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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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淡的像是能將那些狡黠盡數(shù)收束。 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薄幸月。 當然知道少女從來都不是表面那般人畜無害。 她從來不忌諱展示自己的那點頑劣,而當時的少年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心甘情愿俯首稱臣。 季云淮定下心神,壓低帽檐后起身。 見他避而不談,薄幸月眼睫輕眨,自然而然喊道:“下一位。” 后面進來體檢的新兵都比較靦腆,有一兩個甚至跟她一對視就從臉紅到了脖子根。 出來后,她還聽見有些人開玩笑的調(diào)侃。 “不就跟小薄醫(yī)生單獨待了會兒,至于嗎?” 小戰(zhàn)士支支吾吾找著借口,“她人漂亮還溫柔,是個男的都得栽好吧。” “……” 一直忙了幾個小時,頭一天的體檢終于告一段落。 戚嘉禾拿了個冊子進來,敲敲門,示意說:“大家伙兒,我們晚上要不要聚餐?” 昨晚經(jīng)歷了顛簸的路況和突如其來的泥石流,醫(yī)療隊里都沒再多心思吃飯,紛紛回到招待所的房間就睡下了。 現(xiàn)在是有機會有時間,也算是醫(yī)療隊來北疆后的一次小聚。 他們還要這個偏僻的地方待上一段時間,彼此間能增進感情就再好不過了。 呂司如轉(zhuǎn)著烏溜溜的眼珠,贊成道:“好啊,本來晚上還想去吃他們食堂的,不過看起來是沒機會了。” 戚嘉禾寵溺地看過去一眼,攬過她肩膀,說了句悄悄話:“你啊是不知道在部隊食堂吃飯規(guī)矩可多了,我們幾個聊起天來估計也不自在。” 戚嘉禾語氣微頓,側(cè)眸去搜尋薄幸月的身影:“月亮你呢?應(yīng)該沒什么異議吧?” “可以啊。”她緩緩應(yīng)下,拿圈在手腕上的橡皮筋簡單扎了下頭發(fā)。 從醫(yī)院出來時,北疆的天果然還亮堂著。 一行人找了個生意還不錯的烤rou店坐下,店內(nèi)各方面環(huán)境只能說一般般。 不過在這個地區(qū),能找到個裝潢不錯的店好好聚一聚,他們也就滿足了。 烤rou的香味鮮香四溢,還沒開動就能讓人一飽眼福。 幾個男同事正舉杯喝著啤酒,天南地北亂侃,聊在來北疆之前的見聞,時不時談起女人。 吃烤rou到一半,戚嘉禾的手機響了,又停下筷子去跟她家孩子打視頻通話。 她眼角濕潤,唇邊扯了個笑容出來:“別太想mama,過段時間mama就回去了。你在學校要乖乖的……” 最后,醫(yī)療隊的所有人站起來,舉杯相祝:“祝我們北疆之行順利——” 薄幸月疲憊地回到房間,先是去燒了壺開水。 換完睡衣后,她靠在床頭闔了闔眼。 鐘靈跟她打了個視頻通話過來。 一開始出現(xiàn)的是她在ktv的場景,耳邊還縈繞著不甚標準的粵語在高歌。 唱的是《季候風》。 鐘靈嫌吵就走到走廊繼續(xù)問:“月亮,累不累?” 薄幸月強撐著說了兩個字:“還行。” 從母親去世后,她似乎就故作堅強慣了。 鐘靈知無不言地跟她匯報說:“薄初昨天參加了個名媛舞會,有新聞報道了,那標題還說什么薄家千金,太可笑了。” 她翻了個白眼,發(fā)揮了毒舌的基本功底:“她算哪家子千金?真正的千金我只認視頻前這位。” 薄幸月聳著肩,無奈地輕笑著,勸慰道:“姑奶奶,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算是流放寧古塔了。” “那也是你自己流放過去的。”鐘靈替她鳴不平,“行,我就來說一聲,之后我就聯(lián)系人把那條新聞給撤了。” 聽著鐘靈的叨叨,她定睛一看,這個視角正好能看見窗外無邊的月色,灑下一片清輝。 夜色涼如水,鍛煉完幾圈后,季云淮邁著步子往宿舍走。 他嗓子發(fā)癢,卻沒從兜里摸出煙來,反倒是仰著下顎,抬頭看向上空。 這個時間點,北疆才進入晝夜交替。 夜幕中,白晝褪去,圓月高懸,照耀著紅塵世間。 偶有幾片云形成陰翳,可很快風卷起沙塵,風聲在耳旁呼嘯作響,擋不住月色的皎潔。 幾年間很多事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月亮始終是那輪月亮。 