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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天南劍俠傳在線閱讀 - 五、玉面春光(5)

五、玉面春光(5)

    朱相如一口將杯中之茶一飲而光,陳荻秋“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朱相如只覺那茶入口醇香,齒頰生津,不禁贊道:“果真是好茶!”聽到陳荻秋笑聲,臉上一紅,說道:“在下半日未曾喝水,有些口渴,再加這茶實在好喝,讓陳公子見笑了。”

    陳荻秋道:“青玄兄,你我有緣相識,以后就別叫我公子了,叫我荻秋就行。”朱相如道:“既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陳荻秋道:“我聽尊兄口音不是云南人,仙鄉何處,到昆明有何貴干?”朱相如道:“我自小便在昆明長大,十歲離家,在外已有十余載,天長日久,反倒忘了鄉音,甚是慚愧。我此次回昆明省親,剛剛回來便巧遇陳兄弟。”

    陳荻秋道:“有緣千里來相會。這么說來,青玄兄也算是云南人。所謂故土難離,現在我便以茶代酒,歡迎李大哥歸來!”說著向朱相如舉起茶杯,朱相如心中一熱,將仆役剛斟滿的茶杯舉起,兩人又喝了一口。

    這是阿云已經命人送上了些瓜子、花生、點心之類的東西,兩人又閑談了片刻,越談越是投機。陳荻秋大感興奮,站起身來,走到船窗邊上,凝目看著滇池湖面的瀟瀟春雨,下得正歡,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雖然窗外雨聲潺潺,艙內卻暖意融融。

    陳荻秋回身對朱相如歡聲說道:“李大哥,我倆一見如故,很是說得來。現有古琴一具,小弟為你彈奏一曲如何?”朱相如道:“兄弟多才多藝,有幸聆聽雅音,求之不得!”

    陳荻秋笑道:“我便獻丑了。”說著走到古琴旁邊,在錦墊上盤膝坐下,伸出纖細的十指,調音弄弦,便彈奏開來。

    只見他十指‘勾、挑、抹、按、捻’,琴聲響起,宛轉悠揚。朱相如聽他彈奏的是一首迎賓的曲子,乃是詩經中的《小雅?鹿鳴》一曲,說的是有好友及嘉賓到了,置酒置樂款待相迎,曲調歡快暢達,熱情洋溢,朱相如在武當時曾聽璇規彈奏過,此時聽他彈來,又另有一番韻味。

    陳荻秋手指在琴弦上靈動跳躍,笑意盈盈地著著朱相如,只聽他吟道:“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德音孔昭。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效。”

    朱相如聽得動情,不自覺站起身來,合著琴弦節拍,接著陳荻秋的詩句吟道:“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樂且湛。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一曲既終,兩人撫掌,相視而笑。

    陳荻秋道:“這首《鹿鳴》正合當下的心境。小弟再為大哥彈琴一曲。”朱相如笑道:“甚好。”陳荻秋又輕抹慢捻,叮叮琮琮地彈了起來,但聽琴聲悠揚綿長,充滿了綿綿情意,卻是一曲《鳳求凰》,這首曲子是東漢時著名才子司馬相如為了贏得卓文君的芳心,向卓文君彈琴求愛之曲,曲中既充滿了相思渴慕之情,又略帶挑逗勾引之意。朱相如想到自己名為相如,為外公吳文儒所取,意即勉勵自己以司馬相如為榜樣,成為一個有志氣和情cao之人,此時陳荻秋彈奏該曲,無意中也正合了取名之意。

    只聽琴聲時而情致纏綿,時而跳動歡暢。陳荻秋合節而歌,聲音清脆嘹亮,甚為動人,只聽他長聲歌道: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他邊彈邊唱,面帶微笑著看著朱相如,眼中竟流露出款款深情。朱相如心中詫異,心想須眉男兒相會,這陳兄弟如何彈奏男女愛戀的曲子,好像有點不甚搭景,又見他面頰微紅,笑意吟吟地看著自己,心中不禁一動。又想他生長富貴之家,雖是男兒,卻也落得一副兒女之態,當下便不在意,報之一笑,合手撫掌,與之相互應答。

    一曲又終,朱相如起身鼓掌,贊道:“陳兄弟彈得好音節,撫得好曲子,今天李某算是有耳福了。”

    陳荻秋也離琴起身,說道:“李大哥能聽得懂兄弟琴中之言,歌中之意,也算是知音人了。有道是知音最難求,我與李大哥意外邂逅,我有一提議,不知李大哥肯允否?”

