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世家女與寒門將、麥子古代天災(zāi)逃荒囤貨記、至尊妖魁、影帝每晚假扮我老公、我的英雄學(xué)院all久bl同人R18、權(quán)臣的追妻火葬場、絕癥少年一朝穿越成為CV大大、承歡(作者:簡小酌)、醫(yī)手遮天、與太師戀愛日常
言梳一愣,心上猛地跳了跳。 宋闕也不知在雨里待了多久,長發(fā)全濕,卷曲地貼在背上,玉冠有些歪斜,頭發(fā)倒是沒散下來,只是一身鴉青色的長衫貼著身體,寒風(fēng)陣陣帶著凌冽之氣,如刀般割傷人的皮膚。 他的長袖還在滴著水,恐怕是在言梳門前站了好一會兒了,所以腳下有不少水漬,匯成了一條細(xì)流,沿著屋檐下的石階融入其他雨水里。 院子里排水沒那么迅速,地面積了薄薄一層雨,驟雨嘩嘩地澆灌在院中樹木上,而言梳門前的那一株石榴花傷害最小。 石榴樹本就只有一人半高,樹干細(xì)瘦,這么大的風(fēng)雨,一夜過后指不定得掉多少樹枝,飽受摧殘之下今年恐怕都結(jié)不出一顆果子。可就在石榴樹的上方,一圈氣墻攔住了風(fēng)雨,脆弱的石榴樹在氣墻下微微搖曳著,滿樹紅花,朵朵并蒂。 宋闕回過頭來,見言梳站在窗后,兩兩相望,誰也沒開口說話。 這般靜默,叫宋闕的心里生出難得的溫存感,他突然有個念頭,好像只要他不與言梳說話,言梳就不會拒絕他。 舍不得想要與她多聊聊,又怕自己承受不住她的一次次冷臉。 宋闕糾結(jié)了會兒,還是掙脫不開心里見到言梳的歡喜,揚(yáng)唇給了她一記微笑,眉目柔和,桃花眼彎彎。 他不知道自己在言梳眼里看上去有多狼狽,渾身濕透,衣衫不整,發(fā)冠也歪了,一縷發(fā)絲貼在臉頰,襯著蒼白的皮膚好像隨時就能病倒似的,居然還能對她笑。 言梳的心緊了緊,問他:“你在我門前做什么?” 宋闕抬手指著那株石榴花道:“我守它等雨停。” “守它做什么?”言梳一眼看去,就知道那滿樹的花又是他的法術(shù)使然。 宋闕道:“不守著,這么大的風(fēng)雨,它要是死了怎么辦?” “死了就死了。”言梳道,風(fēng)雨欲來擋不住,況且樹根未腐,來年還會再長出來的。 宋闕微微一怔,視線漸漸垂下,他側(cè)過頭去,只留給言梳一抹右耳的輪廓道:“我舍不得啊。” 他像是在說舍不得石榴樹,言梳卻總覺得他的話有另一層含義。 言梳望著他的背影,莫名看出了些許落寞來,可她的記憶里,似乎從未見過這樣的宋闕,記憶中,眼前人應(yīng)當(dāng)是無所不能的,何曾為一花一樹,一草一木勞神傷心過? 言梳的呼吸又開始不順了,她沒再看對方,關(guān)上窗戶心想,左右宋闕是個神仙,不會真的讓自己生病,他愿意淋雨,就讓他淋。 大雨果然肆虐了一夜,將客棧小院掃得不成形狀,廚娘被迫在小廚房里靠著爐火打著盹,次日醒來時趕緊吞了一碗姜湯,免得風(fēng)寒。 早間雨小了許多,薄薄如霧一般,但還沒停。 院子里的積水經(jīng)過一個時辰排了大半,只是土地泡著雨水變得泥濘,小二與雜役從后廚與大堂來往,將地上踩出了各種不規(guī)則的坑。 