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見到陳宏,陳遇槐問陳宏關于陳老夫人的事,陳宏聽見他問隱約察覺到什么,神情有些頹喪,“這也和昨晚有關?” “只是猜測。”陳遇槐道,“或許老夫人的死,也是如此。” 陳宏沉默,許久后他才和陳遇槐說當時的事,陳老夫人的死確實有蹊蹺,但沒有人知道原因,她好像是被什么嚇住一般,天亮丫鬟進屋后,她身體都僵硬了。 陳遇槐聽完覺得和自己猜測的差不多,于是又問:“你之前的夫人呢?她是因何而死?” 陳宏顯得垂頭喪氣,“這……我也不知。” 陳遇槐看著他微微瞇起眼,他并未再問什么,只是道:“今晚她可能還會來。” 陳宏連忙抬頭,看向屋里睡下的陳夫人,問:“這該如何是好?” “符紙不拿下來不會有事,但是若有人敲門讓你放她進來,千萬別應。”陳遇槐囑咐道,說完打算再去找下人問話。 見陳遇槐要走,陳宏叫住他,默了片刻才道:“今晚也一起吃頓飯吧。” 陳遇槐想了想沒有拒絕,答應下來。 他偏過頭看了杜靈一眼,杜靈會意和他一起離開陳夫人的院子。 “他沒說實話。”陳遇槐突然開口,眼睛看著自己走的路,神情微凝。 “他肯定不會說實話。”杜靈篤定道,隨即轉頭看向陳遇槐,“他是不是覺得我們很好騙?” 陳遇槐不禁莞爾,他糾正杜靈的話,“是你很好騙。” 杜靈不承認,索性捂著耳朵搖頭耍賴,“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陳遇槐抬手拉開她的手,讓她回到正事上來,他神情正經道:“現(xiàn)在還早,府里問不到什么,我們去附近問問。” 離陳家不遠就是一條街,陳遇槐帶著杜靈隨意走著,偶爾杜靈還想買點吃的,順道問問陳家的情況。 有個賣首飾的大娘聽見杜靈問,插嘴道:“姑娘可是打聽陳家的事?這些大老爺們哪知道這么多,姑娘你過來看看我這的首飾,大娘和你講。” 見狀杜靈和陳遇槐對視一眼,隨即走到她小攤前,好奇道:“大娘知道我要問什么?” “哎!你大娘我耳朵可尖著呢!姑娘看看有什么中意的首飾?咱們邊看邊說?”賣首飾的大娘一見有生意上門,臉上瞬間堆起笑容。 杜靈低頭看著上面擺的簪釵耳環(huán),上面還掛著各種掛件和墜子,旁邊還有幾只手帕。 她并不著急問陳家的事,而是和對方閑聊:“大娘你在這里多久了?” 陳遇槐站在她身后并未阻止,也不擅自插話,只是看著她隨手拿起一支珠花擺弄。 “那年頭可比你這個姑娘家歲數(shù)還要大。”李大娘笑道。 杜靈想了想又問:“那您知道陳府上一任夫人是怎么去世的嗎?” 聞言那位李大娘左右看了眼,聲音壓得低了一些,“姑娘是問那位陳于氏?大娘我聽說啊,她生了一個死胎,當天就埋了,結果小妾比她晚幾天也生了一個兒子,陳家看不慣她,覺得她晦氣,似乎是想休妻,結果沒想到把人逼死了。” “那個妾室就是現(xiàn)在的陳夫人?”杜靈問。 杜靈又拿了另一支珠花和手里的珠花比對了一會,選了個紅色的比在頭上,她轉頭看向身后的陳遇槐,“這個好看嗎?” “你確定要問我意見?”陳遇槐微微笑問。 杜靈一聽他這句話,察覺到他接下來的話不會有多好聽,她瞬間板起臉,“不用了。” 李大娘聽見杜靈和陳遇槐對話,眼睛在二人身上瞄了幾下,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陳遇槐和杜靈聽見這句話,神情都有些古怪,陳遇槐沒說話,杜靈倒是覺得不太好意思,她將手里的珠花放下,轉移話題問對方別的事情。 李大娘知道的確實不少,其中就包括于燕婉嫁進來沒多久,陳宏就納了自己表妹為妾。