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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唐朝詭事錄(出書版)在線閱讀 - 第9節(jié)

第9節(jié)

    姜皎打量著眼前的女子,發(fā)現一個細節(jié):無論跳舞時,還是向客人敬酒時,女子從沒露過手。這讓姜皎感到納悶兒,他再與身邊那位官員低語:“她怎么從不露手?”

    唐朝的黑夜

    貞元中,望苑驛西有百姓王申,手植榆于路傍成林,構茅屋數椽,夏月常饋漿水于行人,官者即延憩具茗。有兒年十三,每令伺客。忽一日,白其父:“路有女子求水。”因令呼入。女少年,衣碧襦,白幅巾,自言:“家在此南十余里,夫死無兒,今服喪矣,將適馬嵬訪親情,丐衣食。”言語明悟,舉止可愛。王申乃留飯之,謂曰:“今日暮夜可宿此,達明去也。”女亦欣然從之。其妻遂納之后堂,呼之為妹。倩其成衣數事,自午至戌悉辦。針綴細密,殆非人工。王申大驚異,妻猶愛之,乃戲曰:“妹既無極親,能為我家作新婦子乎?”女笑曰:“身既無托,愿執(zhí)粗井灶。”王申即日賃衣貰禮為新婦。其夕暑熱,戒其夫:“近多盜,不可辟門。”即舉巨椽捍而寢。及夜半,王申妻夢其子披發(fā)訴曰:“被食將盡矣。”驚欲省其子。王申怒之:“老人得好新婦,喜極囈言耶!”妻還睡,復夢如初。申與妻秉燭呼其子及新婦,悉不復應。啟其戶,戶牢如鍵,乃壞門。闔才開,有物圓目鑿齒,體如藍色,沖人而去。其子唯余腦骨及發(fā)而已。

    出長安,經中渭橋,渡渭水,沿北岸一路向西,接連路過陶化驛(咸陽縣)、溫泉驛(咸陽縣)、槐里驛(興平縣)、馬嵬驛(興平縣)、望苑驛(興平縣)……雖然驛、館都屬于官方機構,一般的行旅客人是無法入住歇腳的,但驛、館的周圍卻有很多民營旅店。

    比如在望苑驛附近,唐德宗貞元年間(公元785年~805年),就有百姓王申開了家小客棧,供行人歇腳,并置辦漿水、果子,不為賺錢,只是樂善好施。王家又在路邊廣植榆樹,成林成蔭,給旅人遮風蔽日,所以這個小店非常受旅人的歡迎。

    王申有一子,平日幫父親打理生意,伺候來往客人。卻說這個夏天,臨近中午,烈日炎炎,有一女子求水,于是王家兒子將她引進門。

    女子身著綠衣,戴白巾,對王申說:“我乃良家婦,住在此地以南十里處,前些天丈夫去世,膝下無兒,今喪期已滿,去馬嵬坡親戚家,今從這路過,討些吃的。”

    女子容貌美艷,言語明快,舉止可愛,王申遂留之吃午飯,說:“現在已是中午,若你繼續(xù)趕路,走不到馬嵬,天色就完全黑了,你一個女子,比較危險。不如今晚留宿于我家,跟我妻子同住,等明天一早趕路,日落前即可抵達馬嵬。”

    女子聽后,似覺有理,欣然從之。

    飯后,王妻將那女子帶到后堂,呼之為妹。午后光景,兩個女人閑聊起來。

    王妻叫那女子幫自己做衣服,沒多長時間,幾件衣服已做完,所縫衣服針腳細密,似非人工。

    王申看到后,非常驚異。

    妻子甚是喜歡那女子,戲言道:“你既然沒有至親了,能做我的兒媳婦嗎?”

