在,我只得到了二十五人,隨后還得趕往徐、泗二州。我所說的蟲,就是赤瘡。因此而死的人,我們是不愿意要的。” 市民驚恐中望著那人,后者笑道:“君有壽,不必害怕。”說罷,負囊下車,消失在暮色中。 在這里,索命鬼就是徒步的,幾個州府轉悠下來,最后走累了,不得不搭坐那市民的馬車。 異維空間 唐人獨孤叔牙,庭院中有井,打水時,感覺桶非常重,經多人助力,才拖上來,定睛一看,桶里坐著個人,戴著帽子,攀欄大笑,隨后又墜入井中。 在我們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不會發生。進士宋洵在金州石泉縣東數里山居,聽外面巨石中有人說話:“宋三郎來了?!”駐步聽之。巨石上,忽開一門,幾個女人從里面出來,笑道:“請三郎進來。”宋洵欲跑,但為她們擒住,拖入石中,門遂閉。仆人穿石求之,終不能得。宋洵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消失在石頭里。 巖石中住人的例子還有一個。 元和十三年(公元818年),長安慈恩寺僧人廣升和友人日本來唐僧人金剛三昧到峨眉山旅行。金剛三昧,大名鼎鼎:“國初僧玄奘,住五印取經,西域敬之。成式見倭國僧金剛三昧,言嘗至中天,寺中多畫玄奘屩及匙筋,以彩云乘之。蓋西域所無者,每至齋日輒膜拜焉。”在中唐時,他也曾到天竺取經,并發現玄奘被頂禮膜拜于當地寺院。可以說這是一則很有價值的史料。 這一天,游峨眉的除廣升、金剛三昧外,還有幾位當地陪同的朋友。他們雇了一名采藥的山民做向導。上到峨眉南頂時,小徑越發狹窄,走著走著,出現意外:背著采藥箱的山民墜入一條石縫。情急之下,廣升伸手去拉,但還是沒拽住。大家湊上前,觀望那石縫,發現特別細,“若隨笈而開也”。也就是說,像隨著山民的墜入而裂開。金剛三昧建議大家把衣服解下來,系在一起,又連接了藤蔓,扔進縫隙,這才把山民拉上來。但他剛出來,縫隙就閉合上了。廣升和大伙問怎么回事,山民笑道:“我常年在這里砍柴采藥,有道士住在這隙內,經常托我研磨草藥。剛才又召喚我,故而入內。” 《酉陽雜俎》記載的“戴察故事”同樣蹊蹺:臨川郡南城縣令戴察,初買宅于館娃坊。暇日,與弟閑坐廳中,忽聽婦人聚笑聲,或近或遠,察頗異之。笑聲漸近,忽見婦人數十,散在廳前,倏忽不見,如是累日,察不知所為。廳階前枯梨樹,大合抱,意其不祥,因伐之,根下有石露如塊,掘之圍闊,勢如鏊形,乃火上沃醯,鑿深五六尺不透,忽見婦人繞坑抵掌大笑。有頃,共牽察入坑,投于石上,一家驚懼之際,婦人復還,大笑,察亦隨出。察才出,又失其弟,家人慟哭,察獨不哭,曰:“他亦甚快活,何用哭也。”察至死不肯言其情狀。 戴察,史上確有其人,《全唐詩》中收入其詩一首《月夜梧桐葉上見寒露》:“蕭疏桐葉上,月白露初團。滴瀝清光滿,熒煌素彩寒。風搖愁玉墜,枝動惜珠干。氣冷疑秋晚,聲微覺夜闌。凝空流欲遍,潤物凈宜看。莫厭窺臨倦,將晞聚更難。”此故事,是他于江西做縣令時發生的。 當時,戴察在南城縣一個叫館娃坊的地方買了處宅子。閑暇日,跟弟弟在廳中閑坐,忽聽到有女人的笑聲,或近或遠,戴察頗為奇怪。不一會兒,笑聲漸近,有艷麗女子數十個,散落在庭院的石階上,顧盼流波,戴家兄弟大驚,來到庭院,女子卻又不見。 弟弟說:“我看定是妖魅。” 戴察兄弟在院子里轉悠了一圈,最后把目光集中在廳階前枯去的梨樹上。看此樹,有合抱粗細。 弟弟說:“此樹不祥。” 戴察叫人將樹連根去除,眾人挖了一會兒,突然挖不動了,下面露出一塊石頭。戴察叫人移石而不成。弟弟出了個主意:“可將其擊碎,用火燒醋澆。