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杜靈和陳遇槐都不提昨晚之事,二人聊了一會,等杜靈吃完東西,陳遇槐就起身去結賬準備離開客棧。 等再見到馬車的時候,杜靈摸了摸車前的兩匹馬,兩匹馬皮毛顏色都是棕色,這么多天下來,杜靈給它們分別起了一個名字。 左邊的叫小馬,右邊叫大馬。 她摸著小馬的鬢毛,微微笑問:“小馬,有沒有想我啊?” 小馬打了一個響鼻,將頭偏過去,也不知道是回答杜靈的話,還是在抗議她起的名字。 杜靈沒在意,轉頭看向坐在馬車車轅的陳遇槐,見他等自己,便歡歡喜喜坐上去。 “走咯!”杜靈看著陳遇槐駕馬,大馬小馬踏著步子離開客棧往城外走去。 到了城門口,杜靈見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便問陳遇槐,“我還以為會有人攔我們。” “沒人省得費時費力。”陳遇槐并不在意原因。 杜靈又問:“小師兄,你知道去歸云寺要往何處走?” “知道。”陳遇槐回答。 杜靈望著頭頂比昨日還要明亮的陽光,抬起手遮在自己眼睛上方,看向前方的路。 沒一會她發覺他們走的路有些眼熟,她好像來過,而且馬車越走越偏逐漸脫離官道。 她轉頭看向陳遇槐,“小師兄,這是要去哪兒?” “再去看一眼她吧。”陳遇槐垂下眼睫道。 他駕著車一直到山腳,他才從馬車上下來,開始往山上走。 杜靈茫然跟著他上山,等瞧見陳家祖墳后,杜靈才緩慢明白過來,她轉頭看向陳遇槐,他臉上還是沒什么神情,但杜靈覺得他并不是表現出來的那樣。 陳遇槐站在于燕婉墓碑前,半晌后他躬身一拜,算是全了零星的母子情分。 杜靈見了,便也學著他一拜。 陳遇槐見了,沒忍住笑開,“我拜生母,你拜什么?” 杜靈思考一瞬回答,“感謝她生下小師兄,不然我也遇不到你。” 聞言陳遇槐抿唇壓下嘴邊的笑意,最終還是彎起眼睛,桃花眼瀲滟著水光,日光落盡他眼中,恍若星辰入水。 杜靈看見他笑,自己也不覺揚起嘴角。 “走吧。”陳遇槐開口,他看了一眼于燕婉的墓碑,和杜靈離開,將它緩慢遺忘在身后。 重新回到官道上,杜靈坐在馬車上還有些感慨,和陳遇槐說這幾日發生的事。隨后她拿出地圖看潯州府和歸云寺的距離,也不知道能幾天到。 忽然一陣急促馬蹄聲傳來,杜靈回過頭就瞧見陳錦書一身輕裝,他驅著馬近前,看向陳遇槐問:“介意本少爺隨行嗎?” “你怎么來了?”杜靈睜大眼睛看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怎么,本少爺來不得?”陳錦書仿若還是當時初見時的模樣,少年傲氣半分未改。 杜靈辯解道:“你出來你父母知道嗎?” “知道,但我意已決。”陳錦書猶帶稚氣的臉上透著一股從容,隨后他問陳遇槐,“現在可以告訴本少爺,你們要將她送去哪里了嗎?” 杜靈并未擅自回答,而是轉頭看向陳遇槐,見他抬頭望著陳錦書開口:“歸云寺。” 說完他不再看他,而是專心駕車趕路。 陳錦書見狀驅著馬跟上,也不再詢問。 杜靈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不知道陳錦書是怎么追上來的,于是問:“你怎么知道我們會走這邊?” “衙門的人說你們昨晚沒有出城,我一早就讓人在城門四處守著,一有消息就回報。”陳錦書回答,他看向杜靈,“你們既然半夜不走,那白天必然不會暴露身份,所以一定會走城門。” 