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他一直在騙她,甚至千方百計在騙她! 騙她說納妾身不由己! 騙她說孩子沒了可以再生! 騙她說他愛她! 小蠻想不起來陳宏當年具體說了什么,只記得自己醒來后孩子不在身邊,她神情倉惶一片,陳宏卻握著她手神情悲傷告訴她,她的孩子死了。 他死了! 他就這么看著她哭得撕心裂肺,看著她生活在痛苦中,看著她一步一步走上絕路。 為什么? 為什么! 她朝陳宏伸出手。 與此同時,陳遇槐和杜靈走到半路,二人忽然覺得不太對,互相對視一眼,“糟了!” 杜靈看著前廳方向漫天的怨氣,和陳遇槐連忙趕回去,候在屋里的下人從里面連滾帶爬跑出來,臉上的神情十分恐懼。二人走到門口看見小蠻背對著眾人,身上不斷翻滾出怨氣,雙手捏著陳宏和陳夫人的脖頸,眼看二人就要斷氣。 陳錦書看著突然陌生的小蠻,倒在地上還未反應(yīng)過來。 人命關(guān)天,杜靈顧不得對方是陳遇槐的生母,璃火劍瞬間召出握在手上,她身形一躍,上前揮劍將她的手臂砍斷。 陳宏和陳夫人瞬間摔倒在地,雙雙捂著脖頸大口呼吸,空氣驟然進入口腔,引得他們不禁咳嗽幾聲。 杜靈這才看清小蠻的模樣,此時她眼睛早已看不見瞳孔,眼睛一片漆黑,怨氣從七竅中不斷冒出,臉上還猶帶著恨意,明顯神智不清。 杜靈不知道她是受到什么刺激,見她的雙臂被她召喚回去,重新接到她的臂膀上,便凝下心神專心與她對戰(zhàn)。 陳遇槐并不擔心杜靈,她還不至于一只怨鬼都對付不了,他只是看著一地的狼藉,走上前詢問:“剛才發(fā)生什么事?” “不……不知道?!标愬\書好似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從地上爬起來,過去將自己父母扶起來。 他看著被杜靈引到外面的小蠻,顫著聲音問:“那是小蠻?” 陳遇槐看了他一眼,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轉(zhuǎn)身出門去看杜靈。 此時西方天空僅剩一點余暉,天色將暮,杜靈手中的璃火劍在半空劃出明亮的劍芒,她顧及會有人發(fā)現(xiàn)這里的事,決心速戰(zhàn)速決。 小蠻不似杜靈學過劍術(shù),只全靠鬼力和蠻力,很快因為體力不支落了下風。見狀杜靈輕輕一躍,趁機用劍將她打落半空,長劍將她釘在地面,杜靈迅速用一張定身符篆貼在她身上,讓她不能動彈。 杜靈處理完小蠻,才抬頭看向陳遇槐,“小師兄?!?/br> 陳遇槐伸出手,他手中忽然出現(xiàn)一樣法器,似鼎非鼎,上方的蓋子打開,小蠻身上的魂魄被吸入法器,蓋子瞬間合上。 陳遇槐將法器收起,杜靈才將小蠻身上的符篆拿開,她收起璃火劍,看著近在眼前的尸體一眨眼就開始腐蝕,像是被火燒完的白紙,只剩下星火紋路,最終化成灰燼。 只一陣清風,就吹散了。 陳錦書出門遇見這樣的場景,心中一陣恐慌,他質(zhì)問:“你們將小蠻怎么了?” “她早就死了。”陳遇槐回頭看著他道,“只不過是鬼附在她身上,讓她身體撐到現(xiàn)在罷了?!?/br> “不可能!”陳錦書一口否決,他并不相信陳遇槐的話,反而怒目橫眉瞪著陳遇槐,“你騙我!她明明是人!” 陳宏和陳夫人相扶出現(xiàn),陳夫人對陳錦書招手,“我兒,你過去做什么?別被傷到了?!?/br> 杜靈走到陳遇槐身邊,看著劫后余生的陳宏和他的夫人,她又看向陳錦書,“不管你信不信,她確實不是人類?!?