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皇甫夜冷哼了一聲,在上官謹睿和皇甫逸擔憂的目光之下,將蘇錦屏帶了出去。 兩人一直走,一直走,到了御花園的一角,蘇錦屏終于控制不住自己,抱著膝蓋蹲了下去,一張臉埋著,似是隱忍著極大的痛楚。明明,明明一個時辰之前還跟她一起談天說地的好姐妹,竟然就這么沒了,她還記得上次自己挨打的時候,是那個丫頭命都不要的擋在自己的身前,不管自己遇到怎樣的困境,那張清秀的小臉上總是寫滿了篤定,“小姐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她也還記得幾天前,她們才一起想象著離宮之后的日子,約定了去找她的meimei,可是,怎么突然她就沒了呢? 秋風揚起,是別樣的蕭瑟之感,而她蜷縮在一起的身子也顯得格外單薄。一旁的皇甫夜,妖孽般的容顏現下也蒼白的幾近透明,她方才那幾拳頭,下手是真的極重!見她如此,他華麗優雅的聲線響起:“小錦錦,別這樣,本王會幫你報仇的。”今夜就是君臨夢的死期,不過是讓她多活一刻罷了。 “不,我要親自看著她死!”從牙縫里面擠出了這幾個字。 “可是……”可是今日,你根本就出不去。但是接下來的話,都被他淹沒在了腹中,其實他可以幫她逃離皇宮,但是若是真的幫了,他要拿什么面目去面對最信任他的皇兄?而且他知道,皇兄是不可能真的殺她的,盡管他自己也不明白那股確信從何而來。 他的“可是”一出,蘇錦屏沒有再開口,也沒有聽他接著說什么的意思,只是抱緊了自己的身子,在寒風中微微的顫了起來,像是在哭,卻又不像是,一張臉埋在膝蓋之間,已經是從來沒有過的頹廢,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肆意妄為,會將身邊的人連累至此,總是想著對方不可能將自己怎么樣,所以便毫無顧忌,卻忘了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人會被連累,這一切都只是因為她不夠強!所以才會任人欺凌,由人踐踏!前世,妖孽一出,有誰敢說半個“不”字?可是今生,到了這萬事都身不由己的封建社會,她一身睥睨天下的氣勢竟然慢慢的被磨平了,慢慢的消失殆盡,甚至最后害了對她最好的人。 而不遠處,一雙暗紫色的寒眸掃著那蜷縮成一團的身體,不知為何,向來冷硬的心卻微微的抽痛了一下,只是一瞬,便有了一種錯不開眼的感覺,這是她么?還是那個時常氣得他跳腳的她嗎?他見過她的千百種面孔,卻獨獨沒有見過她脆弱的一面,而這一面,竟能讓人頓生心疼之感,像是一根針狠狠的扎入了心臟,疼痛難忍,叫人無所適從! 一旁的南宮寧馨見著他的眼神,輕輕的咳嗽了一聲,開口道:“皇上,眾位大人已經等候您多時了!” 皇甫懷寒這才回過神來,心下卻已經是驚濤駭浪,帶著南宮寧馨一路往騰龍殿而去,心緒飄遠,甚至已經遠到不似自己的了。 兩人就一直在御花園蹲了良久,一直蹲到了晚上,蘇錦屏還維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來來往往的人群走過,天色已經徹底了暗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所以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遠遠的,傳來騰龍殿那邊的絲竹之聲,蘇錦屏更是感覺自己的喉頭一陣一陣的腥甜,淺憶死了,她的淺憶死了,可是其他人卻在那里高興的過著春秋節,而且那個本來應該去死的君臨夢也在里面! 就在此時,一個黑衣人忽然過來,將一個瓷瓶交到了皇甫夜的手中,里面裝的,正是淺憶的骨灰。皇甫夜低低的開口:“小錦錦!” 抬起頭,看著他,鳳眸中并未水光,有的只是滔天的恨意和nongnong的自責。