杜靈抿唇轉頭看向陳遇槐,湊過去和他小聲嘀咕,“這會兒看上去比較像你弟弟了,一點也不傻。” 陳遇槐手指點著她腦袋,將她推離自己,并不回話。 杜靈見他不理自己,便轉頭看向陳錦書道:“那你應該知道,我們此行是為了送她轉世,小師兄也說過你們無緣。” “知道。”陳錦書彎起嘴角,神情溫柔,“我來送她一程。” 第23章 二十三把劍 上歸云寺 “砰!” 陳錦書身下的樹被野豬撞得直晃, 他抱著大樹枝干才勉強沒掉下去。 反觀站在他身邊的陳遇槐,仿佛根本沒有站在上面一般,枝干再如何搖晃也一點影響不到他。 “那個誰, 你不去幫她?”陳錦書顫著聲音問, 雙臂緊緊抱著樹干免得自己不小心掉下去。 陳遇槐轉頭瞥了他一眼, 并未搭理他,而是注視著下方持劍和野豬對峙的杜靈,神情冷淡。 陳錦書見他不理自己, 心底冷哼一聲,偏過頭不去看他,轉眼就見杜靈手中的長劍一轉,將兇狠的野豬擊殺。 杜靈站在原地挽了一個劍花, 將璃火劍收起,才蹲下來看著地上躺著的野豬,她抬頭看向樹上的陳遇槐, “小師兄,今晚吃烤野豬?” 陳遇槐從樹上輕松躍下,他走到杜靈面前,看著杜靈問:“你會處理?” 杜靈搖了搖頭, 隨即將目光轉向掛在樹上下不來的陳錦書, 她朝著對方露出過于甜美的笑容,一看就沒好事。 陳錦書還在想茶哥怎么下去,他上來的時候是被陳遇槐帶上來的,他現在離地面起碼有兩米高,這會上不去下不來,十分尷尬。 他一見杜靈對他笑,想到自己被杜靈壓榨的這幾日, 陳錦書抱著樹干拼命搖頭,“你別看我!本少爺只會吃不會殺!” “嘖!”杜靈見狀不禁嫌棄,她伸出手指戳了戳野豬,“可惜了。” 陳遇槐看了一眼杜靈,隨后施法將野豬扔到旁邊的溪水里,他解開袖口上綁的腕帶,慢條斯理卷起袖子,“我來吧。” “小師兄!”杜靈瞬間精神起來,隨后又不太確定湊到他身邊,“你真的可以嗎?” 陳遇槐頗為無奈嘆了口氣,“你只要不給我搗亂,什么都可以。” 聞言杜靈微瞇起眼,“你在嫌棄我哦?” 陳遇槐沒再理她,而是徑自走到溪邊,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把匕首,蹲下來開始肢解尸體。 陳錦書站在樹上看著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是沒人想起他還在樹上,不由出聲提醒,“你們是不是忘了本少爺還在上面!” 杜靈回過頭看著陳錦書,見他還掛在上面,觀賞了他現在的姿態好一會才抬手施法,在他面前的地上卷起一小陣風卷,和他道:“跳吧。” 陳錦書看著地上小型龍卷風,有些顧慮,“你確定?” “那你還想不想下來了?”杜靈有些不耐煩,要不是他要跟著,只有她和陳遇槐兩個人,還用得著這么麻煩嗎? 陳錦書看了一眼杜靈的臉色,默了一瞬閉著眼從樹上跳下,風卷著他的身體將他緩慢放在地上,并未傷到他一絲一毫。 杜靈見陳錦書安全落地后,便收了術法。 他們一行已經走了幾天了,按照陳遇槐的計算,明天中午大概就能到歸云寺,到時他們就該分道揚鑣了。 這幾日杜靈了解到陳錦書并不知道小蠻是誰,她想了許久還是沒有將真相說出去,她選擇和陳遇槐一樣,袖手旁觀。 或許不知全情,陳錦書才能這么自在活著。 他們一行下山是為了降妖除魔,來人世是為了歷練自己。 陳遇槐從一開始的目的就十分明確,他來是為斬斷塵緣,不是為了插手人間瑣事,這是他的選擇。