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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老舞生在線閱讀 - 第207章 月黃昏 251. 衷曲

第207章 月黃昏 251. 衷曲

    杭州棲霞嶺北麓,有一深幽之處,名喚“黃龍洞”。用“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來說此地,最是恰當。傳古代棲霞嶺上有老龍作祟,焚燒杭城,小黃龍奮須舞爪,與其憤斗不敵,亡于此處。杭城百姓淚如雨下,在此安葬小黃龍。忽然間,狂風怒號,電閃雷鳴,暴雨傾盆,小黃龍張開大口,一股鏗鏗鏘鏘的山泉噴瀉而下,至今不絕。清末時,這里辟為道教宮觀,以“人生相逢盡在緣”的一個“緣”字,吸引了天下無數游客。進入景點,但見古木參天,松篁交翠,曲徑粉墻,碧池亭臺,風景甚是清幽。而戲臺高搭,古裝戲常年不斷,金石絲竹,奏演千古愛情絕唱。小子有一首《黃龍吐翠》,單詠這杭州西湖新三十景之一,詩云:

    春雨密如絲,青竹嫩欲滴。

    徑斜橫嶺月,珠落碧龍池。

    琴瑟隨緣好,鳩鸝應景怡。

    勾留一片翠,煩郁盡拋西。

    糖瓶兒移情別戀,不啻當頭一棒,打得阿明暈頭轉向,對人生更加消沉。而秀云又像一列火車,沿著軌道規規矩矩地開,他覺得她如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頭痛不已。然而,舞廳粉蝶撲面來,亂花迷人眼,不是沒女人可以好,只是想不想好罷了。阿明雖然貌不驚人,也只是一個車夫,可單身自由,又有車子這個資源優勢,加上舞跳得好,還是有不少女人想與他做搭子。他籮里挑花,沒有十分中意的人,可情緣還是剪不斷的。由于商都歌舞廳一場火災,燒得跳舞的人俱作鳥獸散,他就開著車兒到處去跳舞。正是: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251.衷曲

    一入夏,無風無雨,天氣忽然間熱得叫人有點兒難受。阿明家的那臺窗機空調早就壞了,晚上跳舞回來,總要在巷口乘凉到深夜才上去睡。房間太悶,那把結婚時就用的老爺電風扇咕吱嘎啦響,他會出汗兒,躺在破不拉幾的草席上膩交交1、粘搭搭2的,又有蛟子咬,臭蟲叮,加上隔壁的嚓啦嚓啦的麻將聲,所以很難安睡。

    這天禮拜五,起來遲了,他匆匆套上休閑裝,憋著一泡西兒,便瞌沖懵懂來剎不及地去上班。晨會結束后,他上洗手間去,后腰帶上被什么東西拉了一下,轉過頭一看,秀云兩只手指頭鉗著一只臭哄哄的絲襪兒,在他眼前晃幾晃幾。有幾個小姑娘走過,見了這情景,都捂著嘴兒竊笑。

    “阿明,襪子掛在皮帶上都不知道?”秀云帶著嘲笑的口吻。

    “哦,早上爬起來遲了,怕上班遲到,匆匆忙忙換襪兒時沒注意。”阿明自家也覺得好笑。

    “是不是昨晩同搭子又搞了一個通宵?”

    “嘿嘿,沒那艷福,天太熱,睡不好覺。”

    “阿明,今晩黨支部組織黨員去葵陽大酒店搞活動,唱歌兒,有沒有安排你接送我們?”

    “還沒接到通知。”

    下午阿明接到通知,晩上加班。

    葵陽大酒店卡拉ok廳很大,足以容納五六十人,還有橢圓形的小舞池,屏幕上投影所點的歌曲影像。

    阿明一進幽暗的大廳,便吃了一驚,吧臺正在忙碌的熟悉的身影入了眼簾。他倆幾乎同時看到了,欣喜地互叫起來。

    那是多年不見的劉三姐,她雖然已是四十五歲的人了,依然不減當年的清秀,更顯出女性的成熟美。她穿著一套工作服,上面是短袖白襯衫,下面藏青色一步裙,頭上盤髻綴飾,紅潤的唇兒尤其令人心動。

    忙碌好二十幾個公司同事,劉三姐才有空暇。旁邊有其他駕駛員坐著喝茶嗑瓜子,說話不方便,阿明便站起來到吧臺邊去。

    “劉三姐,你急個套到這里來做了?紅玫瑰舞廳不包了?”

    “兩年前就轉包了。”

    “舞廳生意不是很好嗎?為啥要轉包掉?”

    “阿明,有些事說來話長,這里做做也不錯。”

    “這里是你承包的?你男朋友呢?結婚了沒有?”

