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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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你需要想這么久?”明舒狐疑盯著他。 陸徜慶幸自己戴著風(fēng)帽,否則被她瞧出端倪可太丟臉。 “我在想要怎么委婉地告訴你,你從前是個混世魔王。”他斜瞥她正經(jīng)道。 “我?混世魔王?”這話一聽就是陸徜拿她尋開心,明舒是不信的。 “嗯。和人打架,帶頭鬧事,上樹下水無所不為……”陸徜邊說想,唇角的笑意被風(fēng)帽擋住,只有微彎的眼叫人看出幾分端倪——他沉浸在回憶中,心情很好。 都是明舒母親過世之前的事,那時兩小無猜,情分猶深,他街頭廝混,她混世魔王,都是招貓逗狗惹嫌之輩。他被人欺凌,她雙手插腰帶著府中家丁擋在他前面,豆丁大的丫頭,就知道替他出頭了,和人撕得天昏地暗,最后還得他善后……如今想來,遙遠的記憶竟鮮活如初。 細細思來,她的改變在她母親過世之后。想來那是段很艱難的日子,簡老爺對她再好,也取代不了母親,偌大簡家又只她一個女兒,家產(chǎn)、承嗣這些原本成年后才需要考慮的事,忽然間重重壓來。她走出去,就代表著簡家,不能讓人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有爹生沒娘教養(yǎng)的野孩子”、“商賈之家的孩子果然粗鄙,上不得臺面”,人慢慢就變了。他也不大去簡家,隔了很久再見,她已經(jīng)是個有模有樣的千金大小姐了,真的成了天上那輪遙不可及的月亮。 若擱從前,他是萬不能再見到這樣的簡明舒,一場失憶,倒喚回她稚子天性。 “阿兄,你在偷笑!”明舒的腦袋瓜子向來和常人不同,不追問舊事,反盯著陸徜的眼直看。 陸徜笑,那是多稀罕的事啊。 “我沒有!”陸徜否認。 “你有!”明舒伸手要撕他的風(fēng)帽。 陸徜急忙按住她的手,沉聲道:“胡鬧!” 明舒也只佯裝,當下笑嘻嘻道:“阿兄該多笑笑,笑起來才好看……” 陸徜眼睛又彎了,聽她道:“對對,就這樣,將來到了京城也不知要迷倒多少小娘子……” 他的笑頓時收起,她仍道:“一定有許多人想做我嫂子,我可得替你把關(guān)甄選。誰要接近你,就得先來買通我,唉呀,小手絹送起來,小點心吃起來……”話本里都那么寫,討好了小姑子,才有機會接近兄長不是? 她徜徉在幻想的海洋,仿佛那些甜頭已經(jīng)得手,沒瞧見陸徜微沉的臉。 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陸徜的手掌用力按在她天靈蓋上,試圖把人拉回現(xiàn)實,明舒做完夢眉眼俱彎,順勢望向他,甜道:“阿兄,我喜歡你。” 心中既已承認這個兄長與這個家,明舒便不保留。 陸徜胸口狠狠一撞——他不是第一天知道她的心思,可論婚不論情非他所愿,故自得知簡家想法后總是避著,與她保持距離劃清界限。她從來都沒說過“喜歡”一詞,便是分別那日,也只提嫁娶未言情愛,仿佛他們的婚姻只是簡家的一場銀錢交易,要用金銀與女兒換潑天富貴。 