    女子莞爾一笑,說:“我身孤苦,現愿聽您的安排。”

    王妻很意外,沒想到女子答應得如此痛快。說與王申聽,丈夫也很高興。就這樣,在當天,女子與王家兒子成婚了。

    傍晚,入洞房后,女子告誡王家兒子,說:“聽說近日這一帶多盜賊,雖是酷暑時節(jié),但不可開門而睡。”

    女子意味深長地看了王家兒子一眼,然后用木棒把門頂住。

    唐朝的夜晚在沙漏中悄然流逝。

    到后半夜,王申之妻突然被噩夢驚醒。夢中,其子披著頭發(fā)哭訴:“母親,孩兒快被吃盡了!”

    驚魂未定中,王妻將所夢之事告訴王申,后者很不耐煩:“你得了個這樣好的兒媳婦,難道是喜極而說夢話嗎?”

    王妻想了想,剛才那確實只是個夢而已。于是,又躺下,接著睡。但沒多久,又夢到兒子的哭訴:“母親!孩兒疼啊。”

    這一次沒法入睡了。王申也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夫妻兩個人下了床,舉著蠟燭到兒子的房間。來到門口,喊兒子,但里面一無回響;再呼那女子,依舊死一般寂靜。

    王申頓時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一推門,發(fā)現門被東西頂著,大呼:“不好!”

    就在王申用盡渾身力氣把門撞開時,里面猛然竄出一物,形如厲鬼,狂嘯而去。

    此時,王申之妻已癱在門口。當王申壯著膽子進屋子后,發(fā)現床上只剩下一堆腦骨和頭發(fā)了。

    故事中,王家兒子糊里糊涂地被厲鬼啃食。

    實際上,在厲鬼縫制衣服的時候,那非人工的綿密針腳,已露出蛛絲馬跡。王申當時也小有懷疑,但終于疏忽了這個細節(jié)。當妻子被噩夢驚醒后,王申依舊大意了。而這一切,與王妻最初的貪心分不開。當時,王妻看似不經意的詢問,實際上卻是抱了希望的。所以,在女子爽快地答應后,王妻完全是吞到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的感覺。只是沒想到最后被吞下的是兒子的血rou之軀。

    望苑驛旁邊發(fā)生的這個故事叫人無語,因為那王家本是行善好施之人,卻遭到了如此橫禍。如果仔細探究《酉陽雜俎》中記載的這個故事,會發(fā)現它有一點《聊齋志異》中“畫皮”的元素,都是厲鬼扮作美婦人為禍。《畫皮》中,蒲松齡對厲鬼的描述是:“躡跡而窗窺之,見一獰鬼,面翠色,齒巉巉如鋸,鋪人皮于榻上,執(zhí)彩筆而繪之。”本故事中,對厲鬼的描述則是“體如藍色”“圓目鑿齒”。

    顯然,唐朝之夜發(fā)生的故事給了蒲松齡啟示。

    不過,蒲松齡在《畫皮》中借用的厲鬼,不僅僅來自于望苑驛,還來自于唐朝宰相牛僧孺《玄怪錄》“王煌”篇。接下來這個萬劫不復的故事,基本上就已經是《畫皮》的原型了。

    那是唐憲宗元和三年(公元808年)夏天發(fā)生的一樁秘事。

    秘事中,無論在人物、情節(jié)還是進展上都與《畫皮》如出一轍。說到區(qū)別,只在于:本故事結尾處,對厲鬼來歷的判定上,令我們增廣見聞。蒲松齡的《畫皮》則是草草收場。

    《畫皮》的開頭:“太原王生早行,遇一女郎,抱幞獨奔,甚艱于步,急走趁之,乃二八姝麗。心相愛樂,問:‘何夙夜踽踽獨行?’”