    “我們姘姘而已,沒領過結婚證。這家賓館的棋牌室和卡拉ok廳是我們承包的。他管那邊,我管這邊。阿明,那你呢?”

    “我離婚好幾年了,現在打光棍。”

    “哦?離婚了?那小孩呢?”

    “女兒歸她媽。”

    “那有了女朋友沒有?”

    “還沒有。”

    “那抓緊去找一個嘍。”

    “這那有這么容易找,我現在舞跳跳,日子也過得很輕松自在。”

    “你學會跳舞了?”

    “嘿嘿。”

    “那我等一下空擋時,放舞曲,我們去跳幾只?”

    “不行,不行,單位的人不曉得我會跳舞的。”

    “那有機會,你休息天,我們下午出去跳一場,你手機號碼多少?”

    阿明與劉三姐互留了號碼,他倆的眼兒撞在一起,仿佛漆黑的夜空里迸現出一道光亮,直射入兩人的心坎里去。

    我有花一朵

    種在我心中

    含苞待放意幽幽

    朝朝與暮暮

    我切切地等候

    有心的人來入夢

    女人花

    搖曳在紅塵中

    女人花

    隨風輕輕擺動

    。。。。。。

    秀云站在舞池中,拿著話筒唱起了梅艷芳的《女人花》,模仿得很像。這是一曲慢三步的調子,阿明的腳兒癢了,一忽兒想象與秀云共舞的美妙,一忽兒又想象與劉三姐翩翩的興奮,那支煙兒燙著了手才反應過來。

    “女人如花!女人如花!”阿明喃喃自語。

    活動結束,秀云坐上了阿明的車。阿明有意先南后西再北,最后送秀云回家。

    秀云也知道阿明的用意,當同事都下車了,并沒有逃避他在她的桃腮上一吻。

    “秀云,你那首《女人花》唱得太好了,想不到你歌還唱得這樣好!”

    “阿明,我最喜歡這首歌,唱起來格外會投入。”

    “你老公這里也這樣投入?”

    “去!沒有一句好話!”

    “嘿嘿。我好話說得再多,‘寶貝’叫得你再多,你也不會投入。”

    “阿明,自從那次你說起‘車震’后,我就叫他送我上班,開始留意車中。有一次,我還真的發現一顆女人的飾扣在座位下,之前幾天是沒有的。”

    “你有沒有問你老公這是怎么一回事?”

    “我才不會那么傻地去問他哩!”

    “那你憋在心里不是很難受嗎?”

    “唉!有些事還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了反而不好受。阿明,剛才在卡拉ok廳與你說話的那個女人你認識?”

    “你剛才還在說有些事不知道的好,怎么又問起我了?”

    “是不是舞廳里認識的?”

    “哈!凡我認識的,你都以為我是舞廳里認識的。”

    “我在問你呢!”

    “呵,差不多是舞廳里認識的吧。”

    “天這么熱,不要總是跳舞,什么時候陪我游泳去?”

    “我是好久沒游泳了,有空就陪你去。”

    連著刮了兩天的臺風,余風還沒有消退,如蒸籠般的杭城凉爽了不少。這是個禮拜天的一早,阿明睡意朦朧的,短信來了,他一看,是劉三姐發來的。

    ——下午有空嗎?

    ——有空。

    ——那豐樂歌舞廳見。

    ——好,一點半我在門口等你。

    ——不用,認識我的人很多,里面見,不要坐在一起。

    ——好!

    太陽的威光不那么強烈,厚厚的云兒時不時遮住它毒辣辣的熱光。豐樂橋中河邊兒的夾竹桃已長得四五米高了,深深淺淺茂茂密密的綠葉兒幾乎遮擋住了河面。漏斗狀的單瓣多裂的花冠粉紅色的灼灼如霞,而白色的則皚皚似雪,風兒吹拂,散發著陣陣醉人的芳香。

    為了避嫌,劉三姐隔開阿明一張桌子坐了下來。她上穿一件綢蕩蕩3的小花兒短袖衫,下著一條緊臀的淺米色的長褲,一雙白色的鞋頭綴有小紅花的亮漆皮鞋。她的頭發散開在肩頭,有著微微的波浪快要及腰了;眉毛描得有些濃,唇兒一抹胭紅,一雙眼兒又大又亮晶。

    相舞最能拉近距離,那兩雙手兒一捏住,就知道天有多高,海有多深了。

    劉三姐已是舞步嫻熟,而阿明是后起之秀,這一對鹿步鶴行,翩翩起舞,好似仙禽天外飛,恰似錦鯉水中游,忽兒銀龍抬頭,忽兒湘妃望月,忽兒金雞纏蝶,忽兒黃鶯鳴柳,輕盈而又優雅。