這是盜墓者常用的辦法!” 戴察按弟弟說的去做,又一陣鑿鉆,雖深達五六尺,但仍沒把該石穿透。 這時候,一艷麗女子現身,繞坑鼓掌大笑。隨后,拉著戴察跳入深坑,將戴投擲于石頭上。眾人大驚之際,女子又出現在坑邊,依舊大笑不止。隨后,戴察亦出現在坑邊。眾人松了一口氣。但是,戴察的弟弟又不見了。 而且是永遠不見了。 家人慟哭,只有戴察不哭,說:“他快活著呢,你們為什么哭?”后來,戴察至死也不肯說出他在坑下經歷了什么。 在眾人看來,戴察被那女子拉入坑中又上來,沒多長時間,但考慮到這種奇遇往往“一夕即百年”,所以戴察在坑下經歷了那個時空中的數十年光陰也未嘗可知。 關于地下世界的傳說還沒完。 唐文宗開成(公元836年~840年)末年,長安永興坊百姓王乙,在家中后園掘井,深度超過普通水井一丈多,但依舊沒有水。王乙和井匠很好奇。此時,忽聽井下人聲鼎沸。王乙大驚,叫井匠停下來。隨后,將此事告訴坊吏,后者又上報,經現場查驗,地下果有人聲。因事過于怪異,遂叫人將井填死。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件事是孤立存在的,沒有一件事是沒有原因的:“烏山下無水,魏末,有人掘井五丈,得一石函,函中得一龜,大如馬蹄,積炭五枝于函旁,復掘三丈,遇盤石,下有水流洶洶然,遂鑿石穿水,北流甚駛。俄有一船觸石而上,匠人窺船上得一杉木板,板刻字曰:吳赤烏二年(公元239年)八月十日,武昌王子義之船。” 北魏(公元386年~534年)時從井中駛來三國之船,這里成了時光隧道的入口。 而這所有的一切就真的很荒誕嗎?輕易肯定的答案一定不是最佳的。 變魚 公元805年,大唐帝國先后有三個皇帝晃動著身影。 這一年正月,德宗駕崩。從德宗開始,中晚唐的皇帝似乎都喜歡在正月駕崩。剛剛中風的順宗隨之即位,重用王叔文、王伾、柳宗元、劉禹錫等人革新朝政,史上稱為“永貞革新”。但實際上,這時候順宗用的,仍是德宗的貞元年號(貞元二十一年),所謂“永貞”這個年號跟他沒什么關系。 順宗在位只有幾個月,到八月,就在宦官與重臣的逼迫下,將皇位傳給太子即后來的憲宗,二王柳劉等盡被貶出長安。憲宗一改新帝即位后轉年正月改元的慣例,將貞元二十一年改為永貞元年。就是說,永貞是憲宗的年號。所以,更確切的說法是“貞元二十一年革新”而非“永貞革新”。到轉年正月,又改年號元和。 永貞這個年號,最多用了半年時間。 但就在這幾個月里,帝國的境內又發生了一些離奇的事:四川戎州水漲,浮木塞江,刺史趙士宗叫人打撈,約獲百余段,“公署卑小,地窄不復用,因并修開元寺。后月余日,有夷人逢一人如猴,著故青衣,亦不辯何制,云:‘關將軍差來采木,今被此州接去,不知為計,要須明年卻來取。’夷人說于州人。至二年七月,天欲曙,忽暴水至。州城臨江枕山,每大水猶去州五十余丈。其時水高百丈,水頭漂二千余人。州基地有陷深十丈處,大石如三間屋者,堆積于州基。水黑而腥,至晚方落,知州官虞藏玘及官吏才及船投岸。旬月后,舊州寺方干,除大石外,更無一物。惟開元寺玄宗真容閣去本處十余步,卓立沙上,其他鐵石像,無一存者”。 在這里,刺史趙士宗叫人打撈起江中漂著的木材,修繕了開元寺。但沒想到這些木材是有來頭的。但它們的主人,那位關將軍到底是誰,冥界、妖界,抑或神界?我們不得而知,因為那如猴子的神秘來客所穿的青衣古異,不能辨出朝代和地域。 在福建泉州晉江縣,縣尉張縱正陷入長長的回憶:一天午后,張縱剛辦理完一個案件,正趴在桌子上打盹,恍惚中看到一個穿黃衫的人,晃晃悠悠沖他而來,說大王要追查他。 