    “王煌”的故事發(fā)生地,則設置在洛陽附近。不過,主人公老家也是在太原,而且也姓王。從洛陽返回莊園時,他同樣遇到一個美婦人:“太原王煌,元和三年五月初申時,自洛之緱氏莊,乃出建春門二十五里,道左有新冢,前有白衣姬設祭而哭甚哀。煌微覘之,年適十八九,容色絕代,傍有二婢,無丈夫……”

    這叫元和三年的夏天有些猙獰。

    《畫皮》中,美婦人回答王生為什么獨自而行時說:“行道之人,不能解愁憂,何勞相問?”接下來,“生曰:‘卿何愁憂?或可效力不辭也。’女黯然曰:‘父母貪賂,鬻妾朱門。嫡妒甚,朝詈而夕楚辱之,所弗堪也,將遠遁耳。’問:‘何之?’曰:‘在亡之人,烏有定所。’生言:‘敝廬不遠,即煩枉顧。’女喜從之。生代攜幞物,導與同歸。”王生很容易把因受正妻之氣的美婦人帶回家。

    而在王煌面前的美婦人,稱丈夫游洛陽而死,自己從遠方前來祭奠。跟《畫皮》有一點區(qū)別是,在這里,美婦人身邊還跟著兩個丫環(huán)。當沒有妻室的王煌想領美婦人回家時,被拒絕了。這時,丫環(huán)出面,對女子說:“小姐,現在將晚,野外沒地方住,回家又沒有支撐生活的職業(yè)。有幸碰到王生,舍此何往?”一唱一和,有點雙簧的意思。

    但美婦人仍在表演:“我與前夫乃結發(fā)夫妻,今丈夫客死于洛陽,我碎身粉骨,不能謝丈夫之恩。如何能跟陌生人走?你別說了,我還是要走,先回洛陽安頓一下,再作打算。”

    王煌說:“你去洛陽,沒有安身的地方,跟我回莊,又有什么不可?”

    丫環(huán)來回傳話,最后美婦人才“勉強”同意一起回去。

    在莊園,王煌終于與美婦人結為夫妻。而《畫皮》則寫道:“女顧室無人,問:‘君何無家口?’答云:‘齋耳。’女曰:‘此所良佳。如憐妾而活之,須秘密勿泄。’生諾之。乃與寢合。使匿密室,過數日而人不知也。”

    隨后的發(fā)展一模一樣了:無論是唐朝的王煌,還是《畫皮》中的王生,都遇見了一位道士,稱主人公臉色枯槁,似被厲鬼纏身。王煌回答是:“娶回一夫人而已。”王生則沒說實話,說自己最近誰也沒遇到。但當他返回家時,“躡足而窗窺之,見一獰鬼,面翠色,齒巉巉如鋸,鋪人皮于榻上,執(zhí)彩筆而繪之。已而擲筆,舉皮如振衣狀,披于身,遂化為女子……”這段描寫是故事的高潮,最為恐怖。后來王生在道士那得到一個木符。但被鬼襲破,最后王生被挖心而死。后又被道士搭救,將厲鬼除掉。

    王煌的故事更復雜。道士對王煌說:“若不與該女斷絕關系,一二十日后必死!”

    王煌不聽,我行我素。當他再次遇見道士時,后者說:“明日午時其鬼當取你性命!我給你一個木符,到時候你以符擊其身,定會看到她真面目!”

    王煌半信半疑,將木符揣入懷中。回莊后,王煌坐于堂中,美婦人進門,他即以木符投之,對方果然變?yōu)楠b獰的厲鬼。厲鬼上前抓住王煌。后者因驚恐過度,坐在椅子上昏死過去了。

    厲鬼并沒罷休,把王煌弄上床,用腳猛踩王煌腹部,隨后笑著消失了……

    道士趕來,看到王煌的尸體,長嘆了一聲,說:“永世之悲劇!此鬼乃北天王右腳下的耐重鬼,每三千年找人代替。殺人時,如果該人是坐著死去的,那么被代替者三千年后也能找新替身。但你死后,又被那鬼放到床上,踩斷脊背,最終躺著而死,即使是三千年后,也沒資格尋找他人代替自己了。你將永世被踩在北天王腳下,不得托生!”