看著他手中的瓷瓶,開口問道:“這是什么?” “淺憶的骨灰,我讓他們裝了一捧給你,那小丫頭總是愿意跟在你的身邊的。”她們之間的主仆情分,他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 “謝謝!”將那瓷瓶接過,收入懷中,也許,淺憶更希望自己將她的骨灰送回她的家鄉。 此刻,又是一陣喧鬧之聲襲來,來來往往的人群絡繹不絕,看這樣子,似乎是大宴散了,蘇錦屏嘆了一口氣,慢慢的起身,準備離開。然,卻在此刻,聽到極小的聲音從假山那邊傳來:“公主,那會兒那個蘇錦屏打您,那個暗衛怎么不出來幫忙,他的武功不是挺厲害的嗎?” “不過是來幫本公主報仇的,完成了任務自然就回到表姐的身邊去了,不過南岳鎮國公府也真是人才輩出,竟然有能隱匿身型到如此境地的人,將那賤婢推入河中,也沒有一個人看見是他動的手。”君臨夢雖然挨了蘇錦屏的打,很是氣憤,但是想起今日在自己的手上折了一條命,反而也不覺得有什么了。 那侍婢聞言,點了點頭,而后有些不滿的開口:“公主,您身份尊貴,那個賤婢卻將您打成這樣,您就一點都不生氣嗎?” “不生氣?本公主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只要讓本公主找到機會,本公主一定要了她的命!”君臨夢說著,身影已經走遠。 而藏在假山之后的蘇錦屏,拳頭卻緊了緊,原來不止是一個君臨夢,還有慕容雙,甚至是整個鎮國公府!好!好得很! 皇甫夜顯然也將剛才的話都收入了耳中,略微有些皺眉。蘇錦屏忽然轉過頭對著他開口:“小夜夜,今天晚上,拜托你了,我要親自引她去鬼門關!” “可是……”你怎么出去? “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只要幫我把我要離宮的消息散播出去就夠了!拜托了!”說著,她竟是彎下腰向他鞠了一躬,她蘇錦屏從來不向任何人低頭,可是為了給淺憶報仇,她不得不對著他低頭!皇甫宇畢竟是皇甫夜的親弟弟,他未必愿意為了自己去謀算他,但,這件事情除了皇甫夜,任何人都做不了。 見她如此,皇甫夜頓了半晌,最終只得苦笑一聲:“本王真是敗給你了!”原本他本來準備直接想辦法將君臨夢扔到青樓,弄死了再扔回去,可是看小錦錦的意思,是要她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屆時,皇甫宇自然也會被牽累,她這根本就是在為難他,但是看她這模樣,他卻拒絕不了。 “那便多謝了,我回去了!”說完,含著滿腔的怒火,頭也不回的離開。 而她走遠之后,皇甫夜方才咳嗽了起來,一只手扶在假山上穩住自己的身型,唇邊的血液也像是流水一般的噴涌而出。一個暗衛飛快的出來扶住了他:“王爺!” “本王沒事!”低低的說著沒事,櫻花般的唇畔卻揚起一抹苦笑,小錦錦,下手真狠! …… 蘇錦屏回了景仁宮,看著空曠的屋內,忽然感覺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瓷瓶,腦海中浮現的是這些日子兩人相處的一幕一幕。咬了咬下唇,低低的開口:“淺憶,你一定怪我吧?怪我沒有保護好你,也怪我害了你,若是有下輩子,你要小心了,千萬不要遇上我這樣無能的主子。” 吶吶的說完,屋內卻沒有聽見回音。若是那個小丫頭還在,定然會挺起自己的小胸脯開口“奴婢只跟著小姐一個人,小姐永遠都是奴婢的主子。”可是現下,屋內卻是一片寂靜,一片漆黑,讓她已經沒有待在這里的勇氣,匆匆忙忙的進去收拾好了東西,挎著包袱,出了景仁宮的門,走了幾步,卻還是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一眼,她好似看見那個小丫頭站在門口,笑著對著她揮手…… 倉皇的轉身,飛快的踏步而去,淺憶,對不起…… 南宮寧馨確實履行了她的諾言,蘇錦屏順利的出了景仁宮,一路往梨園而去,一步一步,堅定而絕決!