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非常rou販
陳政無奈道“你咋一轉眼的功夫就忘了呢?我跟你過來不就是找這位朱亥兄弟幫幫場子,去救我的李老弟嗎?!” 侯嬴連連點頭“對對對!我想起來了。”接著對朱亥道“朱亥老弟,有場架打不打?” 朱亥一邊剁rou一邊道“都啥時候了,還打架?這年頭兒不多掙些錢,連打架都打不起。前些年掙得錢都教我打架打光了,害得我那婆娘和幾個娃跟著我餓肚子。現如今日子剛有點兒起色,兄弟我只想著多掙些錢,日后打架的事兒就免開尊口吧,還是安安穩穩過日子當緊。” 陳政一聽,這不是瞎耽誤功夫嘛。剛想轉身離開,卻被侯嬴一把拉住了。 侯嬴笑道“朱亥老弟,你知道哥哥今日教你打的是什么人嗎?” 朱亥用袖子擦了一把腦門兒上的汗珠子,不以為然道“什么人?還能是什么人?!以往哥哥教我打的不都是些市井無賴、醉酒鬧事兒之徒嘛,那些人就算打死也是臭了塊兒地而已,還免不得讓咱們弟兄惹上官司,如今想來真是不值,還不如多賣些rou來得實惠。” 站在攤位前一位大媽叫嚷道“我說你還賣不賣rou了?咋還嘀嘀咕咕沒完了?我這兒可是等半天了!” 朱亥將一塊剛切好的rou包好,嬉皮笑臉道“賣,當然賣了,不賣rou我那一家老小吃啥喝啥?您就算是看上我身上哪塊兒rou了,我也照樣給您切下來回去燉湯喝。” “呸!”那大媽接過rou,面露厭惡之色“你那身臭rou還是自己留著吧。”說完,一扭一扭走了。 朱亥呼喊道“慢走不送,下次再來啊!” 陳政實在是忍不住了,對侯嬴道“你們哥兒倆在這兒慢慢聊吧,我可要趕回去搬救兵了,不然我那李老弟就要被晉鄙的人殺了。” 侯嬴剛要解釋,哪知朱亥那把砍rou刀懸在半空一動不動了,站在攤位前的另一位大媽指指點點道“咋回事兒這是?還賣不賣了?” 朱亥第一次扭過頭來,用砍rou刀指著陳政,惡狠狠道“你再說一遍!” 侯嬴急忙插話道“朱亥老弟,我就跟你說嘛,今日哥哥教你打的正是晉鄙的人。” 再看朱亥,兩只眼睛已經滲滿了血絲,兩塊胸肌一跳一跳地抖動起來。 “終于讓我等到這一天了!哥哥快說,晉鄙的人在哪?”朱亥憤然道。 侯嬴一笑“哈哈!想當初老弟想要投筆從戎,哦不,是改邪歸正,也不對,這個…,反正是想參軍入伍,誰知那個晉鄙連信陵君的面子都不給,非說兄弟你的體重超標,使你心灰意冷,繼續做起了賣rou的生意。方才晉鄙還在當眾說你我兄弟是卑賤之人,此時這位呂公子的兄弟正被晉鄙的人團團圍住,你說,這個忙該不該幫?這場架該不該打?” 朱亥一愣“呂公子?” “不錯!”侯嬴指著陳政介紹道“這位便是哥哥我時常與你提起的呂不韋呂公子,他可是跟信陵君情同手足…” “哥哥別說了!”朱亥用一雙崇拜的眼神盯著陳政“信陵君對我兄弟二人有知遇之恩,我一直在等一個報答信陵君的機會,今日終于教我等來了呂公子,幸虧呂公子在大梁有難,不然…” 正在這時,排隊買rou的大媽們嚷嚷起來“還賣不賣rou了?不賣我們可就去別家買了,你們嘮嘮叨叨的還有完沒完?!” 朱亥對大媽們點頭哈腰道“賣!能不賣嘛!稍等,稍等一下,待會兒給你們足斤足兩,哦不,是多切點兒rou。” 大媽們的火氣這才稍稍平息,紛紛道“不缺斤少兩就不錯了,還多給點兒,切!不多給點兒,今后就不來你這兒了。” 內心焦急的陳政剛想說話,那朱亥猛地舉起砍rou刀“呂公子,看刀!” 陳政嚇了一跳,這是要砍我還是咋地?! “哈哈哈哈!”朱亥大笑道“我這把刀是當年的鑄劍天王干將莫邪的御用菜刀,用天山寒鐵淬煉而成,經過七七四十九天,吸收天地日月之精華,乃是一件舉世無雙的寶物。” 一旁的侯嬴疑惑道“咦?我記得這是信陵君購得湛盧劍時,那個賣劍之人買一送一贈給信陵君,信陵君轉贈給你的呢?” 朱亥凜然道“哥哥說得不錯!信陵君在將此刀贈與我之前,還在刀上刻了幾個字。”說著,朱亥將刀的一面展示給陳政。 “無忌贈”三個字赫然在目。 “信陵君不但贈我這把寶刀,還將這個酒樽贈送與我,每當我拿起這個酒樽喝酒時,我的眼淚就忍不住掉落下來。”