言梳起早后便折了一只傳信鶴,從窗戶放飛出去,她窩在房間里大半日沒動,斜斜靠著看昨天買來沒看完的書。 一日三餐不用她提,廚娘自然會來敲響言梳的房門請她吃,宋闕將這些都叮囑好了。 小雨連綿了兩日,這兩日言梳都沒有離開過客棧,只等著梁妄的回信,只是小雨停下的那一日,發(fā)生了一場意外。 皇宮里貼出告示,說奉樂公主失蹤,皇帝懸賞尋人,在布告欄上貼上了奉樂公主的畫像,若有人尋到奉樂公主,可領(lǐng)黃金萬兩。 如此大的誘惑,燕京百姓誰能抵抗的住,只是他們都是普通百姓,誰有那個機(jī)會能見到奉樂公主,大多也就湊個熱鬧罷了。 只是皇帝的命令下來,大理寺的人也不得不查,眼看奉樂公主與豐國七皇子的婚期將近,出了這件事閑人的口中亦有閑語。 有人說奉樂公主終于知道豐國七皇子是個冷冰冰的傻子,怕耽誤了自己的終生,便私逃出宮了。 也有人說奉樂公主是在外有了情郎,終于與對方談好,二人私奔了。 各種說法都有,就沒有一個人懷疑過是有人將奉樂公主從宮中綁走的,畢竟皇宮守衛(wèi)森嚴(yán),誰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行綁人之事? 言梳還是從雜役的口中聽到這個消息,她與小二蹲在門前剝花生,說起來時街前正有大理寺的官兵帶著人一家一家調(diào)查,首先就要將燕京內(nèi)外搜個干凈。 大理寺的人闖進(jìn)客棧時,小二連忙丟了手中的花生前去迎接,卑躬屈膝地帶著大理寺的人從客棧里一間一間看,暫住客棧的人也很配合,奉樂公主那么大個人,小屋里面藏不住。 官兵調(diào)查一圈下來沒看到人,正要離去,后院傳來了廚娘的一聲吆喝,叫雜役過去幫忙搬蒸籠,雜役應(yīng)了聲,其中跟著官兵的一個男人回頭瞥了一眼,正瞧見靠在后院屋前藤椅上看書的言梳。 男人足下一頓,抓住了官兵的手腕道:“大人,那個女子……” 官兵回頭瞥去,從大堂的窗戶朝后院看,正見一樹漂亮的石榴花,紅花之下藤椅上,身穿牙白長裙染字墨的言梳斜斜靠著,藤椅旁的小方桌上放著一盞花茶,幽幽飄香,而她右手握著一本書,翻一頁,一陣淺風(fēng)。 女子極為漂亮,膚若凝脂,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長發(fā)如瀑,由暖玉色的發(fā)帶束著。 眾人視線頓了頓,男人又道:“小人瞧見過那個女子,她,她來小人的攤位前買過兔子燈,小人那夜還看見了她與公主走在一起!” 一語驚醒夢中人。 官兵握緊腰間的刀,確定此人不在燕京的達(dá)官貴人家眷行列里,加上她住的客棧實(shí)在算不上多好,還藏在后院小屋內(nèi),身份更惹人懷疑。 十幾人一窩蜂擠進(jìn)了本就不大的客棧小院,言梳瞧見來人,起了半邊身子看向他們。 為首的官兵道:“你是何人?報(bào)上名來。” 言梳有些驚訝,她將一朵石榴花放在書中作為書簽,起身看向?qū)⑺雵〉墓俦恢约簬缀醮箝T不出二門不邁,何時招惹了官司。 賣花燈的男人為了那一萬兩黃金,揉了揉眼睛對著言梳細(xì)看道:“就是她!大人,正是這個女人,是她帶走了公主殿下!” 