    這里講到一則鬼怪知識。此處說的“北天王”和“耐重鬼”,直到現在我們還可以看到,因為就在洛陽龍門奉先寺石窟。那里有“北天王”腳踏“耐重鬼”的雕塑(雕塑于唐高宗上元二年,公元675年),一千多年來屹立于風雨中。按《洛陽市志》記載,雕塑中,“北天王”左手置腰部,右手托三層寶塔,足踏一“仰身魔王”。“北天王”即佛教中的北方毗沙門天王,“仰身魔王”正是我們的主人公王煌啊!

    王煌因被前一代“耐重鬼”踩斷脊骨而永世爬不起來,在萬劫不復中被北天王踏在腳下,在千年凝固的表情中訴說著內心的無限悔恨與痛苦……

    禪定寺歌妓

    延和元年(公元712年)秋,溫吞的唐睿宗傳位于英武逼人的太子李隆基。剪除亂政的韋后的政變,正是隆基與太平公主聯手發(fā)起的。隆基即位后改元先天,次年又改為開元,玄宗時代就這樣開始了。

    按說一切塵埃落定。

    但太平公主心有不甘。武則天的這個女兒深得其母的性格與手腕。更關鍵的是,此時的太平公主,背景深、資格老、具大功、有能力,完全是則天二世,看來事情不好辦了。

    果然,開元元年(公元713年)夏,太平公主網羅宰相竇懷貞、蕭至忠、岑羲、崔湜四人,意欲發(fā)動政變,廢掉唐玄宗,學著母親的樣子,弄個女皇當當。遺憾的是,她的對手不再是武則天時代的一樹軟柿子,也不是只有野心、沒有手腕的韋后,而是能力比她更強的李隆基。

    青壯年時代的李三郎,頗有當年世民的風采。發(fā)現太平蠢蠢欲動后,搶先下手,率另一名宰相郭震、龍武將軍王毛仲、內宦高力士、殿中監(jiān)姜皎平亂,轉眼間逼得太平公主自殺,蕭至忠、岑羲被斬,竇懷貞自殺,崔湜流放。從此以后,這無限江山穩(wěn)當如磐,開元盛世由此到來。

    誅殺太平公主的事變中,助唐玄宗立大功的是上面提到的:郭震、王毛仲、高力士和姜皎。奇異的是,這四大元勛,在隨后的日子里,除高力士外,其他三個皆因啼笑皆非的緣由坐禍。

    先說郭震(字元振,以字顯稱于世),當時以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也就是宰相了。

    誅殺太平公主當年,玄宗心情非常好,在驪山集合了二十萬兵馬進行演練,皇帝本人親自擂鼓。但就在玄宗擂鼓擂在興頭上時,郭震突然心血來潮地走出大臣序列,出班向玄宗奏事。后者只好放下鼓槌,導致演練中斷。玄宗非常生氣。郭震到底想向玄宗稟報個什么事?現在我們不得而知。玄宗當時想立斬郭震,幸虧另一名宰相劉幽求(《三夢記》里闖進老婆夢境中的那位)求情,這才免了死罪,最終流放到遙遠的廣東。

    再說那王毛仲,本高句麗人,長期追隨李隆基,為心腹干將,在誅殺太平公主時,正因為王控制了御林軍,才保證了事變最后成功。因功勞大,王毛仲越發(fā)驕橫,雖玄宗已封其為左龍武衛(wèi)大將軍,且開府儀同三司,這一榮譽在當時只賜給了玄宗的岳父、姚崇、宋璟三人。但王還不滿足,直接向玄宗要兵部尚書的官,玄宗沒給。

    恰逢此時,王的兒子出生三天,玄宗派高力士帶去金帛,封其子為五品。王毛仲對力士素無好感,又憤憤于玄宗不叫他做兵部尚書,于是一邊抱著兒子一邊喃喃自語:“這孩子難道還做不了三品官嗎?”當時,高力士就是三品官。所以,王毛仲這話既發(fā)泄對玄宗的不滿,又有諷刺高力士之意(我的孩子還不如一個宦官嗎)。話傳到玄宗那里,玄宗又一次大怒,將王毛仲貶至湖南,隨后又遣人將其賜死。