月色動人,很容易讓人想到那晚爛尾樓的月亮,還有同樣意氣風發(fā)少年少女。 …… 不知不覺,薄幸月在北疆已經(jīng)待了一個星期。 她在醫(yī)院的工作和江城沒太多區(qū)別,只不過北疆的節(jié)奏更慢,有時候她都是掰著指頭過日子,一天還是沒過完。 到了周末,戚嘉禾帶頭說要去縣城買點東西。 難得過去一次,薄幸月抹好防曬霜,裹了件披肩出門。 走到快遞點旁邊,薄幸月陡然間注意路邊小孩兒用直勾勾的眼神望著那家超市,嘴唇皸裂,穿著也破破爛爛的。 薄幸月頓下步子,從旁邊的小超市里買了瓶礦泉水,擰開瓶蓋遞過去。 小孩兒只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眼神。 看上去對她遞過來的水很警惕。 “我不會傷害你。”她嗓音溫軟,解釋說,“只是想讓你沒那么渴。” 沒想到小男孩拿著那瓶水瘋狂跑遠,連聲謝謝也沒有。 她看著那道背影,若有所思。 又過了幾分鐘,小男孩跑過來,手里捏了個紅色的物件。 薄幸月接過來一看,居然是顆用紙做的紅色的五角星,心里的暖意無聲蕩漾著。 她將五角星收進口袋里,沒注意到身后身姿頎長的男人。 季云淮的喉頭緩緩滾動,眼神柔和了一瞬。 去到快遞點,薄幸月打算領(lǐng)回去的除去一些生活用品,也就是幾盆綠植,她打算擺在辦公室的窗臺上,看著心情也能好上不少。 盛啟洲見她總算轉(zhuǎn)過身,忙不迭邀請說:“小薄醫(yī)生,一起吃個飯唄。” 大川也是特勤中隊的人,人看著特憨厚,湊過來問:“薄醫(yī)生跟季隊長……” 盛啟洲眨眨眼,比了個不可言喻的手勢。 呂司如跟戚嘉禾從另外一家店里走出來,見到他們幾個就直接湊過去打招呼。 呂司如摒棄掉那點扭捏,大著膽子向前:“好巧啊季隊,你們休假?” 盛啟洲是個逞嘴快的,笑得胸腔震顫:“休假是休假,可也就這一天。” 戚嘉禾做起東:“那正好一起吃個飯,權(quán)當是感謝你們上回的幫忙了。” 一番談話下來,總之薄幸月稀里糊涂跟著他們?nèi)チ烁浇患乙?guī)模尚可的餐廳聚餐。 秉持著女士優(yōu)先的原則,菜單先由戚嘉禾拿著,她問了呂司如和薄幸月的意見,點了合三人胃口的菜,又將菜單遞給季云淮,“季隊長,你看看還要不要加什么菜?” 男人著了一身黑色沖鋒衣,拉鏈拉至最頂端,比他穿軍裝更顯得松散。 季云淮瞥過一眼,漫不經(jīng)心道:“先這樣,你們不夠再加。” 呂司如知道季云淮難搞,又想通過盛啟洲挖掘點門路。 “啟洲哥,你當兵幾年了啊?”她聲線軟糯,是難以讓人拒絕回答的那一類。 盛啟洲比了個數(shù),呂司如很快配合地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薄幸月跟季云淮的位置正好排在一起。 距離太近,偶然間一個抬手,兩人的手肘就會不經(jīng)意地相碰。 男人的手骨節(jié)明晰,骨骼有點硌,溫度明晃晃地讓人感知得到。 一餐飯吃得差不多,幾個人把酒言歡,聊得酣暢。 只不過她跟季云淮成為餐桌上最沉默的兩個人,氣壓略低,怎么看都是格格不入、自成一派。 呂司如為了緩和氣氛,有些著急地拋出個提議:“你們有沒有興趣玩真心話大冒險,不過我們?nèi)松伲竺半U也不太方便,不如直接玩真心話,如果碰到你不愿意回答的問題,就自罰一杯。” 說不參與肯定不太好,沒鬧僵的前提下,同事間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不料,第一個抽中真心話的就是呂司如。 問題是喜歡什么類型的人。 她害羞了一瞬,眼神亂瞟:“在座的就有。” 大川笑嘻嘻起哄道:“誰啊?不會是盛啟洲你小子吧?有福氣啊!” “說什么呢?人家小姑娘的事兒,自己心里有主意。”盛啟洲拍著大川胳膊,意思是讓人收斂著些。 亂點一通鴛鴦譜后,薄幸月也憋笑得辛苦,眾人的表情更是異彩紛呈。 一輪結(jié)束,下一個真心話被季云淮抽中。 “上一次接吻是什么時候?”呂司如將問題讀出來,表情是rou眼可見的期待。 “六年前。”他用虎口處摩挲著酒杯,黑睫壓下,蓋住眼神中畢露的鋒芒。 盛啟洲了然,哼笑道:“那這初吻必然是我們季隊的初戀奪走的——” 薄幸月從桌前起身,掀起冷風樣的氣流,嗓音極淡:“我去個衛(wèi)生間。” 行至包廂外的走廊,一陣冷風撲面而來。 北疆的夜晚氣溫回落得太快,她瑟縮了下,想著就不應(yīng)該不穿披肩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