一提公主,言梳倒是想起來了,她的確帶著奉樂走過幾條街巷,只是沒想到賣花燈的男人是個記性好的,不僅記住了奉樂的長相,在皇帝貼出畫像后一眼認(rèn)出,更記得言梳的長相,只遠(yuǎn)遠(yuǎn)一瞧便確定了她。 奉樂失蹤,大理寺受理找人,不可放過蛛絲馬跡。 言梳正想著自己應(yīng)當(dāng)如何解釋,又想著何必解釋,干脆迷住他們的眼,自行離去,反正她也沒打算在燕京久留,無非就是等梁妄的回信,才會閑了幾日。 就在言梳猶豫時,宋闕從隔壁小屋走出,他幾步站定在官兵面前,背對著言梳,直勾勾地望向那個賣花燈的男人,問:“這位兄臺可是認(rèn)錯人了?你再好好仔細(xì)看看,這可是你那日見過的人?” 賣花燈的男人再朝言梳看來時,開口道:“不,好像是我認(rèn)錯了,我從未見過這位姑娘。” 官兵見他前言后語對不上,有些惱怒地問:“究竟有沒有認(rèn)錯人?!” “大人,是小人看錯了,那日的姑娘與這位姑娘穿得相似,小人才會將人認(rèn)錯。”男人縮著肩膀道:“再仔細(xì)看,那日遇見的姑娘年齡更大,身形更寬,與眼前這位姑娘不同,是小人認(rèn)錯人了。” 官兵哼了一聲,惹了個沒趣,還耽誤搜查的時間,他的手指憑空點(diǎn)了點(diǎn)賣花燈男人的臉道:“你這人嘴里沒一句有用的話,別跟著了!” 幾人離去,小院的地面上滿是交錯的腳印,這群人來也快,去也快,只是其中一名官兵留了個心眼,還是派了兩個人在客棧門前守著,隨時觀察言梳的行動。 人走了后,言梳面對宋闕一時啞言,也不知自己要不要道謝。 這群官兵雖算不上多麻煩,但至少是被宋闕輕描淡寫地解決了,她也可以安穩(wěn)等來梁妄的回信。 言梳張了張嘴,聲音還沒出來,宋闕倒是率先開口道:“這是豐國國師惹來的麻煩。” “什么?”言梳的思緒被打斷,宋闕以為她沒聽懂,解釋道:“那日你不是見到奉樂公主與豐國的七皇子一同入宮了嗎?后來豐國七皇子將奉樂帶出宮,就再也沒送回去過。” 言梳早知那日宋闕跟著自己了,她嗯了聲:“我知道豐國的國師有古怪,他們在皇宮里設(shè)陣,似乎在找什么。” “他們的確是在找東西。”宋闕道:“但陣法不是為了尋東西的,而是為了剝奪的,若我沒猜錯,鏡靈原先就是皇宮之物吧?” 言梳微微怔住,點(diǎn)頭,宋闕繼續(xù)道:“那就是了,那陣法在七皇子與奉樂公主入宮那日的子夜啟動,每日都在抽走鏡靈的靈力,所以前幾日鏡靈才會迫切地希望你能收走他的壽命,幸好沒有,那陣法有連帶作用。” 言梳唔了聲,見宋闕一本正經(jīng)地與她分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兒。 這人沒自尊的嗎? 不論她甩幾次冷臉,他都看不見?不記在心上的嗎? 居然還擺出一副為她好的姿態(tài),如此在意她的事,煞有其事地分析。 宋闕后面還有話要說,言梳沒忍住,出言打斷了他。 “宋闕。” 他抬頭,目不轉(zhuǎn)睛地望向她。 言梳微微皺眉,問:“你是不是……以前虧欠過我?” 第82章 蒸糕 我是想要你。 若說虧欠, 并不準(zhǔn)確。 宋闕的眼神中多了些難以言喻的情緒,他望著言梳的目光沒有挪開,顯得有些慌亂, 像是被人戳破了心中秘痛, 竟在這一刻沉默了。 