/br> 陳錦書退后一步搖了搖頭,似乎還是不想相信他們的話,他此刻神情頹喪垂著頭,不愿去接受事實,但剛才的一切都歷歷在目。 他聲音微啞,“你們要見她帶去哪里?” “化盡怨氣,送她去該去的地方?!标愑龌被卮稹?/br> 隨后陳遇槐看向陳宏道:“鬼既然抓了,我和靈靈明日就離開?!?/br> 見狀陳宏連忙下臺階,他挽留道:“不多留幾天?” “此行還有別的事要去處理,就不了。”陳遇槐說完轉(zhuǎn)頭看了杜靈一眼,二人相伴離開。 陳宏一直望著兩人離開的方向,他站在原地拍拍站在旁邊失魂落魄的陳錦書,最終只說了一句,“早點休息?!?/br> 陳夫人看著自己丈夫回來,她手緊緊抓著衣袖,眼睛瞄一眼陳遇槐和杜靈離開的方向,暗自下定決心。 杜靈和陳遇槐往回走,她垂頭想了許久,還是不甘心拉著他衣袖道:“就這么放過他們,實在太便宜了!” “執(zhí)念太深不好?!标愑龌钡?。 杜靈抬頭看他,“小師兄你真的能放下?” 陳遇槐看著她沉默許久,才回答:“沒有什么放不下的。” 第22章 二十二把劍 離開潯州 “沒有什么放不下的?!?/br> 杜靈聽到他說這句話, 沉默一會抿唇道:“你這句話給我一種,你什么都沒放下?!?/br> 聞言陳遇槐愣了一下,他想起過去種種, 抬手捏住杜靈身后的一縷頭發(fā), 莞爾:“或許是?!?/br> 杜靈怕自己說的話引出他的傷心事, 連忙道:“畢竟小師兄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無情無欲呢?我們不提這些了,小師兄接下來打算去哪里?” “歸云寺?!标愑龌毕肓似痰? “離這里并不是很遠,應(yīng)該幾天就到。” 杜靈聽了點點頭,不再說話。 她回到院子后并不著急睡下,而是坐在屋內(nèi)看著桌上的燭火, 杜靈伸出手靠近跳躍的火光,她能明顯感受到皮膚上灼熱的溫度。 杜靈不知道陳遇槐是不是也是這樣,不知道他能不能感受到溫暖的光。 從前在浮黎山的時候, 杜靈不知道陳遇槐還有這樣的身世,但如今知曉也沒有辦法安慰他半分,她和陳遇槐的境遇不同,無法感同身受, 也無法安慰。 他也不需要人安慰。 此時天色徹底黑盡, 外面黑黝黝的,只剩下屋里還有明亮的火光。 杜靈聽見有人敲門,隨后是開門聲,她聽見屋外陳遇槐微冷的聲線,“你來做什么?” 杜靈猶豫再三,還是起身開門出去,“小師兄?” 她看見有人站在小師兄門口, 一身華貴的錦衣,卻是陳錦書。 “靈靈,你還沒睡?”陳遇槐看杜靈衣衫整齊,發(fā)髻未亂,步搖珠花都未曾取下,不似從床上剛起的模樣。 杜靈走過來搖頭回答:“睡不著。” 她又看向旁邊的陳錦書,看他一直低著頭,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你來找小師兄有事?” 陳錦書沉默半晌才開口:“我可以再見見她嗎?” “不行。”陳遇槐毫不留情拒絕,“她現(xiàn)今神志不清,根本認不出你,只能去找佛修誦經(jīng)洗凈她身上的怨氣?!?/br> “你們要帶她去哪?”陳錦書抬頭看向陳遇槐,目光明亮。 他并不想承認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兄長,但是小蠻在他手上,不能不低頭。 陳遇槐見他鍥而不舍,反而覺得有些頭疼,“你知道也沒有用,你又不能跟過去?!?/br> 他將陳錦書趕走,才和杜靈說話,“明日早起,你也早點休息?!?/br> “小師兄也是?!倍澎`說完跑回自己屋。 杜靈關(guān)門的時候似有所感,她抬眼看過去,見陳遇槐并未回屋,而是站在屋外看著自己,忍不住露出笑容。 