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9
像是質(zhì)問,卻夾雜了陳釀許久的心酸。 “魏凌霄,我……” 寧玖哽了片刻,道:“我以為上次在那山崖下,我的心思,你早已明白。” “我是明白,可我不甘心。”魏凌霄看著她,眼角還掛著一絲落寞,像是知道了要被遺棄的孩子,孤獨而又敏感。 “我魏凌霄雖生在這帝王之家,可骨子里不過也是一介俗人,從前你處處避著我,如今好不容易你對我有了些情愫,你卻要因為不牽扯上寧家做如此決定,你要我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我做不到!” “玖玖,你好狠的心……” “魏凌霄……你別這樣……”寧玖握住他的手,“此事……” 正要開口,忽然聽得一陣陣腳步聲從外頭傳來,不消片刻,從外頭涌進(jìn)來一群侍衛(wèi)兵,整整齊齊的站成兩排,形成一道守衛(wèi)嚴(yán)密的通道。 里面兩人正是深情款款,見此情景,不由一愣。 轉(zhuǎn)頭去看時,只見那通道處走來一個身著明黃袍子的中年男子,踩著一雙金絲秀云長靴,帶著一身威嚴(yán)氣勢出現(xiàn)在兩人眼底。 寧玖視線匆匆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忙放開魏凌霄的手跪下行禮。 “起來吧。” 皇帝抬手,視線略過她落在一旁的魏凌霄身上,面上露出些許的不悅來。 “老八,你膽子大了,竟傷人硬闖,是不是朕不過來,你便要將人帶走了?” 魏凌霄微微上前,“父皇,如今事情尚未查明,玖玖便不是你平日里關(guān)押的重犯,我來看她卻屢屢遭人阻撓,兒臣一時沖動傷人,是我考慮欠妥。” 寧玖方才一直擔(dān)心他會一時沖動說些不該說的,如今見他這般姿態(tài),倒是放心了許多。 見他已有服軟的姿態(tài),皇帝臉上的表情這才稍稍緩和了些許,“也罷,既然你也在此,便在一旁旁聽著,也省了你責(zé)怪父皇處事不公。” 揮手示意罷,便有幾個侍衛(wèi)端了一方朱漆紅椅過來,皇帝掀了衣擺坐下,凌厲的視線又再次落到寧玖身上。 “丫頭,朕聽聞你與東宑三皇子交情很是深厚,此次玉符一事,你可有何想說的?” 這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想必心中對她從前與蕭燃往來的事情調(diào)查的一清二楚,此時他這一國之君能這般和顏悅色問她此事,必是心中早有盤算。 寧玖思慮片刻,忙開口說道:“皇上,民女與東宑三皇子蕭燃確實是有些交情,蕭燃乃民女在八斗院的同窗,筆下有神,詩中有境,民女仰慕他才情,故才常有往來。不過蕭燃此人性子清冷,不喜結(jié)交銅臭之人,因故民女只得拋下身份同他往來。” “你這丫頭,倒是機靈。” 聽她不經(jīng)意將寧家和此事撇開,皇帝不禁輕笑道:“方才朕過來時,曾見過一人,也聽了個有趣的故事,丫頭你可愿一聽?” 問雖這般問,可他堂堂一國之君,說的話豈有讓人反駁的道理?何況,他這話擺明是沖著她來的,說不愿意,怕是嫌日子過得太舒坦了…… 寧玖倒也不是那般不識時務(wù)之人,忙應(yīng)道:“皇上請言。” “話說這城西街角有個小販,在那一帶做著廉價首飾的生意,然而他賣出去的廉價首飾質(zhì)量拙劣,很快便得罪了不少人,被人幾度找上門去挑事,小販很是憂愁,奈何家中有老有小,不得不另尋謀生之計,一日,小販在街頭撞倒一個醉酒的男人,將其身上戴著的玉不小心給打碎,小販心急如焚,憂愁無錢賠給他,那男人看他穿著寒酸,便故意打趣小販說,若是他能還他一塊一模一樣的玉,不但不計較此事,還會將他所有的首飾都買下,小販拿著碎玉回去拼了半宿,怎么拼都還有裂痕,不禁苦惱不已。” “眼看著離那人約定的日子越來越近,小販想著若實在不行便帶著全家逃離,奈何母親年邁,自然是走不遠(yuǎn)的,小販嘆息,正巧此事,見家中娘子在做餅,他看著娘子將揉好的面團放到一個竹具里頭,按壓著幾下,扣出來便印了花,十來個皆是同樣的模樣,他忽然心頭一動,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 “幾日后,小販如約到了先前的地方去找那男人,將一塊完好的玉送到男人眼前,倒真與之前碎了的那塊一模一樣,男人大驚,問他從何處尋來,小販思慮許久,便將事情簡略的說了一遍,男人立刻喜笑顏開,一如先前承諾的那般,不僅將小販所有的首飾全都買下,還給了小販五十兩銀子,定做了一批仿造的玉器。” “小販賺的盆滿缽滿,哪還管什么首飾生意,心思一轉(zhuǎn),便做起了仿制品,這般過了幾年,他手藝越發(fā)精進(jìn),小販很明白造這些仿制品太過冒險,說不定還會因此丟了性命,所以收的價錢越來越高,就在小販決意要退隱之時,他店中去了一人,拿著一塊稀奇的玉,他做了玉器多年,雖做的都是贗品,但也見過不少上等玉,他一眼便知那東西價值不凡,卻又不敢輕易接下,就在他遲疑之際,有人給了他一大筆錢,甚至還給了他一塊珍稀之玉他,小販原本的遲疑便瞬間一掃而空,不久就將東西給仿造出來,丫頭,你說一般普通人,可付得起這般高的報酬?” 皇帝說完,視線有意無意的朝寧玖身上看了看。 寧玖聞言愣住,正要開口,便見魏凌霄上前說道:“父皇,既然這小販做慣了這仿造生意,這說出的話便也不可全然而信。” “老八,都說是故事了,真真假假自然是摻半,人的嘴可以騙人,東西可騙不了人,來人,將東西呈上來。” 話音剛落,便有侍衛(wèi)拿了個箱子過來,里頭裝著的,確實都是她之前付給那玉匠的酬勞,只是上頭那塊玉,卻是先前在寧府門前見的那塊。 皇帝淡淡掃了一眼,“此玉得之不易,乃是玉中極品,依朕所知,這玉一共有六塊,最后都落到寧府,除去寧老爺送出去的幾塊,寧府里頭應(yīng)當(dāng)還有兩塊,不過昨日侍衛(wèi)兵去寧府搜查,卻獨獨只尋到了一塊,那缺的另一塊,必然是這個了。” 怎……怎么可能?她從未拿這個玉去給那玉匠,為何這玉就落到了那玉匠手里? 像是突然一切都亂了秩序,寧玖心中滿是茫然。 “父皇,此事……” “老八,休要多言,讓朕聽聽寧家丫頭如何告知朕實情。” 寧玖從這似笑非笑的語氣中驚醒,自知此刻已騎虎難下,未免寧家同此事扯上牽連,忙跪下道:“皇上,此事皆是民女一人所為,與寧家無關(guān)。” “玖玖!”魏凌霄大驚。 “哦?”皇帝倒是鎮(zhèn)定,只淡淡掃了她一眼,道:“你一人所為?” “是。” “方才皇上同我說了個故事,民女這邊也有一個故事要說與皇上聽。” 皇帝笑了笑,“你且說說。” 寧玖整了整思緒,道:“寧家四小姐生來頑劣,寧老爺送其于八斗院改過,寧小姐去八斗院不到半月便與八殿下勢同水火,兩人幾次動手,一次寧小姐被八殿下誤傷頭部,從此便沉睡不醒。” “丫頭,皇上面前還敢放肆?如此荒謬之言,竟也用來蒙蔽皇上?!” 不消皇帝開口,一旁獄卒便指著她惱道。 皇帝抬手示意他住口,又打量了寧玖一番,笑道:“丫頭,你說寧家四小姐一睡不醒,那你又是何人?” “民女雖占據(jù)著寧小姐的身子,可的確不是寧家四小姐,皇上若是不信,大可去八斗院上下親自求證,是不是寧小姐自從傷了頭,便行為詭異,與平日大不相同。民女以性命起誓,若有半句謊言,定當(dāng)五雷轟頂!” “這倒是有趣了。”皇帝猛然笑道:“丫頭,你這可不是一般的故事,朕可從未聽過這等無稽之談,今日你只憑這只言片語來應(yīng)答朕,朕若是信了,豈非讓天下人笑話?” 笑容里卻是有些嘲諷的意思。 寧玖忙道:“民女有證據(jù)證明自己所言。” “哦?還有證據(jù)?那朕倒要親自看看。”皇帝道。 其實這事寧玖心里也很是沒底,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心中默念了一句,這才從胸口掏出那珠串項鏈來。 “皇上,這東西便是民女無端成了寧家小姐的重要鑰匙,此物有靈,聽得懂人話,也會根據(jù)我說的話來給出應(yīng)答,民女便是靠著這個找到了蕭燃,幫他造玉符,也是助他回東宑,因為只有他成功回去,這鑰匙的門才能打開,我才會回到自己該回的地方。” “上次若不是我與八殿下一同落下山崖,此刻或許我已經(jīng)不在此地,民女句句屬實,還望皇上明鑒。” 皇帝臉色終于有了些變化,不過很快便被他快速掩飾過去,半晌,他道:“你說那東西有靈,若是能證實,朕姑且便信你此言。” “謝皇上!” 寧玖忙告謝,心卻是懸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