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舞(27)
身邊的狗狂叫起來, 狗吠以一種扭曲尖銳的聲音在停車場內蕩漾, 但沒過多久便消了聲,原本沉重的黑夜又恢復一片安寧,就連外面的天空都帶了一份月色。 停車場原本是寂靜的,經過短暫的吵鬧后又只剩下清晰的腳步聲和一份呢喃。 血濺了少年一身, 從病服上染著的鮮紅色不知是他身上帶著的傷還是別的什么。從陰暗潮濕的地上一直到少年左半身的褲腿蔓延著紅色斑點, 甚至有些還濺到了少年妖異的容顏上。 似乎是不習慣這樣寂靜的夜,從停車場深處忽然傳來鋼琴的聲音。 “……” 這份調子很輕,應是放在傍晚播放的小調子,帶著所有人愜意又輕松的姿態,這是戲檸舟所深入骨髓的鋼琴聲。但這不是純粹的“鋼琴”, 在這個停車場的深處的只是一臺錄音機, 帶著戲檸舟能清晰分辨的磁帶停滯。 “……” 不知道是誰擲出的條子,這份音樂并不是什么名曲, 卻是一種讓戲檸舟激起骨子里記憶的東西——他不知道這首曲子是怎么流傳下來的, 也不知道這份音樂是從什么地方得到的, 更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播放音樂的人為什么讓他再次聽到這個調子。 “叮咚。” 少年手中那小巧而沾滿血跡的手術刀冷不丁掉落在地上, 撞著了空心的鐵皮, 發出清脆卻違和的聲音。少年漂亮的手指以一種自然的姿態蜷曲, 因為剛才的用力過度而輕輕顫抖著。他站在這里,挪動腳步,朝耳中傳來的那份音樂走去, 但又不知怎么停了下來, 雙瞳低頭沉寂地看著腳邊的狗。 “……” 他很清楚這首曲, 清晰到靈魂里的聲音,就連每一個音符的重度都絲毫不差的記得,沒有人比他還有資格去評論這一只并不高尚的曲。但是他卻不能知道究竟那個強行將他拉入游戲盤的人為什么選擇播放這一只最普通又最單純的鋼琴曲。 只有很短的一部分,接下來的磁帶一停滯,忽然穿出了刺耳的交雜聲,接著便是毫無章序的音調。 忽然的變換讓戲檸舟從失控邊緣回過神來,他敏銳地抬頭看了看監控的紅色按鈕,發現一片漆黑又低頭甩了甩頭。他伸出手來扶了扶從頭頂流下的鮮紅血液,踢開身邊的狗,從容地往停車場的深處走去。 停車場的大門肯定已經被封鎖了,這樣對方才有絕對的信心敢播放這種帶有挑釁味道的東西。戲檸舟側頭皺眉看了看電梯,因為眼鏡被弄壞了,他完全看不清電梯上的字跡。但是二號樓梯和電梯一定是被封鎖了,整層樓梯可能只有他一個人……那只暗處的手可能在,也可能不在。 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和精神都很糟糕,因為無意間被還原了前世的某些記憶原型,導致本就一直處于繃緊狀態的心理終于有一絲崩潰的痕跡。這是對方的一次試探,但自從安榭菀的案子開始,他就若有若無感覺得到一些東西,一些……是針對出國前的事情。 西婪是個偽裝者,他絕對不可能會暴露在一些帶有理智心理的人眼里,這是絕對的自傲也是絕對的自信。西婪也是個勝利者,他從不做自己沒有把握的事情,也從來不去冒險。 前世那些黃金時期和青春的熱血已經被這個世界帶來的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淡化了。 那么這個播放鋼琴曲這個舉動便是正對“戲檸舟”的正面嘲弄了? 雖然不能確定一系列的猜想,但他現在只需要將最好的猜想和最壞的打算結合,那些猜想總會得到證實。少年拿出手機,點開了錄音軟件,隨后放在病服的褲兜里,黑屏。 他走的時候還是很輕,靠著雜亂的鋼琴聲走去。他知道這是什么——黑色星期五。雖然播放鋼琴的人意在擾亂人的神經,但是對于并沒有什么心理病的人來說,這些音樂再平常不過。只可惜戲檸舟并不在這個行列里,他努力抬起頭看清前面忽然亮起來的一塊屏幕,又仿佛看到了身影。 這是一個專門針對他的游戲。 董聯死之前那些在戲家房間里放尸體的作為只是這個游戲的開始。 不過就算知道這個游戲的正確邀請方式,要想讓他輕松死在開局實在是天真。戲檸舟將眉間舒展開,任由這樣難聽又刺激的鋼琴聲傳入耳內。 戲檸舟沒有那么多時間和閑心來玩這一把游戲。他越走越近,背對著他坐著的那個身影看得也更加清楚——那是個坐在輪椅上的背影,不知道是有人推動他的輪椅還是這個人在自己反手撥動轉軸。 戲檸舟虛起眼睛,紅色的血液染紅了他左眼密長的黑色睫毛,隨著眼睛的上下眨合變得妖異無比。他無視掉耳邊越來越大的鋼琴聲,看清了身前這個坐在輪椅上的身影,她穿著和他一樣的vip病服,一頭栗色的波浪頭發溫順地搭在身后。