    現在,終于要講到我們的主人公姜皎了。

    姜皎的倒霉則是因為“傳閑話”。怎么回事兒?現在先不著急講。

    太平公主伏誅后,追隨玄宗平叛的骨干都封了國公,姜皎是楚國公,升太常卿,極受寵信。而且,他本人還是第一流的畫家,所畫之鷹風格峻寒,被認為是大唐第一。杜甫有詩《姜楚公畫角鷹歌》:“楚公畫鷹鷹戴角,殺氣森森到幽朔。觀者徒驚掣臂飛,畫師不是無心學。此鷹寫真在左綿,卻嗟真骨遂虛傳,梁間燕雀休驚怕。”

    卻說開元大局已定,長安歌舞升平,各種宴會多多,寺院也不例外。很多大臣喜歡借寺院閑置的廳堂舉辦夜宴。關于姜皎的故事,就發(fā)生在長安最負盛名的禪定寺。禪定寺位于永陽坊,按《長安志》記載:“天下伽藍之盛,莫與此寺為比。”該寺香火綿延,即使晚唐武宗在會昌年間(公元841年~846年)滅佛時,也沒被毀掉。當時長安僅有四座寺院幸免于難。

    有一天,姜皎去禪定寺參加一個夜宴。

    宴席上,按老規(guī)定,大家一邊飲酒,一邊欣賞歌舞。

    表演節(jié)目的歌妓中,有一女子,梳流行的墮馬髻,貌美絕倫,姜皎不由問身邊的一位官員:“這是誰家的歌妓?”

    那位官員搖搖頭,問另一位官員,后者也說沒見過。

    姜皎感到好奇。禪定寺的夜宴他總參加,跟那些歌妓也算得上比較熟了,怎么獨不認得眼前這女子?那女子跳舞時,不時凝視著姜皎。過了一會兒,姜皎發(fā)現,那女子不是有時凝視于他,而是自始至終凝視于他,尤其是在舞動長袖、轉身回首時,那一瞥更是滿帶深情。

    姜皎望著那張臉。

    那是一張多么美艷而白皙的臉。

    望著望著,姜皎竟下意識地出了身冷汗。這時,女子一路舞動著,捧得美酒獻于案前,姜皎干笑了一下,一飲而盡。

    姜皎打量著眼前的女子,發(fā)現一個細節(jié):無論跳舞時,還是向客人敬酒時,女子從沒露過手。這讓姜皎感到納悶兒,他再與身邊那位官員低語:“她怎么從不露手?”

    還沒等該官員答話,另一位官員說:“還真是如此,莫非是六指?”說話間,那女子又上來敬酒,懷疑女子為六指的官員忍不住站起身。《酉陽雜俎》記載如下:“姜楚公常游禪定寺,京兆辦局甚盛。及飲酒,座上一妓絕色,獻杯整鬟,未嘗見手,眾怪之。有客被酒戲曰:‘勿六指乎?’乃強牽視,妓隨牽而倒,乃枯骸也。姜竟及禍焉。”

    故事陰森如此。

    轉瞬間,美艷的女子變成骷髏。

    當時,唐玄宗迷戀武惠妃,欲廢除王皇后,但又不敢草率而為。姜皎作為近臣,得知了皇帝的想法,后突然頭腦發(fā)昏,把消息走漏了,引得大臣皆知,隨即公開反對,搞得玄宗非常被動,于是一氣之下,把姜皎貶至天高水遠的廣西。還沒走到那里,姜皎就在途中死去了。

    雖并非姜皎拉視那紅粉骷髏,但最后仍兇兆及身了。至于那名親手拉視且笑其六指的官員,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遭遇當比姜皎更慘。