張縱很快就見到大王,大王問那黃衫人,本當追張從,為何把張縱弄來?黃衫人似乎很慚愧。就在張縱竊喜時,大王旁邊站出一人,說:“張縱平時愛吃魚,致使很多水族葬身其腹,當罰其為魚。” 大王點點頭。 張縱很恐懼,進行爭辯。 大王讓他保持安靜,解釋道,“懲罰你做魚只是警告,有一定時間限制,時辰到了還能還復真身。” 就這樣,張縱被帶到河邊。落水后,就真的化成一條小魚。 變成魚后,張縱突然覺得沒什么不好,因為感到無憂無慮的歡愉,不像做縣尉時整日為縣里的治安以及生活中的瑣事勞神。他長得很快,七日后已有二尺多長。 一天,正在水里漫游,忽有漁民下網,張縱非常害怕,正欲逃跑,不料一頭撞進網中,被打撈上來塞進船艙的草堆下。不一會兒,張縱聽到縣里叫王丞的派人來要魚,漁民最初將一些小魚給了那人,那人回去后被打了一頓,又被王丞派人來索取大魚。終于,在船艙的草下發現張縱。 張縱被帶到王家廚房。過前堂時,看到王丞的夫人對鏡梳妝,裸露出的胳膊甚是白皙。到廚房后,廚師將他身上的鱗片刮去,雖然不覺得疼,但感到十分寒冷。再后來,被剪掉頭,驚恐中,遂復活復為人形。 當時,原任朝廷侍御史的李萼,從長安被貶至晉江,亦做縣尉,該日正好在王丞家吃飯。吃著吃著,聽說死去幾天的張縱突然出現在王家廚房,很好奇,前去觀看。剛入廚房,張縱就握住李萼的手:“魚吃飽了嗎?” 李萼大驚。 張縱把事情本末說了一遍,李萼這才知道,大家所吃的魚,即來自先前張縱所化。 不管怎么說,張縱復活了。他以后還敢吃魚嗎?也許會接著吃下去,也許從此老實了。 與此同時,長安東市百姓王布家也遇到了麻煩。他有個女兒,聰明乖巧,近日卻得了怪病,鼻內長出兩塊rou,根細頭大,從鼻孔中垂下,樣子很嚇人。其父為給女兒看病,花費百萬巨資而不見效。后遇一天竺僧人,往女孩鼻子里吹了點白藥面,遂將rou取下,女孩并不覺得疼。 難道那白藥面是麻醉劑么? 再后來,有騎馬者來到王家,稱女孩鼻中長出的兩塊rou是天上走失的藥神。 這是個炫技于想象力的故事。值得詢問的是,天竺僧人在得了藥神所化的鼻息rou后,干什么去了? 《酉陽雜俎》“天咫”篇中的這個故事還好,至少沒叫人感到不舒服。如果想不舒服的話,看看下面的故事:一位唐朝大臣閑暇于庭院,見一小兒拎著袋子前來,便問是來自哪家。小兒不應。又問囊中何物,小兒笑道:“請君看。”往外一倒,竟是數升眼球…… 只是裝了一袋子而已。 接下來的故事中,就不是一袋子的問題了: 永貞中,復州醫人王超,善用針,病無不差,于午忽無病死,經宿而蘇,言始夢至一處,城壁臺殿如王者居,見一人臥,召前袒視,左膊有腫,大如杯。令超治之,即為針出膿升余。顧黃衣吏曰:“可領畢也。”超隨入一門,門署曰畢院,庭中有人眼數千聚成山,視rou迭瞬明滅。黃衣曰:“此即畢也。”俄有二人,形甚奇偉,分處左右,鼓巨箑,吹激眼聚,扇而起,或飛或走,或為人者,頃刻而盡。超訪其故,黃衣吏曰:“有生之類,先死而畢。”言次,忽活。 在復州,有一名善于針灸的醫生,叫王超。他自我講述,曾被招至幽冥,到一奇怪的城市,為那里的王者治病。針灸成功后,王者叫人把他帶到一個叫“畢院”的地方,里面堆積著數千只人的眼睛。那如山的人眼,不停地眨動、明滅,身邊的人說:“這就是‘畢’!” 但又如何呢? 王超醫生和我們一樣感到迷惑。 不一會兒,出現兩個人,相貌古怪,站在那堆人眼前,分別手持巨大的扇子,一邊用力扇動,一邊用嘴吹,那眼睛或飛舞或奔跑…… 王超更加迷惑,問:“什么意思?” 旁邊一個人說:“有生之類,先死而畢。” 什么是“畢”?在古代喪祭中,有“畢”這種東西。什么呢?