有時沉默即是回答。 言梳等了幾個呼吸, 只能來了這一記讓她發(fā)悶的眼神,她似是自言自語般道:“原來如此,難怪我從未見過你。” 難怪這兩千余年,她從未在山海小榭見過宋闕, 言梳本就覺得奇怪, 如若他們當(dāng)真是所為的夫妻關(guān)系, 又怎會分隔這么長時間。無非是感情不在,尚有余痛,言梳因時間放下了, 宋闕不甘心而已。 她覺得宋闕……應(yīng)當(dāng)就是不甘心。 宋闕不知言梳心中怎么想的,他不能說自己沒有虧欠過言梳, 實(shí)際上每回宋闕想起來, 心里都有刀割似的痛, 那是他不愿觸碰的回憶,就在兩千余年前的這片土地上,就在團(tuán)月湖中的小畫舫內(nèi)。 隱秘而歡愉,痛苦又心疼。 他對言梳,不僅僅只有虧欠,也不單單只是想要補(bǔ)償, 但他看見言梳那個恍然大悟的眼神,知道她想錯了。 宋闕無法開口解釋,他一面覺得言梳忘了也好, 那夜船中的糾纏的確美好,可所有美好也僅存于那夜了,之后是生拉硬扯的痛;一面又在隱隱期待,是不是若有一日言梳全都想起來了,她對他的那份喜歡也能回來。 “上仙。”言梳輕輕嘆了一聲。 這兩個字喊得宋闕身形晃了晃,她又回到了最初的疏陌。 言梳道:“如若你是以前虧欠了我,想要補(bǔ)償我,那大可不必了。” “不是。”這回宋闕開口反駁。 言梳愣了愣,等他接下來的話。 宋闕道:“我是想要你。” 這話他說得并不為難,只是怕開口聽到的又是拒絕,這些日子他見識過太多次言梳的冷臉了。言梳過去有多喜歡他,多黏他,如今就有多冷漠,多排斥他。 所以言梳看見了,宋闕垂在身側(cè)的手握緊成拳,微微發(fā)著顫。 她還什么都沒說,就失了往對方身上繼續(xù)捅刀的勇氣了。 “隨你吧。” 最終言梳只對宋闕留了這句話,便轉(zhuǎn)身坐回了藤椅上,斜身靠著抬起書本,擋住了自己與宋闕之間的視線,她能察覺到他還在看她,不過言梳不太想理會對方。 宋闕靜靜站了會兒,若不是周圍還縈繞著忍冬香,言梳幾乎就要以為他走了。 宋闕道:“我給你做了芝麻蒸糕。” 言梳握著書本的手微微收緊,聽到芝麻蒸糕,心情又沒多好了。 言梳沒理宋闕,宋闕便走了,過了沒一會兒廚娘就端了一盒芝麻蒸糕過來,將芝麻蒸糕放在言梳跟前時,廚娘還說了句:“姑娘趁熱吃,冷了味道就不好了。” 言梳瞥了一眼放在藤椅旁小方桌上的芝麻蒸糕,與她那日在客棧里見到廚娘做的不同,廚娘做的蒸糕是圓形的,像是一個大了好幾倍的饅頭,白白胖胖上點(diǎn)綴了芝麻,發(fā)出來的蓬軟孔洞讓人一看就知道很松。 這次的芝麻蒸糕是小塊的,方方正正,軟軟彈彈的,芝麻與干桂花撒在上頭,正騰騰冒著熱氣兒,看上去一口一塊,很好吃的樣子。 言梳多看了兩眼,又望向匆匆跑進(jìn)廚房繼續(xù)忙活的廚娘。她知道廚娘每日都受宋闕叮囑,一日三餐按時按點(diǎn)地給她送吃的,有時她一整日不出客棧,到了下午還會有花茶和糕點(diǎn),言梳不是每一樣都吃,時間久了她自己也發(fā)現(xiàn),她避開的食物大多都統(tǒng)歸為香香甜甜那一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