就是不為了自己,不為了那個人,為了給淺憶報仇,她也必須離開東陵!君臨夢、慕容雙,南岳的鎮國公府,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殿下,那個女人現在都沒有來,我們還是先走吧!”按理說,他們兩個時辰之前就該走了,殿下卻硬生生的等到了現在,現下春秋宴想必都已經辦完了,若是再不走,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而百里驚鴻卻置若罔聞,靜靜的坐在桌前,穩如泰山,寡薄的唇畔吐出了一個字:“等。”今日之事,他也知曉,可是他卻不能出面安慰她,但,他相信就是不為她自己,為了那個丫頭,她也一定會來的,這便是他認識的蘇錦屏,絕對的有仇必報! “殿下!”修的聲音有些急躁,若不是今夜皇宮戒備森嚴,他真恨不得沖出去將那個女人拖來。 “吱呀!”一聲,門開了,蘇錦屏看著屋內的幾個人,面上并無異色,她一直就知道他的身邊有保護者,今日見著了,也并不奇怪,而且她已經沒有半分覺得奇怪的心情。 見她進門,他淡薄的容色不變,起身,開口詢問:“沒事吧?”一雙月色般醉人的眸子看著她,里面藏著些許不易察覺的擔憂。 “沒事!”她也不想讓他為自己擔心。 “砰!”的一聲,就在此時,一個黑衣人沖了進來,“殿下,皇甫懷寒已經發現蘇錦屏離開了景仁宮,而后下令說蘇錦屏有謀逆之心,要誅殺之,正在滿皇宮的搜查,但是不過是做做樣子,現下他已經帶人過來了,我們必須馬山走!” 點了點頭,執起蘇錦屏的手,拉著便往密室的入口而去,風和修在他們的身后望風,可就在此時,殞飛快的沖了進來:“殿下,不好了!” 腳步頓住,轉過頭看著他,無聲的詢問。 “梵音方才入宮來找您,但是被皇甫懷寒給抓了!”殞的聲音一落,整個屋子便陷入了詭異的靜默。 梵音是他的手下,也是專門負責修建密道的人,而這密道中迷宮的地圖,只有兩張,第一張在百里驚鴻的手中,第二張便是修建密道的藍本,在梵音的手上,從不離身,也就是說,迷宮的地圖也到了皇甫懷寒的手里! 那么他們現在,只剩下兩個辦法,第一是趕緊出去,和皇甫懷寒拼時間,但是對方既然已經有了那張地圖,很快就會追上他們,在東陵的地界上,而且還是對方知道地圖的情況下,以皇甫懷寒的實力,他們絕對走不掉,屆時便都是必死無疑!第二,那便是留下來,裝作若無其事,再找其他的時機!可是皇甫懷寒已經對蘇錦屏起了殺心,而且蘇錦屏現在也就在此處,待皇甫懷寒帶人過來,這通敵叛國之名是絕對逃脫不掉,電光火石之間,他已經有了決定! 松開了蘇錦屏的手,開口道:“你走,我留下。”語氣淡淡的,好似只是探討著今日的天氣如何。 “既然他已經知道了地圖,我就是走了也會被抓回來,那我也不走了。”她只是淡淡的看著他,眼底卻不自覺的浮現了些許水光,她不笨,皇甫懷寒的目的其實根本就不是她,而是百里驚鴻。可是皇甫懷寒找不到殺他的理由,便也只能一直容忍,百里驚鴻這話的意思,并不是單純的她走,他留下,而是給了皇甫懷寒一個殺他的理由,南岳質子幫著通敵叛國的逆賊逃跑,這個罪名……若是要殺了他,南岳那邊也什么話都不能說。 “你信我么?”修長的手,觸上她的臉頰,寡薄的唇畔揚起,臉上是絕對的胸有成竹,好似什么事都難不住他。 “我不走!”無視了他的問題,開口吐出了三個字,堅定而絕決。因為她知道,她這一走,就是將他送上了絕路!這般態度,讓原本對殿下的行為很是不滿的幾大暗衛,心中也平和了下來,原來不止是殿下一個人愿意以自己死來換對方生,她也愿意。 “我只問你,若是我百里驚鴻,并不是你現在看到的我,你,可還愿跟我?”他沒有再堅持這個問題,只是將那毫無焦距的眼眸放在她的身上,淡淡的開口問著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像是情人間的細語。 她死死的點了點頭:“愿意!” “若是,我沒有滔天的財富,而且我這一生,都是這冷冷清清的性情,不知說好話,亦不懂浪漫,你,可還愿跟我?”