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0
她不敢確定,這珠串項鏈是不是還有靈性,奈何眼下這般境地,若真要與寧家完全撇清干系,只能冒死一搏。 “此物可根據主人所問的話來判斷真實性,若是所言為真,這上頭的珠子便會發出綠色的光,若所言非真,這珠子便會發出紅色的光。” 項鏈啊項鏈,你從前沒給我開過掛,今日能不能救寧家,可全靠你了! 寧玖心中暗想,將珠串項鏈展示在皇帝面前,高聲道:“你本是靈物,今日當著皇上的面,我要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便是。” 心頭的弦逐漸繃緊,面上卻要維持冷靜,繼續說道:“第一問,你且告訴皇上,我是否是寧家四小姐?” 話音一落,滿室寂靜。 眾人的視線都紛紛落到她手中之物上,雖覺她方才的故事荒誕至極,奈何求證之時,卻是忍不住看這份熱鬧。 皇帝的目光輕描淡寫的落到寧玖手中那珠串項鏈上,見她話音落了項鏈卻無甚反應,不禁暗嘆,正要撇過視線,忽聽得身后傳來一聲—— “嘿,亮了亮了!” 他一愣,視線又匆匆落了回去,只見面前人手中拿著的項鏈當真是亮了,卻是一陣有些刺眼的紅色光芒。 那出聲的人這才驚覺圣駕還在此,忙低下頭去,再不敢吱聲。 “第二問。”寧玖心頭的緊張稍微松下來不少,見皇帝臉上表情微妙,自知此法或是奏效,便又高聲道:“你且告訴皇上,我是否偷偷去過城西找那玉匠偽造過玉符?” 這般一問,皇帝不免又是一愣。 他將面前這女子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才剛收回視線,便被一陣綠色的光吸引了視線。 原是那珠子聽了她的話,又變了個顏色。 皇帝不禁沉思。 “皇上,這珠串項鏈跟了民女許久,民女時刻將其帶在身上,因故它對我的事情是知道的最清楚的,方才兩問,它給了回答,玉符一事實乃民女一人所為,與寧家無關,還望皇上明鑒!” “玖玖!” 魏凌霄在一旁看的一陣焦急,眼見她這般視死如歸,一顆心像是被人割傷了放入鹽水中浸了一般,鉆心之痛,折磨至極。 皇帝冷峻的面上閃過一絲無奈,沉默良久,開口道:“高見,速速快馬加鞭傳信東宑,偽造太子玉符的人已經找到,不日便將人送去東宑,任由他們處置!” “父皇不可!”魏凌霄眼角赤紅,忙跪于皇帝跟前:“東宑二皇子為奪太子之位連親兄弟都可下手,你將九九送過去,他們豈會放過她?求父皇開恩,放過玖玖!” 說罷忙在地上扣了幾個響頭。 皇帝臉色微變,將魏凌霄肩膀制住,強迫他抬起頭來看自己,“老八,你從小朕便教你做事要敢作敢當,怎么如今倒還不如個女娃娃看得透徹?” 說罷,將人驀地放開,起身往外頭走去。 魏凌霄如同被抽了魂的空殼,呆呆的跪在地上半晌,直到一只手扶上自己肩膀,才愣愣的轉過頭去。 一雙空洞的眸子里映出一張略顯疲憊的笑臉,他猛然清醒,將她一把攬入懷中,嗓音里帶著些沙啞:“你說要為我留下,如今卻為了寧家不顧自己性命,你又騙了我一次。” 將頭邁進她頸窩,像是懲罰一般,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寧玖來不及呼痛,只感覺脖子上忽然落下了什么,熱熱的,順著脖子流下去,轉為冰涼。 想不到一向自詡囂張跋扈的魏凌霄,竟然為了她流淚了。 寧玖心中泛著無數苦澀,心里有千萬句話要想同他說,奈何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怎么也開不了那個口。 她愣愣的伸手,觸到魏凌霄后背,猶豫了片刻,將手臂緊住。 此刻外頭還有等著帶魏凌霄離開的侍衛兵,見兩人擁在一起也不好出聲打斷,只將頭紛紛撇過去,時不時的傳出壓抑的干咳聲。 寧玖將下巴放在他肩頭,感受著他心口的跳動,記憶回轉到多年之前那次秋歷,魏凌霄為了戲弄她,以蛇來嚇唬她的場景。 當時她被他這般擁住,只想快些推開他,如今,卻是再難奢望這般與他緊密接觸了…… 仰頭將眼眶的淚收了回去,“魏凌霄,我……” 正待開口,忽覺懷中一空,原是魏凌霄放開她,起身朝著外頭出去。 寧玖愣愣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頭五味雜陳,脫力的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等著即將面臨的命運裁決。 