    朱相如道:“陳兄弟有事,盡管說出來就是。”陳荻秋道:“我與李大哥一見如故,甚為投契,不如我們結為異性兄弟,如何?”

    朱相如一愣,他之前在武當山下與趙鶴尊結義,實屬兩人談武論道,惺惺相惜,是真男人真性情的承諾欣賞。現下陡聽陳荻秋一說,實在大出所料,一時之間不知答應好不是不答應好。

    陳荻秋看到他猶豫不答,并不生氣,仍笑問道:“莫非李大哥覺得在下高攀不上?”

    朱相如忙道:“陳兄弟說哪里的話,如你不嫌棄,我們此刻結拜成兄弟。”

    陳荻秋大喜,對阿云叫道:“阿云,快擺香案,我要與李大哥結義。”阿云應聲而去。朱相如看他如此鄭重其事,手搖紙扇,在艙內走來走去,顯得神情十分激動,心中有幾分感動。

    香案擺好,兩人在香案前跪下,早有阿云將點燃的三柱青香遞在兩人手中。陳荻秋雙手將香高高舉起,朗聲立誓道:”今天我陳荻秋與李青玄結為異姓兄弟,今后禍福相依,患難與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有違背,天人共戮!”說完將香插入案上香爐之中。朱相如也同樣焚香立誓道:“我李青玄與陳荻秋結為異姓兄弟,今后禍福相依,患難與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有違背,天人共戮!”。

    立誓完畢,兩人互敘年歲,朱相如二十一歲,陳荻秋十九歲。陳荻秋道:“我年紀小你兩歲,你為兄,我為弟。”對朱相如跪拜道:“小弟拜見大哥。”朱相如連忙跪還磕頭。見他對江湖中事情規矩禮節頗為熟悉,又是一陣詫異。

    兩人結拜完畢,攜手站起身來。阿云等人將香案撤了。陳荻秋又道:“大哥,你我既已結拜,便是自己人了。此刻我心中歡喜得很,想再撫琴一曲,以舒胸中快意。”說罷坐到琴前彈了起來。

    這次琴聲卻激昂慷慨,頗有男兒英雄之氣,只聽他亢聲唱道:“大風起兮云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為漢高祖劉邦所作的《大風歌》。琴聲雖是激越,但歌聲中卻帶了幾分悲涼之意。

    待他彈畢,朱相如問道:“我聽兄弟歌聲中似有難言心事,何妨與我說說?”陳荻秋嘆了口氣說道:“我爹爹最喜歡這首《大風歌》,一有空閑,便要我娘彈給他聽。后來我娘便將這曲子教給了我。我彈的曲子,都是我娘教的。”朱相如道:“看來令堂是個多才多藝的奇女子。”陳荻秋道:“我娘于音律懂得確實不少。可如今我爹爹遠離昆明,將我娘和我孤零零地扔在昆明,幾年不得相見,我娘每每思及,便傷心難過,時間長了,就生了病。我做兒女的看到她整天郁郁寡歡,身體每況愈下,又幫不上什么忙。剛才彈琴想起,故而歌中含悲。”

    朱相如道:“原來如此,不知兄弟的令尊因何離開昆明,又到了何處?”陳荻秋卻不回答,用手指著艙外對朱相如道:“大哥,你快看外面。”朱相如舉目往船外瞧去,原來不知何時已經雨霽云收,天空又轉晴朗,陽光七彩斑斕地照進船艙中來,令艙內產生另一種奇異之美。

    便在此時,忽聽滇池湖面有一陣吵嚷,有人高叫道:“弟兄們趕緊將大船圍住,別讓那娘娘腔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