冰冰涼涼的指尖,在她的臉上輕劃,似是要將她的容顏刻進心底。 蘇錦屏抓著他在自己臉上游移的手,從來就沒有一刻覺得自己離死亡那么近,也從來就不知道這個人竟然已經不知不覺的在自己的心中占了這么重的份量,她死死的咬唇,掩下了眼中的淚水:“愿意!” 這話一出,他笑了,就如同初次見他的時候笑得那般好看,仿佛是開盡了世間的絢麗:“那,若是你我都能渡過此劫,你可愿許我一生一世?” “愿意!”毫不猶豫的點頭。 “唰!”的一聲,一道劍光一閃,一把閃著寒光的利劍架在他的頸間,白皙修長的手,握著劍柄,語氣淡漠而絕決,他已經知道了他想要知道的,所以,即便是死了,也不再有遺憾了:“那么,你現在便走。去南岳,若是我不能活下去,你便代我好好活著。” 蘇錦屏見他此舉,咬著牙怒罵出聲:“百里驚鴻,你混蛋!”眼中的淚水也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上前一步想要奪過他手中的劍,卻見他用上了力道,白玉般的脖頸出現了一道血痕。狠狠的開口:“百里驚鴻,你以為你這樣便能威脅我嗎,不就是抹脖子嗎,誰不會,你敢抹第一下,老娘就敢抹第二下!”狠狠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怒視著他。 “你不想為淺憶報仇了么?”淡淡的開口,聲線清冷孤傲。 蘇錦屏聞言,徒然怔住了,耳畔能聽到一陣腳步聲,想來皇甫懷寒是離此地已經不遠了。他終是有些急了:“走。否則,你如何對得起淺憶。” 咬了咬牙,心中已經做下了決定!回頭看了他一眼,而后對著那密道口而去,他說得對,她必須為淺憶報仇,等淺憶的仇報了,若是他不在了,她便……想到此處,忽然,一道冷冷清清的聲線從身后傳來,只有四個字:“錦兒,吾愛。” 腳步頓住,像是生了根一般挪不動,眼中的淚光更是瘋狂的醞釀著,幾欲噴涌而出。轉過頭,看著他那張傾城絕世的容顏,紅著眼眶,咬著下唇,惡狠狠的開口:“百里驚鴻,如若我說,你要是死了,我必定上窮碧落下黃泉,生死相隨,那么,你還敢死嗎?” 他聞言,怔住了。半晌,一抹笑意綻放在他的臉上,比天上的明月還要美上千萬分,而后,寡薄的唇畔輕啟,飄渺若云的聲音響起:“不敢。” “那你給老娘聽著,一定要好好活著!”說罷,已經沒有勇氣聽他回話,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去保護她。”對著門口那四人開口吩咐。 風和修等人欲言又止:“殿下!” “這是命令。”四個字一出,幾大暗衛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見了無奈,而后相繼踏入了那條密道。 待他們都進去,他方才將自己手中的劍,對著那個方位一扔,精準的打到了機關處,而后床沿移動,將那條密道的入口遮住。緩步走到門前,將門打開,而后坐在桌前,舉起手中的茶杯輕酌,淡淡的茗香撲鼻,淡漠的容顏上并無半分慌亂之色,也沒有半點對死亡的恐懼,甚至,還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她說,即便是他不是他,沒有滔天的財富,甚至一生都只是這個性子,她也愿意跟他。她還說,若是他們都能活下去,她便許他一生一世。知道了這些,即便下一刻就要身在地獄,又算的了什么? 一襲紫金色龍袍的人,出現在屋門口,他的身后帶著一群侍衛,到了門口,冷聲對著侍衛們開口:“不許進來!”這是他對對手的尊重,而百里驚鴻也值得他給這樣的尊重! 明黃色的靴子踏入屋內,冷聲開口:“南岳三皇子,朕聽聞你這里,有一條出宮的密道,而皇宮也出了謀逆之人,現下是半分線索都沒有,不知道南岳三皇子是否介意朕派人一搜?” “皇甫懷寒,你應該知道,她走了,你方才有理由殺我。”