今日她倒是出口了,只不過這一聲“喜歡”,成全的是兄妹情義,再無男女之情。 隱隱約約的,陸徜覺得自己做錯了決定。 ———— 一路上,陸徜耳邊都是明舒的聲音。 明舒的性子自那夜喊出“阿兄”過后,徹底放飛,失憶帶來的陰霾漸漸消失,她又成了被陽光籠罩的人,也再沒從前頤指氣使的富家千金樣。 陸徜被她一口一個“阿兄”喊得頭疼,奈何明舒不是過去的明舒,有了兄妹的身份作外衣,她似乎不用再顧忌避諱,更不必裝出賢良淑德的閨秀樣,就高高興興做個惹人喜歡的meimei,粘著陸徜,粘到他煩不勝煩卻依然拿她沒辦法。 在明舒坦蕩的撒歡之下,陸徜的疏冷敗得徹徹底底。 很快,一行人就抵達最近的城鎮(zhèn),陸徜帶著明舒與陶以謙等人押著山匪去了衙門,再出來的時候,明舒掂著手里的十兩銀子樂不可支。 歇過一夜,翌日清早,眾人再度上路,這一程直抵汴京。 暴風(fēng)雪過后,天氣晴好,再沒出什么異常,路上也順風(fēng)順水,不出四日,繁華的京城近在眼前。 “明舒,快看,汴京近在眼前。”陶以謙策馬奔出一段路后折回,遙指前方道。 經(jīng)過數(shù)日相處,陶以謙與明舒已是熟稔到直呼其名的地步。 “真的?”明舒扶桿遠望,滿目神往。 “快進城了,你想不想騎馬?”陶以謙勒馬緩行于陸徜的馬車旁,將手中馬鞭倒握遞向明舒。 明舒自然是想的,她見陶以謙一路策馬無比瀟灑,早就艷羨非常,但……她悄悄看了眼陸徜。 阿兄定然不會同意。 “陸兄放心,我給令妹牽馬,定保她安全。”陶以謙見狀替明舒向陸徜求情。 陸徜心里是拒絕的,話到嘴邊被明舒滿懷期待的眼神給望了回去,只不言不語的看著她。明舒深諳陸徜的脾氣,知道他沒制止就是默許,欣喜非常地接過馬鞭,已躍躍欲試。 陶以謙這匹馬性格溫馴,通體雪白毛色光亮,任由明舒爬到背上。陶以謙握著馬韁站在馬前,朝彎下腰的明舒叮囑騎行要點。明舒頭巾滑落,露出小半張臉,遮不住的鮮艷顏色,與年歲相當又眉清目秀的陶以謙往那一站,活脫脫就是話本里的俊秀公子俏娘子,小情人般的登對,吸引了路上不少目光。 陸徜心里不知哪塊地方忽然不舒服了,那邊陶以謙叮囑完明舒,見陸徜直勾勾盯著他們這里,只當陸徜也想策馬,他有心討好,便道:“陸兄也想策馬?要不我讓手下人替你掌車,你也活動活動筋骨?” “如此,多謝。”看著正拿臉狂蹭馬鬃的明舒,陸徜出人意料的同意了。 陶以謙的手下很快前來接替陸徜駕車,陸徜跳下馬車,徑直往明舒處走去,陶以謙笑瞇瞇正要給陸徜安排匹馬兒,怎料陸徜走到二人身邊,道了聲:“不必麻煩。”便從他手中接走了韁繩,當著陶以謙的面翻身上馬,坐在了明舒身后。 “我?guī)芤欢危瑒跓┨展犹嬖谙驴春民R車。” 語落,陶以謙還沒反應(yīng)過來,陸徜信手揚鞭,馬兒縱出,只聞明舒一聲歡悅的呼喊,白馬絕塵而去,留陶以謙站在原地吃了一嘴的灰——不對啊,這和他想的不一樣! 衣袂被風(fēng)鼓得獵獵作響,兩側(cè)風(fēng)景拉出殘象,明舒興奮非常,頭巾被風(fēng)吹落,飄散滿頭青絲。 “‘琪樹明霞五鳳樓,夷門自古帝王州’,明舒,我們到汴京了。” 陸徜的聲音自她腦后傳來,透著隱約的興奮,是他難得的少年意氣。 汴京,終于到了。 第17章 心動(抓蟲) 臨近城門,陸徜將馬速降下,帶著明舒領(lǐng)略汴京城外風(fēng)光。 