杜靈將屋門合上,轉(zhuǎn)身看著屋里的燈光,走過去伸出手感覺到上面的暖意,才回到床邊準備休息。 半夜杜靈被一陣吵鬧聲驚醒,她睜開眼隨意穿好衣衫,打開房門發(fā)現(xiàn)外面聚集著不少衙役,手中拿著火把站在院子里,似乎還在商量對策。 杜靈覺得不妙,她立即關(guān)門將門拴上,原本的困意瞬間消散,她立即回到自己床邊,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才再次打開門。 門口站著幾個比她還要高的壯漢,杜靈直接一腳踹上去,將人踹飛后,出門沒看見陳遇槐,不由緊張喚了一聲。 “小師兄!” “這里?!标愑龌睉?yīng)了一聲。 杜靈抬頭尋聲看過去,見他站在不遠處的屋頂上,連忙腳尖一躍,落到他身邊。 “怎么回事?”她看著底下的衙役問。 領(lǐng)頭的人讓人去找梯子,其他人瞧見杜靈會飛,腿有些發(fā)軟,拿著長刀警惕盯著杜靈和陳遇槐。 領(lǐng)頭的一名衙役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望著二人道:“你們已經(jīng)被我們包圍了,勸你們快點下來,不要負隅頑抗!” “有人報官了?!标愑龌辈⒉淮罾硐路降谋娙耍强聪蜻h處,天邊只有隱隱的光亮,此刻天空還黑著,還不知要多久才亮。 杜靈幾乎一眼就看見院外站著的陳夫人,她望著陳夫人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忽然明白為何陳遇槐不想和這一家人牽扯上關(guān)系。 因為不值得。 “走嗎?”杜靈轉(zhuǎn)頭看向陳遇槐,似乎不想在這里多待。 陳遇槐見她難得不勸自己,不覺露出一絲笑意,“好啊?!?/br> 此刻有人找到木梯,正搭在房檐邊上,幾名衙役先后爬上來,抽出腰間的彎刀,戒備看著二人。 “憑幾個凡夫俗子,就想困住我們?”杜靈不屑地揚起嘴角,臉上的神情與陳遇槐往日的神情有些相似。 她和陳遇槐對視一眼,二人施展術(shù)法,直接越過底下眾人往陳府外飛去。 杜靈出了陳府外,回過頭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陳府,抬頭見陳遇槐神情不解望著自己,她彎起嘴角,和他相伴離開。 陳宏知曉府中的動靜,看著擅自找來官府之人的陳夫人,頓時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他罵了陳夫人幾句,卻被對方反嗆,一時急火攻心喘不過氣。 另一邊陳錦書知道此事后,站在屋門前呆愣許久,才轉(zhuǎn)身回自己房間,只是這一回,他身邊再沒有為他掌燈的少女。 陳遇槐和杜靈并不著急離開潯州府,而是回到當日住下的客棧,好在當時他們和客棧老板說過有事出門房間留著,不然這會估計沒地方睡。 杜靈回到自己房間,她點亮屋里的燭火,打了個哈欠,隨便往床上一躺了事。 次日醒來杜靈還有些困倦,她洗漱好后才出門,杜靈站在欄桿邊往下面看了一眼,見陳遇槐坐在樓下喝茶,便步履輕松跑下樓梯,坐在桌邊。 “小師兄,我們現(xiàn)在就走嗎?”杜靈手托著下巴,臉上還有些倦意,“我還有些困?!?/br> “睡多不好,再坐一會就走。”陳遇槐說完后,找來店小二問杜靈要不要點一些東西吃。 雖然她已辟谷,但還是免不了這些口腹之欲,當場點了一些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