仍是淡漠若云,飄渺若素,仿佛談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生死。 沒錯,那個女人走了,百里驚鴻才構得成幫助反賊逃跑,絕對是勾結同黨,自己若是一封國書寫到南岳,南岳皇也不好多說什么,屆時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的除掉百里驚鴻。而要是把蘇錦屏抓了回來,這罪名就可大可小、不痛不癢了。所以他明明知道南宮寧馨在幫助蘇錦屏逃跑,他也刻意視而不見,等的,就是這一刻! 看了自己面前這個如仙般出塵的男子半晌,皇甫懷寒方才開口:“百里驚鴻,這一局,你輸了!”沒有輸在謀略,沒有輸在手段,亦沒有輸在實力。本來他們兩人是該打成一個平手,但是百里驚鴻為了保住蘇錦屏的命,輸了,而且輸得一敗涂地! 冰冷的語調,傳入他的耳中,他卻好似什么都沒有聽到,甚至還很是悠閑的端起自己的茶杯飲了一口,而后,那似云中歌般的聲音響起:“輸了么?我,心甘情愿。” 說罷,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慢慢的踱到他的身邊,一雙月色般醉人的眼眸凝視著他寒潭碧波般的紫眸,那一眼,像是一把尖銳的利劍,就要刺進皇甫懷寒的心里,最終,寡薄的唇畔勾起,吐出幾個淡淡的字:“我輸了,不過,你真的贏了么?” 這一句話,讓皇甫懷寒的身子禁不住顫了一下,腦中浮現的,是自己今日在御花園看見的場景,那股心疼之感又慢慢的回暖,一雙暗紫色的寒眸一閃一閃,里面都是奇異的光芒,復雜得如同漆黑的夜色,叫人看不透這一切本來應該有的面目。而此刻,他卻完全不懂自己的異樣是為何,但,很快的,他就冷靜了下來。 見他已經鎮靜了下來,百里驚鴻復又開口:“皇甫懷寒,你,太不了解你自己了。”皇甫懷寒最恨的就是他人藐視自己的威嚴,可是他卻對她百般容忍,就是他都能看出皇甫懷寒的異樣之處,但是對方卻一直在自我暗示,安慰自己不過是因為她有利用價值。 暗紫色的冷眸凝固了,他承認,也許自己面前這個人說的對,說不定他是真的喜歡上那個女人了,不然,他就不會對她百般容忍。不然,今日在御花園看見她就不會頓生心疼之感,而且那感覺是那么的強烈。不然,他也不會如同現在一般,在確定她已經走了,而且自己從此以后,都不能以任何理由將她追回來……在她徹底的走出他的生命之后,心中會變得落空空的,如同是缺了什么。 但是,那又怎樣?即便是喜歡上了又怎樣?即便是真的疼痛如錐心刺骨又怎樣?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身上的重擔,也永遠不會放棄自己要追逐的夙愿!看著自己面前的男子,冷笑著開口:“即便如此,朕也不悔。請吧……” 百里驚鴻聞言,卻絲毫也沒覺得驚訝,像是早就料到了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也不多言,不急不緩的跟著他踏了出去,狀似閑庭闊步,十足的悠閑至極…… ------題外話------ 會不會柳暗花明又一村呢?元芳,你覺得呢? 昨天殺了淺憶,于是我在群里從“山哥”,變成了“山楂”,流淚……你們千萬不要向她們學習,我還是你們心目中那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山哥知不知道? 第一卷◆亂后宮【096】踏成rou泥 蘇錦屏沿著迷宮的密道一直走著,也感覺得到風和修等人在她的身后,對著地圖上所指引的方向,一步一步的前行,卻覺得自己越走腳步越是有些挪不動,忽的,腳步頓住。 她這一停,風和修等人自然也停了下啦,幾人的臉上神色各異,有審視、有不悅、有防備,甚至還有敵意! 轉過頭,看著他們四人:“你們說,皇甫懷寒會不會殺了他?”如果皇甫懷寒不會馬上動手,那她倒是有救他的法子,但前提條件是這些人都必須按她的意思去做,而要他們聽她的,自然只有用實力壓倒! 