汴京的城門要比明舒這一路上路過的所有城門都繁華熱鬧。城門外支著給過往旅人歇腳的香飲攤,桌椅露天而放,坐著幾個互相拱手道別的人,旁邊吆喝著的是賣胡餅的人,還有扛著糖葫蘆的小販來回走動,遇到帶娃的人就故意逗留片刻……城門處人來人往,駝隊的鈴聲悠揚響起,一行商隊緩入城中,里頭混著金發(fā)碧眼的外域美人,看得明舒得直了眼眸。 “阿兄,快看!”明舒忽然激動地攥住他的手臂。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陸徜瞧見城門口等著進城的百姓都自動讓到兩邊,喧天鑼鼓聲中走出的一隊人。騎在馬上意氣風(fēng)發(fā)的郎君,提燈抬箱的執(zhí)事,八人大轎緊隨其后…… “送嫁的隊伍!好熱鬧!”明舒貪玩,興奮非常地轉(zhuǎn)過頭。 陸徜不知道這有什么好看的,但見她頰色泛紅,兩鬢發(fā)絲被風(fēng)吹亂在頰邊,一雙眼璀璨如星,不由自主伸手理她鬢發(fā)勾到她耳后,笑問:“想嫁人?” “阿兄不想娶妻?”明舒臉不紅心不跳地反問,對陸徜的動作毫無所動,只覺得阿兄這一刻格外溫柔慈愛。 陸徜理完她另一邊鬢發(fā),手忽然停在她耳畔,臉上的笑也漸漸凝固——他在做什么? 縱然是兄妹,這舉動也逾越了。 從剛才到現(xiàn)在,他都做了什么? 他從陶以謙手里搶來馬,與她共騎,陪她同看汴京繁榮,心情跟著她起伏,甚至做出這樣溫存的動作。他呆呆看著自己的手,好似那手不是自己的,身體也不是自己的…… “阿兄?”明舒見他怔住,納悶地喚他。 陸徜驚醒,飛快收回手,從馬上跳下,改為牽馬步行,馬背上的明舒疑惑地看著陸徜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 陸徜這臉,也變得忒快了些。 ———— 大安朝遷徙相對自由,百姓出行無需路引,加上陸徜又有府學(xué)的舉薦信,江寧解元的身份讓他很快就通過城門。馬車已經(jīng)換回來,明舒照舊坐在陸徜旁邊東張西望打量繁華上京。 陶以謙打馬跟在馬車旁邊,仿佛要將剛剛錯過的機會找補回來般,不遺余力地介紹起汴京風(fēng)光。 “汴京有八景。城東南的繁臺春色,最宜春日攜酒踏青,盡賞春色;東北鐵塔行云,塔有十二層,層層登高,所見之景皆不相同,登高最高處,便有踏云飛霄之意,故稱行云;隋堤煙柳,最適合像你這樣的小娘子攜伴游玩,往那柳下一站,就是幅畫……” “那這個時節(jié)呢?”明舒聽得入神。 “這個時節(jié)最宜去梁園,梁園雪景為天下一絕。”陶以謙豎起拇指,也露出神往的表情來。 其實他也頭回進京,不過他在來之前就打聽清楚汴京好玩好吃的去處,雖然是掉書袋般的介紹,但這并不妨礙他在明舒面前顯擺。 “陶公子,你這是打算跟到我家去?” 明舒正聽得津津有味,陸徜突然插話。陶以謙倏地閉嘴,明明兩人年紀所差無幾,也不知為何他在陸徜面前總不自覺矮上一頭。陸徜那目光,活像他要拐帶他妹子一般,天地可鑒,他陶以謙可從沒那樣齷蹉的念頭! “呃……”被陸徜一語驚醒的陶以謙終于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走到岔路口前,自家的鏢師已經(jīng)走向與陸家兄妹相左的路口,鏢頭正無奈地看著差一點就跟著陸家馬車走失的他。