如同木偶一般的等了一日,終于,該來的還是來了。 天還未亮,她便被帶上了囚車,跟著護送的隊伍出了封滎城。 昏昏噩噩的睡了一陣,待日上高頭時,被一陣強烈的晃蕩驚醒,抬眼一看,此刻正停在山間空地里,原是護送的隊伍正在原地休息。 她扭過頭,正要靠著車壁緩解片刻,便見面前無端多出來一只手,手中還拿著一個棕色的皮質水袋。 寧玖微愣,忙轉頭看了一眼,剛想要開口道謝,卻在看到那人的面目時不由愣住。 這穿著鎧甲的人,竟是魏凌霄! “怎么是你?”寧玖忙坐起身,急促的問了一句。 魏凌霄面色平靜,與那日離開密牢時的狂亂全然不同,聽寧玖這般問,只淡然應道:“過來送你。” “你……”他越是這般淡定寧玖便越覺得事情不簡單,“靈霄師兄,我去東宑,也不一定會有事,故羽師兄他雖瞞著我安排了這么一條后路,自是有計可施,就算此次九死一生,你也不該跟著過來冒險,何況皇上也不想你這般跟過來,你大可不必為了……” “真啰嗦。”魏凌霄將水袋塞進她懷里,道:“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指望蕭故羽顧念你們的交情?” 寧玖忙搖頭,“我并非那個意思,我只是……” “知道了。”魏凌霄道:“你不必擔心我父皇會責怪我,此事,他早就應允下了。” “皇上知道你跟過來了?”寧玖不由愣了愣。 那日在密牢中,魏凌霄跪在皇帝面前替她求情,當時皇帝的臉色陰沉,看著頗有些不耐煩的樣子,竟然不到一日便改了注意,同意魏凌霄跟過來趟這趟渾水? 魏凌霄點頭,這才將這事給說清了。 原來那日魏凌霄離開密牢之后便去了承德殿求見皇帝,被高公公擋在門外,“八殿下,陛下在處理要事,特意吩咐了誰也不見。” “我只同父皇說幾句話便出來。”魏凌霄略有些焦急。 “八殿下,這……不是小奴不幫你,實在是皇上早有吩咐,您也別為難小奴了。” 魏凌霄心想,這高見平日里是最幫著他的,此時不去通傳,想必確實是有難處,便也不為難他,只問:“高公公不必進去通傳,我在此等父皇出來。” “這……” 高見才有所遲疑,便見他將衣擺一掀,雙膝一屈便跪在了地上。 “八殿下,您這又是何苦?”高見連連嘆息,忙伸手去要將人扶起來。 “高公公不必勸我,父皇今日若是不見我,我便長跪在此。” “這……八殿下……您這是在皇上心上扎刀子啊!” 左右相勸一番,始終是奈何不過,只得搖頭嘆息走開,猶豫了一陣,才敲了承德殿的門。 高見進去片刻,里頭便有一陣惱怒的聲音傳出來—— “讓他去跪!跪死在外頭最好!” 魏凌霄在外頭聽了這帶著怒氣的聲音,一聲不吭的跪在原地不動。 一直跪到晚膳時,皇帝終究是看不下去了,差了高見出來將人帶進承德殿。 里頭皇帝正在用膳,見魏凌霄進來,只稍稍斜了下眼,便讓高見再去準備一副碗筷。 “父皇!”魏凌霄忙跪倒在他跟前,腰挺得筆直,“求父皇三思!” 皇帝面色未變,聲音卻冷了下來:“老八,朕傳你進來是用膳的,不是看你跪著玩。” “兒臣沒有玩鬧,求父皇三思!” 皇帝猛地將筷子擲于桌上,啪嗒一聲發出好大的聲響。 “沒有玩鬧你跪來跪去?那丫頭的事情,朕從頭到尾都沒有為難過她,你來跪朕,那你來說說,你若是朕,該當如何?” “兒臣不是父皇,猜測不出父皇的想法,也不敢妄自揣度父皇的心思,兒臣只知道,玖玖是兒臣摯愛之人,她若有個三長兩短,兒臣活著也沒了意義。” 啪地一聲,皇帝一掌拍于桌案上,將一盞清酒震得撒出來些許。 高見忙上去擦拭,忍不住勸道:“八殿下,您怎么能如此同陛下說話,還不快些起來。” “高見,你且帶人退下,莫要管這個不成器的東西。” “是,小奴先告退,陛下也莫要同八殿下動氣,可仔細著身子。” 皇帝輕哼一聲,待人都退下,這才開口道:“為了個丫頭連臉都不要了,朕送你去八斗院學了五年,便是讓你學著輕賤自己性命的?” “父皇送兒臣去八斗院改過,如今兒臣早改了從前頑劣之氣,學著做個有情有義的人,父皇為何又不滿意了?難道說父皇覺得兒臣應當與父皇一樣,對摯愛的人視若不管才能當得起這皇家男兒么?” “好個逆子!” 皇帝大怒,抬手揮下,在魏凌霄臉上落下重重的一掌。魏凌霄臉偏了些許,眼睛里卻沒有半分懼意,直直的對上皇帝氣極的目光。 一如當年他知曉自己母妃的事情找他對峙一般,不肯做出一分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