她既然選擇陪陳遇槐來這一遭,她尊重他的選擇。 處理完野豬rou,陳遇槐十分干脆砍了一顆樹的一處樹杈,半空劃過數道刀光劍影,沒一會地上摞著一堆柴火。 烤火的時候,杜靈坐在陳遇槐身邊,看著他沒褪下的袖子,露出的小臂雪白如玉,昏黃的篝火映在他手上,顯出微微的黃。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他們夜里要在山里宿營,陳錦書這幾日已經習慣這樣的居無定所,他十分好奇陳遇槐和杜靈展現出的術法。 他問:“什么人都可以修仙嗎?” 他一問,杜靈和陳遇槐目光都看向他,陳錦書以為自己問錯話了,于是道:“你們這么看我做什么,本少爺就是好奇一下而已。” 杜靈覺得他并不是好奇,也不是一時興起,但也沒有揭穿他,而是看向陳遇槐,“小師兄你和他解釋吧,我對這些不了解。” 她自己也是稀里糊涂就上了浮黎山,不知道修仙需要具備什么,只知道自己有靈根就可以修煉。 陳遇槐轉著手里串著rou塊的木棍,看著篝火,火焰在他眼中跳躍,“需要仙緣和靈根。” “仙緣是很虛幻的東西,誰也說不準,但靈根是抉擇一個人是否有修煉的資質。”陳遇槐解釋道,“可以說沒有仙緣不影響修煉,但靈根必須要有。” “什么是靈根?”陳錦書問道。 陳遇槐回答:“一個人的天賦和五行屬性。” 杜靈并不是第一次聽這種話,浮黎山有專門的學堂教導初入門的弟子,只是浮黎山的長老的理論課,她多半都是在打瞌睡中度過,也只有實戰的時候她才會打起精神來,畢竟長老檢查完,陳遇槐還要檢查一遍,她不敢馬虎。 陳錦書思考片刻,又問:“你們的屬性是什么?” “我是金靈根,不過小師兄是空靈根,浮黎山的弟子少有是他的對手。”杜靈看著火上的烤rou,她已經聞到rou香了。 陳遇槐不知道從哪抓了一把細鹽,隨意灑在上面,烤rou的味道更加濃郁。 陳錦書有些不解,“金靈根我大概知曉是什么屬性,但是空靈根是什么?” “空靈根是容納五行,又不屬于五行的靈根,也就是說你可以任意選擇一個屬性修行。”杜靈回答完,湊到陳遇槐身邊小聲問:“什么時候好啊?” “再過一會。”陳遇槐轉著手里的烤rou,讓杜靈耐心一點。 此刻的陳錦書注意力完全不在吃食上,而是看向陳錦書,“靈根要怎么測?” 陳遇槐抬眼看他,目光似乎看穿他內心的想法,面對他冰冷的目光,陳錦書心中生出一絲怯意,但最后還是堅持住,并未移開目光。 他問:“有什么問題?” 陳遇槐將目光放回手中的烤rou上,“這個時候就要看你有沒有仙緣了。” “什么意思?”陳錦書皺眉。 杜靈看著他道:“因為我們身上并沒有測試靈根的東西啊,這要你拜入山門或者被某個仙長收為弟子,才能知曉自己是什么靈根,所以世間想成仙者不計其數,但真正入門修行的卻寥寥無幾,而修煉成仙,更是萬中無一。” 陳錦書幾乎是立即明白了杜靈的意思,如果沒有仙緣,就算有靈根也與凡人無異,毫無用處。 “我知道了。”陳錦書沉默下來。 杜靈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但她此刻只想問陳遇槐手里的rou能不能吃,并沒有興趣知道陳錦書的想法。 晚上休息的時候,照舊杜靈睡馬車里,兩個男人睡外面。 陳遇槐和陳錦書分別坐在篝火旁邊,陳遇槐是不困,陳錦書卻是因為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