他臉色一紅,拍著自己的腦袋訕笑道,“瞧我,光顧著和明舒說話,忘了瞧路。不知陸兄在京城何處落腳,還盼告知,待改日在下登門拜謝……” 陶以謙話沒說完,陸徜已然揚鞭加速驅(qū)車前行,聲音遠遠飄來:“不必了,就此別過吧。” ———— 總算把陶以謙那牛皮糖趕走,陸徜心情微悅,帶著曾氏與明舒找了間食肆用飯。 食肆門口掛著厚重氈簾,里頭不大,食物的香氣伴著騰騰熱霧,顯得無比暖和,明舒搓搓手,扶著曾氏挑定桌子坐下。陸徜先要了三杯阿婆茶,才問二人要吃什么。店是小店,做的自然也是平頭百姓常吃的餅面羹湯,最終三人各要了一碗面,一碟馓子。馓子擰成細麻花炸得金黃酥脆,掰碎后泡在面湯里,是明舒最鐘情的吃法。湯用羊骨熬成,加了香料去膻,湯鮮味美,手搟的面條上浮著片好的羊rou再灑上蔥花,是三人赴京這段時日來吃得最舒坦的一頓飯。 明舒愛rou,拿羊rou混著馓子同食,簡直是美得她七竅飛仙,沒幾口那rou就吃完,忽然間有筷子斜來。明舒抬頭,發(fā)現(xiàn)陸徜沒怎么動筷,卻將鋪在面上的羊rou原封不動地全夾到她碗里。 “我不愛吃rou。”瞧見明舒目光,陸徜解釋了一句,很快垂頭大口吃面。 明舒又看曾氏。 曾氏慈憐地笑道:“快吃吧,你哥哥疼你。” 明舒心頭大暖,甜甜“誒”了聲,歡歡喜喜繼續(xù)吃面,只將這好記在心里。他人待己三分好,日后還以十分,她打定主意,要幫襯母親與兄長。 一時間三人各自吃完,明舒的胃口很久沒有這么好了,連面湯都喝得干凈,肚子吃得圓鼓鼓才抬頭,一抬頭發(fā)現(xiàn)陸徜又盯著自己看。陸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從前在家中,一頓飯九道菜起,就這樣她還跟小鳥啄食似的左挑右揀每樣就吃一兩口,把大家閨秀的架子拿捏得死死的,如今跟著他,一碗面也吃得盡興,是他委屈她了。 “別動!”明舒可不知他心里彎彎繞繞的想法,忽然輕喝一聲盯緊了他。 陸徜不解,只看見明舒逼近的臉,他莫名跟著一緊,她緩緩抬手,指尖往他唇角探去,指腹倏地掃過他唇角…… “看,蔥花。”明舒笑瞇瞇地展示著指腹上捻下的蔥花,想要取笑老是一本正經(jīng)的陸徜。 陸徜從耳根慢慢紅上來,她指腹拂過時如同細羽薄動,最是磨人。 “陸明舒!” 明舒沒想到陸徜會生氣,他沉著臉呼她全名,神情看起來有點兇。 “以后說話就行,不要動手動腳!”陸徜道。 “?”明舒怔了——這話說得,跟她是個好色之徒一般。 “男女有別。”他冷道。 “我們不是兄妹嗎?”明舒辯道,又扭頭望向旁邊那桌客人——她也沒做什么吧?別人家的兄妹不也是這般親厚的? 陸徜順著她的目光,看到隔壁桌的一家四口,其中兩位恰也是兄妹兩,meimei正摟著哥哥的腿撒歡,哥哥一勺勺喂meimei吃飯,父母坐在一旁欣慰看著,十分合家歡的畫面,只不過…… 人家的哥哥才十歲出頭的年紀,meimei也不過五六歲稚齡! “就算是兄妹,如今都長大了,也該知道分寸,懂得避嫌。”陸徜收回目光,強硬道。 明舒也生氣了——她不知道兄妹該如何相處,但他先前待她,喂過飯,擦過嘴,抓過手……怎么他做就不用避嫌,到她這里就成了沒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