后來于燕婉懷孕沒多久,恰巧表妹也懷孕了。于燕婉臨盆生下一個死胎,哪怕得知他活過來,陳宏和陳老夫人都決定要和這個孩子斷絕關系,陳老夫人一天到晚抱怨她生不出兒子,覺得她生了個死胎晦氣,后來又提出要休妻,逼得于燕婉上吊自殺,沒多久就將妾室扶正。 “于家的人呢?”杜靈問話的時候沒忍住看了陳遇槐一眼。 “于老爺當時病危,不然也不會急著讓女兒嫁出去,沒多久就去世了,至于于夫人,得知自己女兒死了,受到打擊一病不起,沒多久也撒手人寰。”李大娘說到這里還有些感嘆,“這于家的家業(yè)啊,全填進了陳家!” 杜靈站在原地呆了片刻,不禁覺得氣憤,“怎能如此無恥!這他媽不就是吃絕戶嗎!” 陳遇槐又聽見杜靈罵臟話,微微皺眉,“你從哪學的罵人的話?” “這還用學嗎?”杜靈握緊拳頭,恨不得立即沖進陳家給陳宏一拳,“他居然還想讓你認祖歸宗!臭不要臉!我呸!” 陳遇槐沒忍住笑出聲,他微低著頭抬手用手指遮了下嘴邊的笑意,隨即又放下手,收斂神情,“好好說話。” 李大娘注意到杜靈的話,看向她旁邊的陳遇槐,露出疑問的眼神,“小伙子,你也是陳老爺兒子?” “不是。”陳遇槐溫和搖頭。 二人又問了幾個問題,杜靈最終選了一件掛飾,準備系在劍上,她還買了一支鎏金銀底紅珠花戴在自己頭上,晃了一下腦袋只聽見蝴蝶步搖翅翼在顫。 “小師兄,你是不是已經猜到了?”回去的時候杜靈問他,她看向陳遇槐神情憂慮,“不然你為什么特地帶我去你娘的院子?” “嗯。”陳遇槐應了一聲,隨后他又道:“不用為我難過。” “可是,我們要除的鬼可能是……”杜靈話未說完,就被陳遇槐打斷。 “靈靈,還記得一開始我來的目的嗎?我不想再和陳府牽扯上因果。”陳遇槐開口,“他們與我,沒有關系。” 杜靈抿唇,她知道陳遇槐心是冷的,但是想到于燕婉的際遇,她問:“你不幫她報仇嗎?” “靈靈覺得應該怎么做?”陳遇槐停下腳步轉頭看她,仿佛真的是在征詢她的意見。 杜靈忽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撇開視線想了許久,才開口,“我明白了,我不會再說什么了。” 杜靈的悟性比陳遇槐想的還要高,但他并不想讓杜靈變得和自己一樣,只是這些事他無法干預,也做不了什么。 “那……小師兄要怎么對付她?”杜靈輕聲問。 陳遇槐抬手摸了摸杜靈的頭發(fā),安慰道:“收服她后找個佛寺誦經超度,不過可能要晚些去舊都了。” 聞言杜靈瞥了陳遇槐一眼,見他神情還是冷冷淡淡的模樣,目光卻轉過來看自己,杜靈望著他的目光莞爾。 她輕輕應了聲,“嗯。” 第21章 二十一把劍 陳府有鬼 傍晚前廳有人過來, 請二人過去入席吃飯。 之前陳遇槐已經答應陳宏,所以并未推拒,讓下人先回去, 他帶著杜靈隨后就到。 杜靈和他走在陳府里, 此時外面的天色未暮, 西面只剩下漫天的彩霞,不見日光。 她轉頭看向陳遇槐,見他神情瞧不出什么, 又轉過頭看向自己面前的路,抿著唇不說話。 到了前廳,還和昨晚一樣的人,杜靈目光望著陳錦書身后的小蠻, 她仍舊低著頭站在那,周圍的燭火落在她身上,膚色瓷白一片。 不知是否她的目光太過明顯, 小蠻抬起頭看了杜靈一眼,杜靈這才發(fā)覺,之前發(fā)覺的熟悉感是她的眼睛,陳遇槐的眼和她十分相似, 只是眼形比她還要狹長一些。 杜靈抿唇笑了一下, 便不再看她,杜靈現(xiàn)在心情不如昨晚,看著桌上比昨日還要豐盛的佳肴,杜靈聞著香味卻沒什么胃口。 面對桌邊坐著的一家人,杜靈臉色也不如昨晚輕松,尤其是看見陳宏和陳夫人情深似海的場面,她臉上的神情也冷了幾分。 