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這個身影,戲檸舟從內心涌出一股不安。他的記憶力很好,就算一個人的背影給他的感覺也不可能很快就忘記。他記得,蒂娜一個人坐在床上看窗外的時候就是這樣。 戲檸舟嘆一口氣,微微低頭,伸出漂亮的手指撫上女孩的肩膀,穿出他沙啞又疲倦的聲音:“蒂娜,我不是讓你……” 原本安放在女孩脖子上好好的頭顱忽然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偏斜,還沒有等少年將話說完,女孩帶著漂亮波浪栗色頭發的頭部忽然因為少年手上忽然的力度掉落下來。 掉落下來。 “……好好待在房間里的嗎……”戲檸舟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他依然沒有放開扶著女孩背影肩上的手。少年輕輕地調開視線,調動它從手上被溫熱血跡染紅的縫隙滑到地上滾落的那顆頭上。 那像是一個娃娃一般漂亮的頭,但是從脖子下沒有切干凈的血管又依然提示著少年的視覺神經。頭并沒有被栗色的漂亮發絲給遮住,它蒼白地裸露在戲檸舟深藍色的瞳孔內。 那是個女孩的面孔,女孩的眼睛是琥珀色,帶著獨屬于混血兒的美麗和氣質,就算只有很小年紀也可以看出她透露出的隱隱靈氣。但此刻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失去了光澤,瞳孔瞪出了整個眼眶,血絲從白色的眼眶里溢出來,攪在一起,女孩的面孔蒼白無比,嘴唇烏黑。 這是蒂娜。 蒂娜死了。 她還是死了。 像是預兆著什么,那刺耳的背景音樂忽然停止了,從寂靜里穿粗一些磁帶的感覺,帶著讓戲檸舟熟悉的輪轉聲音,這個錄音機是在倒帶。果然,短暫的調整之后穿出之前他聽到的那支鋼琴曲。 “咔!” 突然的光亮迫使少年微微瞇起眼瞳,等可以完全適應這一份光亮時,他深藍色的瞳孔里才緩緩睜開,映照出前面這一副很漂亮的銀幕,銀幕是墻壁,光澤從最開始的區域擴散到源頭——這里有一臺幻燈機。 “啪嚓。” 從干凈的銀幕前忽然掉下來一個東西,天花板的遞增打開,那被透明絲線牽扯著的東西并沒有太強烈的反抗,仔細看來還是很熟悉的顏色——蒼白色,上面大大小小地分布著一些斑點。 這些熟悉的部分分為——人的手臂,腳肘,胸口,頭顱 。這是一具尸體解剖又被串起來的尸體前線人偶,精心穿著的黑色天鵝舞裙合適地搭在尸體上面。尸體的主人是個女子,女子的頭發被染成深紅色,卻又梳得很光潔,繁復的黑色花紋盤曲在她的頭上。 女人的面孔露出來,因為黑色的眼線被一種很濃烈的手法從眼角畫到嘴角,女人的眼眶以一種細致的手工牽制著,迫使她不能閉眼,連眼瞳都戴上了紅色美瞳。 就算是被裝束包裹著,這個女子的面孔還是清晰可見,這個人同樣為戲檸舟所熟悉——蒂娜的母親。 被殺死后又截肢做成牽線人偶么……戲檸舟的眼神依然冷靜得可怕,他平淡地面對這些東西,卻又從中感覺到一絲怪異。 馬頓死了,蒂娜死了,蒂娜的母親也死了。 所以到最后,他們一系列的安排等于是什么都沒有挽回嗎? 牽線人偶以一種扭曲的角度放下,這塊墻壁上的銀幕因為墻壁的潮濕而變得昏暗,穿著黑色芭蕾舞服的女子在戲檸舟的眼前動起來,伴隨著錄音機那些斷斷續續的音符,有些僵硬卻又優雅地舞動起來。 抬足,仰額,轉手。 戲檸舟瞳孔一凝,那些吊著女子被截止的水色絲線應該是漁民用的魚線。而整個停車場現在最有可能的是只有他一個人,沒有人播放錄音機,也沒有人來cao控這個大型的尸體人偶。 這是那個人事先做好了的準備,利用水色絲線和錄音機或者是幻燈機的齒輪掛鉤,帶著整個夾板的運作來cao控水色絲線在天花板上的運作。 停車場的這塊天花板有些意思,應該是在很厚的鋼筋石磚下又安了一層塑料拼湊的板子。為的則是讓電路等在鋼筋下牽線。而兇手很顯然清楚這樣的制造,并且利用了巧合的縫隙插入牽線人偶的夾板以及放置尸體的位置。 戲檸舟半只眼睛被頭顱上不停留下了的溫熱血液染紅,由于干澀而眨了眨眼睛。他極度疲憊地轉頭再次看著那個關上的小賣部——能如此熟悉停車場構造的人,只能是他。 ※※※※※※※※※※※※※※※※※※※※ 最近忙成狗,剛剛才來復查。 一查嚇一跳,錯字病句一堆,對不起小天使嚶嚶嚶。 明天正式恢復日更,如果純作不忙的話會隨時掉落雙更。 但是更新時間還是定不下來(反正不會太早)哼唧~ 求留言求收藏求安利~(賣萌醬) 【請相信,書評真的是作作炒雞大的動力】 以前捉蟲的小天使們啦,如果預罪要整改的話會在入v前全部統一認真修正,純作絕對是個強迫癥患者。不過入v什么的大概也不會太遠了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