    現在的疑問是:女子為什么不露手?按故事去推測,現形后她是一具枯骸,也就是說,雖然她別的部位已經rou色豐腴,但兩只手還是枯骨的樣子。正因為如此,無論跳舞時,還是斟酒時,始終把兩只枯手藏在袖子里。接下來,有兩個推測:作為白骨之鬼,在幻化為人形時,不是一下子就長上rou,而是分層次地長rou,最后長rou的當是雙手;另一個推測是,無論她怎么修煉,作為它這一類冥鬼,雙手都不可能長上rou。不過,遍查有關鬼怪的知識,我們暫時還沒發(fā)現有這種說法。

    在這個轉瞬即逝的故事中,對那女子最后的目的我們一無所知。或許她只是路過,或許她以枯骸之身輾轉于長安的各個夜宴,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還是繼續(xù)說說倒霉的姜皎吧。

    姜皎還沒富貴時,好游獵于山川,每次都驅犬架鷹,要不說最善于畫鷹呢。當時,他身在潞州。一次打獵還家,發(fā)現有僧人在門前化緣。姜皎很爽快地拿東西給僧人。吃完后,僧人說:“君必能大富貴。”

    姜皎問:“如何才能大富貴?”

    僧人望著臂上架著鷂鷹的姜皎說:“見到貴人即可。”

    姜皎又問:“貴人何在?”

    僧人說:“跟我走即可。”

    姜皎遲疑,最終還是策馬跟行,路上便遇到了當時也在潞州的臨淄王李隆基。

    當時隆基也在打獵,看到姜皎臂上架著鷂鷹,就拉他一起打。此時,僧人已不知去了哪里。幾天過后,李隆基專門拜訪作為打獵高手的姜皎。后者記住那僧人的話,對李隆基崇禮有加。

    李隆基離開潞州那一日,當地官員都去送行,但卻不見姜皎。等李隆基出城至渭水之北,卻見姜皎在路邊搭著帷帳為其餞行。后來,姜皎果為李隆基提拔,及至李隆基成為皇帝,姜皎助其殲滅太平公主,得了大富貴。

    對后世來說,姜皎名氣不算大。不過,他有個彪悍的外甥:李林甫。

    人筋換馬繩

    李公佐大歷中在廬州,有書吏王庚請假歸。夜行郭外,忽值引騎呵辟,書吏遽映大樹窺之,且怪此無尊官也。導騎后一人,紫衣,儀衛(wèi)如節(jié)使。后有車一乘,方渡水,御者前白:“車軥索斷。”紫衣者言:“檢簿。”遂見數吏檢簿,曰:“合取廬州某里張某妻脊筋。”乃書吏之姨也。頃刻吏回,持兩條白物,各長數尺,乃渡水而去。至家,姨尚無恙,經宿忽患背疼,半日而卒。

    晚唐時,有士人從雍州趕往邠州,乘月色前行,至荒野,忽聞身后有車騎聲,便潛藏在路旁草莽間窺視。三人騎馬路過,其中一人道:“我們今夜奉命去邠州,取三千人性命!但用什么方式呢?”

    旁邊一人說:“可叫那里發(fā)生兵亂,以此取之。”

    遭第三人反對:“不如使之發(fā)生瘟疫……”

    士人在草叢中驚栗不已。至邠州,那里果然發(fā)生瘟疫,死者甚眾,超過三千。顯然,他在半路上遇見的是來自幽冥的使者。這樣的荒野遭遇在唐朝還有一例。但在這一例中,無端死去的是主人公的親戚。

    故事主人公的上級很著名:中唐時傳奇作家李公佐。

    說起李公佐,很多人都知道他寫有《南柯太守傳》。這個傳奇寫于唐德宗貞元末年(公元785年~805年),說的是有叫淳于棼的,在一日午后,與朋友在宅旁古槐下喝得大醉,恍惚間被一使者迎至槐安國,官至南柯太守,又招為駙馬,騰達數十年。后檀蘿國進攻槐安國,淳于棼作戰(zhàn)失利,加之公主新亡,榮華散盡,最終被遣返回鄉(xiāng)。夢醒后,淳于棼發(fā)現剛才喝酒的朋友還在槐樹下醉臥,此時太陽尚未落山,所謂南柯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