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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不免令在場官員深想,莫不是這嚴將軍家中女兒也在戰場立下奇功…… “現在的女子啊,不呆在閨房繡花,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是啊,女子應嫻靜文雅,這般恨不能騎到男兒頭上的女子,盛京的兒郎,怕是沒哪個人家敢娶這種女子?!?/br> 何華聽不慣這番說辭,忍不住站出:“一眼觀世界,以為全世界男兒如大人一般是慫包,害怕被女子騎到頭上。我們西北男兒,能吃苦能受累,最是敬佩這種敢于沖破世俗觀念的女子。” 這話玩起文字把戲,要是旁的官員敢反駁,那他們就是生在盛京的慫包。 一時,無人開口支援,被下面子的禮部郎中面紅耳赤,道:“你一個七品小武官,也敢駁斥本官。西北來的粗鄙武夫,你可知盛京這座皇城,隨便一塊牌匾掉下,都可能砸到一位皇親國戚,小子,勸你別猖獗?!?/br> 話落,見那七品小將和身邊的黑炭校尉朝一側望去,禮部侍郎順著這二人視線,見到大長公主和駙馬。 “大長公主駙馬可還安好?” 聞得七品小將和黑臉校尉不約而同,問安。 禮部侍郎愣在原地,他,他們認識? 是了,大長公主和駙馬曾經在西北立下赫赫戰功,認識個武將,不算稀奇。 或許,也只是有過一面之緣。 看著面前一高一矮的兩個武將,尤其是被男士灰撲撲長袍包裹住纖瘦身段的何華,大長公主很是感慨:“安好,都安好,這些年你們過得可好?” 這句話徹底粉碎了禮部侍郎的僥幸心理,這樣熱絡的對話,顯然不止是認識那么簡單。 何華和潘魯紛紛道好,這時聽得一道尖細的嗓音唱到“皇上駕到皇后駕到”。 官員家眷們紛紛跪拜,等起身時,坐在上位的皇后目光朝父母落去,不經意掃見母親手邊的何華,呼吸微微一滯。 那是…… 不過才分別大半年,她五官幾乎沒有變化,只是膚色更深幾分,面頰輪廓越發剛毅,乍然一瞧,楚長寧差點沒認出來。 何華抬眼,同楚長寧對上,她咧嘴笑笑,露出一排小白牙。 這二人的眉來眼去,程玄盡收眼底,很是不悅。 他記得這七品小將,似乎叫勞什子花草,還是什么的。 也是個膽大包天的,敢女扮男裝混入軍營。 “此次掃蕩平涼之亂,諸位愛卿勞苦功高,尤其這位何把總,一身是膽?!毖g軟rou被掐了一把,程玄冷抽一口氣,瞥向身側的楚長寧:“封賞為正六品千總。” 何華恭敬跪拜:“多謝皇上?!?/br> 接著是潘魯,從正六品校尉,晉升正五品武德將軍。 時辰不早,帝后離席,其余官員也陸續散去。 元珍不緊不慢地往外走出,來到宮門,鉆入馬車。 身側的侍女在她耳邊低語,元珍挑開簾子,望見一隊身披銀甲的御林軍,掃過那領頭的統領,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直遠遠綴在馬車后面。 掃過一眼,元珍匆匆掩下眼眸,放下簾子。 半年前,她休掉駙馬,因怠慢公主,皇帝頒下一道圣旨,懷遠侯府被抄家,金銀財寶盡數充公,貶為庶民。 事后,母妃及懷遠侯數次來央求自己到皇帝皇后面前說情,想要恢復侯府爵位,奈何元珍不肯松口。 撕破臉皮的懷遠侯罵罵咧咧,連母妃也拿親情血脈,為此要挾。 后來見復爵無望,女兒不肯妥協,母妃更是對元珍惡語相加,刀刀割人皮rou,不亞于切骨之痛。 母妃很失望,生下元珍,沒有沾到光,卻丟了家中爵位。 其實元珍更失望。 明明母妃為了家族利益,不惜把她推入火坑,直到后來她受辱,母妃不過只是勸說著忍耐。 索性她早已搬出宮外,有了自己的公主府,也是從這時開始,有意無意,經常有撞見薛統領的時候。 乾清宮,寢殿。 程玄掰著手指頭算日子:“還有兩日?!?/br> 楚長寧白他一眼,朝身側鬧紅臉的兩個丫頭,道:“你們下去歇息吧?!?/br> “是?!?/br> 春梔夏竹拔腿出門,還不忘帶攏房門。 “夫人,娘子,皇后,生氣了?”程玄橫出個腦袋,看她。 “沒有。”楚長寧溫吞地回答:“天色不早,還是早些歇息?!?/br> “真沒有,可朕總覺得皇后有心事?!背鯐r,程玄便知楚長寧不是心甘情愿同他夫妻相守,而是在密謀著些東西,近半年的觀察,也足夠看出大致輪廓。 在西北時,她并非一時玩興,鼓勵那西北女子去投軍…… 她未來宏圖的規劃,需要一個擁有足夠權勢的位置,于是愿意委身于他…… 是的,他一直都知道。 他愿意裝聾作啞。 只是很多時候,程玄更希望楚長寧能試著相信他,依賴他。 楚長寧古怪看他:“皇上是想說阿花?可那不是你默許了嗎?” 當時在西北,楚長寧刻意沒有回避,一來是試探程玄對女子投軍的反應,二來,等于在他面前過明路。 換作從前,以程玄敏感的內心,第一時間想到的只有楚長寧不信任他,要同楚長寧大吵大鬧發脾氣。 努力學著如何愛人,也逐漸嘗到被人關懷的幸福滋味兒,程玄不再是得不到糖果的小孩,他知道自己該要什么,未來期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