朱亥小心翼翼地將剁rou的案板旁那個青銅酒樽拿了起來。 侯嬴似有不解“咦?這不是那次在信陵君府中喝酒,你找信陵君要來的嗎?” 朱亥肅然道“瞎說啥大實話?!”接著面向陳政“呂公子,晉鄙的人在哪?這便領我去教訓他們一番!” 陳政心想,這會兒你就算是趕過去沒準兒那邊已經打完了。 那幫大媽可不干了,一個個跳著蹦著叫罵起來,紛紛撿起地上的爛菜葉子,擺出了植物大戰僵尸老怪的準備動作。 情急之下,朱亥放回酒樽,從攤位下拎出一個碩大的鐵錘來“看來今日是逼我用大招兒了!”說完,將那把砍rou刀遞向侯嬴“哥哥在此幫弟弟賣rou,我與這位呂公子去去就回。” 侯嬴急忙擺手“老弟難道忘了,哥哥我從小就不會算數。” 朱亥躊躇道“也是,那如何是好?”接著把目光投向了陳政。 陳政一擺手“別看我,我最討厭算數。” 朱亥一把抓住陳政的右手,將砍rou刀塞進陳政手中“呂公子這就不對了!天下人誰不知道你是做大生意的,若是不會算數,豈能富有千金!公子在此替我片刻,侯大哥為我帶路便是。若再遲疑,怕是公子的那位兄弟要吃虧了。” 侯嬴催促道“事不宜遲,還不快走?!” …… 手握砍rou刀的陳政站在大梁城某集市某攤位里面,低頭看看案板上大塊的生rou,抬頭看看一個個一臉調皮的大媽,真是欲哭無淚。 一陣緊張忙碌過后,終于把攤位前的大媽們打發走了,案板上的rou已所剩無幾,一旁擺放的銅板卻聚攏了高高的一堆兒。 筋疲力盡的陳政擦著臉頰上的汗,不禁感慨,那些大商大賈們做起生意動輒都是千金萬金,可尋常百姓起早貪黑地日夜忙碌,也只能換來養家糊口的一點點辛苦錢,沒準兒還要擔驚受怕、忍氣吞聲地被官府欺壓。在這世上,有的人在永不滿足的追求更好的生活,而更多的人,卻在為了有房子住、能吃飽飯、有衣服穿而掙扎在溫飽線上,更有甚者,親人的一場疾病便會讓一個家庭陷入絕境。健康平靜的生活,對有些人是那么不經意的簡單和平常,對一些人是那么求之不得、來之不易。 看著眼前集市上來來往往的人流,陳政忽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此時此刻的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呢?這一切都是誰安排的呢? 陳政滿懷惆悵地靠在攤位旁,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這時要是能喝口酒,也許能讓自己暫時忘卻心中的煩悶。 對了,案板旁不就放著一個盛滿酒的青銅酒樽嘛! 陳政扭身拿起青銅酒樽,背靠在賣rou的攤位旁細細品味起來,任由來往的行人如流光溢影般穿梭流動,別有一番滋味滴落在心頭。 突然,不遠處的人群發出了一陣sao動,驚嘆聲、驚艷聲、驚叫聲此起彼伏、波蕩而來,陳政將酒樽里的酒一飲而盡,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張望著。 路上的行人朝一個方向踮腳眺望著,只見前面不遠處駛來一輛豪華馬車,馬車上罩著一層粉紅色的薄紗,薄紗中隱約閃現出一個個嬌艷婀娜的身姿,陣陣歡笑聲讓路旁的人聽得是身心俱醉,男人聽了都是心神蕩漾、魂飛天外,女人聽了也是渾身酥軟,起上一身雞皮疙瘩。 難道是魏王的后宮佳麗?! 陳政站在rou攤兒旁注目看著,緩緩駛過的馬車上隱約傳出對話聲“meimei們,想不到大梁城如此熱鬧,你們也是第一次來吧?” 另一個女子道“這回咱們姐妹可是開了眼了,咸陽、邯鄲、大梁,我看都是熱鬧非常,這樣的機會可真是難得。” “我有個好主意,meimei你干脆嫁給春申君得了,那樣便少不得四處游玩兒,還能在各國的王宮里見見世面,也好讓我們姐妹嫉妒一番。” “討厭!春申君那么老了,你才要嫁給他,更何況春申君已經是妻妾成群。要嫁呀,還是嫁給那位呂公子,不但沒成過親,還富有千金,聽說跟咱們楚王都是兄弟相稱,就連春申君都要禮敬三分,你們說是不是?” “誰說不是呢?可咱們姐妹跟著春申君在邯鄲撲了個空,也不知呂公子這會兒在哪呢?