陳遇槐端著碗拿著筷子, 一如昨晚神情冷淡。 陳夫人猶豫半晌,問他:“那只鬼……今晚還會來嗎?” “不知。”陳遇槐抬眼看她一眼,隨即又垂下眼睫。 陳夫人拿著筷子的手有些顫,“那該怎么辦?你們不能找到她嗎?” 陳遇槐面上帶笑,語氣卻略微嘲諷,“沒有線索,如何去尋?夫人還是想不起來夢中情形?若是夫人記得,千萬要告訴在下,免得錯過什么重要信息。” 聽他提及夢中的事,陳夫人聲音頓時弱了一些,“還未……” 杜靈聽著陳遇槐逼問,夾菜的手頓時輕松許多,她知道陳遇槐是故意這么說的,哪怕杜靈知曉方外之人不能干涉人間私事,但心氣到底還是不順,她沒有陳遇槐那么冷情。 她覺得陳遇槐雖然嘴上說不在意,但心底還是多少有些在意的。 杜靈轉過頭看向陳遇槐,眼中帶著笑意,小師兄只是口不對心而已。 陳錦書看見陳遇槐對陳夫人態(tài)度不冷不淡,見他一直逼問,頓時心生不滿,“你和我娘說話能不能稍微有點禮貌?” 陳遇槐眼睛望向他,嘴角微勾,“是你們有求于我,不是我非要留下。” “你!”陳錦書感覺到今日陳遇槐態(tài)度冷淡,他還想說什么,就被他父親一陣訓斥。 “不得怠慢客人!” 陳夫人聽到丈夫在外人面前訓斥兒子,心情也有些微妙,維護道:“錦書也是為了我,你罵他做什么?有什么回去再說!” 陳宏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這么說他,又想到白天陳遇槐說的那些話,陳錦書不禁埋怨起來,頓時心生逆反情緒。 “他算什么客人?只是在我家借住的外人而已!” “錦書。”陳夫人皺了皺眉,身后撫摸他后背安撫,示意他少說一兩句。 聞言陳宏將手里的筷子突然拍在桌上,怒吼道:“不得對兄長無禮!” 杜靈被嚇了一跳,望著陳宏說話時候不知道濺了多少口水在飯菜上,她摸摸放下碗筷,什么胃口都沒有了。 陳宏這一句話將周邊的人都嚇住,只有陳遇槐不受影響,他放下碗筷問杜靈是不是吃完了,見她點頭才站起身告辭。 出門時天還沒黑,杜靈和陳遇槐走在回去的路上,她抬頭看向身邊的人,“小師兄,你剛才是不是不開心啊?話里帶刺。” “嗯。”陳遇槐應了聲,他目光看著前方,隨后轉頭看了一眼杜靈,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 于燕婉哭天無路,求地無門的遭遇,讓他知道,他終究還是擺脫不了那段記憶。 只是他和于燕婉不一樣。 他也不是于燕婉。 陳遇槐和杜靈離開后,陳夫人也將手里的筷子放下,一臉質疑看向身邊的丈夫,“你什么意思?什么兄長?你最好今天就給我說清楚!” 丫鬟小蠻站在陳錦書身后,看著原本好好的一頓飯鬧了這么一出,眼中的情緒不明,她看向坐在主位的陳宏,神情微冷。 “他是燕婉的孩子。”陳宏嘆了一聲,他道,“當年是我虧欠他良多,現(xiàn)今燕婉不在,也就我一個親人了。” “什么?”陳夫人神情震驚,她看著陳宏覺得不可思議,“你不是說他不知道被哪個老道帶走了嗎?為何還會回來?他現(xiàn)在回來難不成是想和錦書搶奪家業(yè)?” 陳錦書心中驚詫,也覺得難以置信,“爹,娘,你們在說什么?” 他身后的小蠻神情有一瞬間空白,隨即她意識到當年的一切都是騙局,陳宏一直在騙她! 他知道自己孩子沒死! 她聽著陳夫人在和陳宏哭鬧,二人說著當年的事,聽見陳宏說自己內心的愧疚,但此刻所有的話語她都漸漸聽不清,陳宏的聲音仿佛離她越來越遠。 小蠻睜著眼看著陳宏,原先淺色的瞳孔漸漸染上黑墨,并逐漸蔓延到整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