四人眼神一凝,這個問題,著實是讓他們無從回答,但,有一點可以確信的是:“想殺殿下,絕對沒有那么容易!”他們眾所崇拜的主子,他們所仰望的天神,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輕易死在他人的手中。 蘇錦屏看著他們幾人的神色,看似淡然,卻無一不隱藏著擔憂,明顯的就是想馬上回到那個人的身邊,接著開口道:“出了這密道,你們若是不愿跟著我,可以不跟。但是你們最好是不要回皇宮,我有自保的能力,但是你們的主子還讓你們來保護我,說明什么?” 這話一出,脾氣最為暴躁的修就上了火氣:“你的意思是想告訴我們你在殿下心目中的地位嗎?” 一聲質問道出,蘇錦屏臉上的柔和之色消褪,換上了明顯的鄙夷之色,那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只蠢鈍得不可救藥的豬,也就是這眼神,如同一把利劍,精準無誤刺傷了修的自尊心! 修看著這眼神,又要暴怒,卻看對方用一種挑選貨物的眼神,將他們幾人都看了一遍,而后,冷冷的開口:“若是你們一個人都不能領會他的意思,那我只能說,你們跟著他,只能是累贅!”徒有武力沒有腦子的笨蛋,根本就沒有半分存在的價值! 滅用眼神制住了修,而后緩緩的開口:“殿下此舉,不過是為了保護我們,以我們的能力,想要完全在皇甫懷寒面前隱匿身型,這幾乎是不可能,唯一能做到的只有首領一個人,所以殿下才讓我們來保護你,但,就如同你剛才所說,我們沒有能力,跟在殿下身邊是累贅,而,如果你一點能力都沒有,你跟在殿下的身邊,也只能是……” 最后兩個字還沒說完,一道勁風一閃,他正要隱蔽,堪堪躲過,另一道勁風卻直擊了他的胸口,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就有一物打上他的胸口的衣襟,而后掉了下去。 “這力道,若是再多三分如何?”蘇錦屏看著他,冷冷的開口,她要的,是慢慢的讓他們對自己心悅誠服,然后聽從自己的安排去救他。 而滅,幾乎已經無法隱藏自己心下的震驚,剛剛打到他的是什么東西?不過是一個泥團,打到他的身上之后,便掉到了地上,甚至還滾了幾圈,絲毫沒有要四分五裂的架勢,可是……那只是一個泥團啊!打到他身上的力道極重,甚至他感覺只要再重一點,就會貫穿了自己的五臟六腑!可是他們,自詡武藝高強,卻沒有一個人看見她是如何出手的。 想著,再看向她的眼神,也都多了三分敬意。 蘇錦屏看著他們的模樣,又接著開口:“沒錯,現在的我也許真的是他的負擔,但是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了。你們,既是暗衛,也是殺手,但,無論是論隱匿身型還是一招斃命,在我面前都只是小兒科的打打鬧鬧,還有你們那個蹩腳的首領,也不過爾爾。” 這話一出,修的火氣又上來了,風、殞、滅三人感覺羞恥的同時,甚至感覺自己的臉上像火一樣的燒,他們審視、挑剔了這么久的當家主母,原來對他們的能力也是如此不屑!但,很快的,他們也都反應了過來,只要首領小心一些,就是皇甫懷寒都發現不了,可是面前的這個女人卻發現了,難道他們一直以來是真的小看她了嗎? “術業有專攻。作為暗衛,最高的境界,便是化有為無,與夜色融為一體,首先,你要相信你就是黑夜,而黑夜才會配合你!作為殺手,身邊的每一樣東西,都可以是武器,甚至只是一根頭發,也能在關鍵的時刻致敵人于死地,真正的殺手,是應該一招斃命,沒有半點花哨的劍招、刀法,這樣的人,才配稱為殺手。”作為真正的殺手之王,她自然在這方面有著睥睨天下的氣勢,一雙鳳眸仿佛藏著無盡的威壓,壓迫著在場的人。 而這四大暗衛,皆被堵得啞口無言,身邊的每一樣東西都可以成為武器嗎?他們的界限卻一直都控制在刀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