但愿呂公子不要遇見什么意中人才是,不然的話,咱們姐妹就只有當妾的命了。” 哎呦個哎呦!原來是楚國那些個活冤家追到這兒來了。 陳政趕緊用一只袖子擋住臉,躲在了賣rou的攤位里。 滿載楚國美女的馬車在陳政的攤位前徐徐駛過,陳政聞著空氣中飄蕩的陣陣清香,長長舒了口氣。 突然,馬車在距離陳政十幾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一個女子下了馬車,當她的雙腳踏在路面上時,周圍的人群發出陣陣唏噓。 “哇!美女!” “這是誰家勒閨女,咋長勒這么俊勒?!” “靚女滴啦!” “哇塞!好漂亮呦!” “女神!我愛你!” …… 那女子全然不顧周圍此起彼伏的贊美聲,徑直向集市上一處賣rou的攤位走去。路上的人群隨著女子前進的方向分散開來,又在女子身后合攏,都似不由自主般跟了過去。 只見這位美女站在賣rou的攤位前凝視了片刻,攤位里面一個胡須男正手拿剁rou刀,全神貫注地低頭工作,隨著陣陣手起刀落的聲音,那rou販的下巴和鼻子尖兒上滴落著點點汗珠。 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都屏住呼吸看著眼前平生所未見的一幕,現場除了剁rou聲,再無一絲聲響… 一陣風卷著幾片菜葉呼嘯而過,不知哪家的小狗“汪汪”叫了兩聲,見無人回應,“嗚嗚”的找了個墻根兒,蜷縮著閉上了眼睛。 最終,還是那位美女首先開了口。 “你以為你躲起來就找不到你了嗎?” …… “沒有用的。” …… “你是那么拉風的男人。” …… “不管在什么地方,就好像漆黑中的螢火蟲一般,那樣的鮮明,那樣的出眾。” …… “你那憂郁的眼神,唏噓的胡渣子,神乎其技的刀法,還有那杯 sedryarte,都徹底地出賣了你。” …… “不過,雖然你是這樣的出色,但是家有家規、國有國法,不管怎樣,你要對我們姐妹負責啊!” …… 攤位里的rou販仍低頭忙碌著… “你不要再剁rou了還不好?那點兒rou都被你剁成rou餡兒了。你倒是說句話呀!” “你認錯人了,我剁這些rou餡兒是拿回去給我那婆娘和娃包餃子,哦不,是煲湯用的。請你不要站在這里打擾我做生意。” “呂公子,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了躲開我們姐妹,在咸陽不辭而別也就罷了,遠離邯鄲也就算了,至于躲在大梁城中賣rou嗎?” “我不認識什么呂公子,待會兒我那婆娘就要來了,你還是走吧,免得我那婆娘誤會了,我可又要跪一夜搓板兒了。” 那女子憤然道“呂公子,你夠狠!難道我們這些姐妹就沒有一個配得上你嗎?!” “妹子,我不知道你說的那個呂公子是誰,不過我作為一個過來人,還是勸你一句,男女之間在一起是要講感情的,不能變成一場利益的買賣。作為一個女人來講,一輩子最重要的是找到一個真心對自己好的男人,這個男人不一定有錢,不一定長得帥,不過,你在他眼中就是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能遇到這樣的男人是女人最大的幸運。” “好!呂公子,你跟我們姐妹講感情是吧?!講感情也要生活的,難道講感情就不用花錢了嗎?若是住在四處漏風的破房子里吃糠咽菜,感情還講得出來嗎?” rou販聽到這里,猛地將手中刀劈到案板上,雙手合十低首道“阿彌陀佛,這位女施主既然聽不進逆耳忠言,還請便吧!” 周圍的人群發出陣陣感嘆,這位女子口中的呂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咋那么招人恨呢?!這么漂亮的姑娘跟個賣rou的矯情啥呢?! 現場正處于尷尬之時,忽然在人群外傳來呼喊聲“呂公子,你果然是會做生意啊!我剛走沒一會兒,咋我這攤位前來了這么多買rou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