穿牲畜身體的棍子。 在這里,大約說的是:有生命的東西,先死了,叫做“畢”。但我們還是不明白這是個怎樣的故事。 王超參觀完“畢”后,被順利地送回人間。 另有一個故事,結局與之相反: 金州軍事典鄧儼先死數年,其案下書手蔣古者,忽心痛暴卒。如有人捉至一曹司,見鄧儼,喜曰:“我主張甚重,籍爾錄數百幅書也。”蔣見堆案繞壁,皆涅楮朱書,乃紿曰:“近損右臂,不能搦管。”有一人謂鄧:“既不能書,令可還。”蔣草草被遣還,隕一坑中而覺。因病,右手遂廢。 蔣古在陰間向自己的前上司撒謊,說右手受傷了,不能幫忙寫東西,等被送回人間后,其右手就真的殘廢了。 《西游記》的橋段 官員陸紹于憲宗元和年間(公元806年~820年)拜訪表兄于慈溪定水寺。他為寺僧帶去了蜜餞和水果,旁邊寺院的僧人跟陸紹也比較熟,所以后者叫人前去邀請。 良久,旁寺僧人攜一李秀才到了。 大家環坐,笑語不息。定水寺住持叫弟子煮新茶,發了一圈子,獨不給李秀才。陸紹不平,問:“為什么?” 定水寺住持笑道:“如此秀才,也要想品茶嗎?還是喝點剩的吧。” 攜李秀才而來的臨寺僧人說:“秀才乃術士,座主不可輕言。” 住持說:“輕言?不逞子弟,有什么可畏懼的!” 這時候,一直沒說話的李秀才站起身,說:“我與禪師素昧平生,何以知我為不逞之徒?” 住持大笑:“走在路上,見酒肆就奔去;做起事來,反復無常——能是佳才?” 李秀才起身,向在座諸人拱手道:“我不免要當著貴客們的面造次了。”說罷,把手縮進袖子,放在兩膝上,大聲道:“小僧安敢無禮!竹杖何在?可擊之!” 話音未落,房門后的一條竹杖兀自蹦起,連擊定水寺住持的頭部。 陸紹等人大驚,急忙起身庇護,但那杖像是被人拿著,仍不停地從人縫中探過去擊打。 李秀才喝道:“捉此僧向墻!” 住持便負墻拱手,色青短氣,唯言饒命。 李秀才又道:“可下階!” 于是,那住持不由自主地跌撞到臺階下,以頭碰地,滿臉血流。見此情景,下意識觀看了一會兒的諸人紛紛求情。 李秀才徐徐道:“為不連累大家,我活他一命。”說罷,向大家拱了拱手,揚長而去。 在唐朝,隨便一個書生模樣的人,都有此秘術。所以,這個故事中的一些疑點,比如為什么受邀后李秀才良久才至,再如定水寺住持與秀才有什么過節,就顯得都不怎么重要了。此外,以物擊人這樣的場景,《西游記》里經常出現。 這沒什么好奇怪的。因為《西游記》中很多故事直接取材于《酉陽雜俎》。比如前面說的羅公遠與不空的斗法、梵僧難陀的法術。 再比如下面的記載:“衡岳西原近朱陵洞,其處絕險,多大木、猛獸,人到者率迷路,或遇巨蛇,不得進。長慶中,有頭陀悟空,嘗裹糧持錫,夜入山林,越兕侵虎,初無所懼,至朱陵原,游覽累日,捫蘿垂踵,無幽不跡,因是胼胝,憩于巖下……” 湖南衡岳,山險木密,人至于此,多迷路難返,或遇巨蛇猛獸,不得前進。唐穆宗長慶年間(公元821年~824年),附近有寺,寺中有一頭陀,名叫悟空,喜歡踏野尋幽,算個背包客,曾夜入衡岳大山中,戰蛇斗虎,無所畏懼,潛溪附藤,處處留下足跡。 后至一地,名叫朱陵原,山勢更險,但景色也越發美麗。此時悟空已游覽數日,雙腳有些疼痛,囊中糧食也已吃完,腹中感到饑餓,遂于一處巖下休息,自言自語道:“到底已入荒野深處,一戶人家也沒有。” 悟空正說著,卻突見巖前不遠處,于茂盛的花樹間,有一道士正坐于繩床上打坐。悟空大喜,上前拜之,那道士卻不理答,前者告知腹中饑餓,問有無齋飯。這時道士才微睜二目,以手指地上的石板:“這里有點米,你可取之為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