    “阿明,我雖然不天天跳,可也跳了二十多年舞了,你的舞確實好,快成老舞生了。”

    “劉三姐,你男朋友的舞肯定跳得比我好。”

    “他舞跳得是不錯,可跳得時候就是吊兒郎當4的,沒你這么認真,有味道。”

    “你們相處時光長了,所以疲佬佬了,沒新鮮感了。”

    “還說什么新鮮感,相處得落去已是不錯了。”

    “唉!男女相處,最怕就是時光沖淡了濃情。”

    。。。。。。

    這樣飄蕩多少天

    這樣孤獨多少年

    終點又回到起點到現在才發覺

    哦,路過的人我早已忘記

    經過的事已隨風而去

    驛動的心已漸漸平息

    疲憊的我是否有緣和你相依

    。。。。。。

    黑舞是一首改編自姜育恒的《驛動的心》,歌詞恰好表達出了阿明與劉三姐此刻的心情。那望江門鐵路邊兒吃面兒,那夏夜城河里戲水兒,還有在公司里的蜜意兒,多么純美,多么摯誠,仿佛就發生在昨天,兩人一回憶起往事,手兒便越握越緊了,而身子也越貼越緊了。

    劉三姐被阿明抱得有點興奮的樣子,扭著腰兒問道:“阿明,你有過搭子沒有?”

    阿明被劉三姐這么一問,就想起了糖瓶兒,心頭掠過一絲酸澀:“有過一個,好了差不多一年,被其他男人弄走了。”

    “肯定是你對她不好。不然,你舞跳得這樣好,人又生得文氣,她怎么會走的?”

    “那個男人是她中學的小情人,有一次在金城歌舞廳踫到,我大方了一點,讓她與他去跳了,結果就跳出問題來了。”

    “那看來他們是舊情難忘,舞廳里最怕就是這樣的了,兩人好起來很快,很容易。”

    “就像我們?”

    “我只是說說而已嘛!”

    “唉!劉三姐,找個喜歡的舞又合得攏的搭子太難了,都怪我掉以輕心。”

    “看來你還很想她?”

    “是的。畢竟有過恩愛了,不像同其他女人,跳完了舞,就沒這么一回事了。”

    “那是的。”

    “劉三姐,你們承包了棋牌室、卡拉ok,這都是下午、晚上做事面的,就沒功夫跳舞了?”

    “我偶爾跳場早舞,他那有這個精力跳舞,毎天都弄到天亮的,搞女人都來不及。”

    “開棋牌室的弄到天亮很正常,可搞女人這不大可能吧。”

    “阿明,實話同你說,我們把紅玫瑰轉包了,就是我不想看到那些女人圍著他轉。”

    “舞廳里女人多,這也很正常。”

    “阿明,說起來也真的氣人。他是老板,人樣兒好,年紀比我小,又沒結過婚,不少女人吃對他,千澀澀自己送上門來。據我所知,有名有姓的女人他就玩過七八個,好幾個女人還同我吵,逼我和他分手,氣得我常常一個人哭。我想想自己年紀也不小了,再說兩人相處總有感情的,所以一直同他到現在。”

    十五分鐘的黑舞結束了,接下來是瘋狂的迪斯科和輕松的恰恰舞,阿明與劉三姐沒上去跳,繼續喝茶聊天。

    “劉三姐,那舞廳不包后,接觸女人少了,他應該有所改變了吧。”

    “哪里?有兩個女的天天到棋牌室來,說說是打牌,其實還是與他亂搞關系。”

    “那你受得了?”

    “我一只眼睛睜,一只眼睛閉,假裝沒看見,隨他們去。”

    “那你不覺得膩心?”

    “阿明,與你說也沒關系,我年紀不小了,對那事不那么要求了,一個月中,生理期過后的三四天還想一想,其它日子就沒想法了,也許工作累了,也許就如你所說的感到他膩心。”

    “叫我看著他同女人搞七捻三,絕對受不了。”

    “在紅玫瑰他有那么多女人我都受過來了,現在就更受得住了。阿明,女人到了我這個年齡,總想安安耽耽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踫到又能叫我激動的人。”

    【注釋】

    1膩交交:杭州話,發膩、不滑之意。

    2粘搭搭:杭州話,有些粘滯之意。

    3綢蕩蕩:杭州話,有些柔軟飄蕩之意。

    4吊兒郎當:杭州話,吊兒,男性生殖器;郎當,搖擺。多指男人衣衫不整,不嚴肅、不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