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斗12
玻璃幕墻的隔音效果很好,但畢竟數百人的鼓掌聲響動不小,最后一場簽約落幕,大會正式結束。 與會嘉賓及記者們陸續散去,姜蒙低頭又看了一眼手機,發現短信箱仍舊空空如也,不禁也有點納悶了:“費總,薛老師還是沒回消息,要不要打電話問一下?” 費南渡點頭。 一分鐘后姜蒙放下了手機:“沒有人接。” 人流像退朝一樣陸續往門口散去,期間兩個集團老總過來打招呼,拉著費南渡聊了幾分鐘。待應付完,費南渡吩咐姜蒙在大廳門口等著,他要去個地方。 姜蒙就站在門口出來位置,旁邊是通往二樓的內場樓梯。望著費南渡一階一階拾級而上的背影,姜蒙心下不禁微感疑惑,但也沒做什么,按著吩咐就留在這里等。 空蕩蕩的二樓不見有人,剛走上去,面前是一條筆直但狹長的走廊。靠外一側裝著大片半透明的藍色玻璃,窗子全封閉,過濾進來的陽光就少了幾分強烈的色彩,照在地毯上灑下一片片淡金色的光斑,細微的粉塵在光影下飛舞,安靜而自在。 鞋踩在地毯上沒什么聲音,右手邊是每隔四五米就會出現的一扇木門,走廊很長,門大約有七到八扇。 結構有點像酒店每層的客房部。 費南渡走到第一扇門前,抬手扣了扣,但里面沒有聲音。他把手覆上門把,不輕不重的擰了一下。 鎖著。 垂著眼看了看手上的金屬門把,沒多留,抬步走往下一扇。 莫遙走之前特意關了房間燈,一樓會場人應該已經走光了,所以會場的燈也滅了——房間里一片漆黑。 想抬表看一眼時間,奈何地上的人一沒力氣,二看不見亮光。 薛眠不知道自己具體躺在這兒多久了,大概半小時總有的吧。后背一片粘濕冰涼,是出的汗冷透變涼了。呼吸的節奏一直時快時慢無規律的交替著,放在心口上的手嘗試著敲擊指尖數了一下,一分鐘四十七下心跳,但不久前還是九十二。 胃部的疼痛感幾分鐘前開始有所緩和,一開始他還松了口氣,畢竟折磨沒那么強烈了,可是順著嘴角流進耳蝸、流到脖子邊的液體卻告訴了他一個不怎么好的事實。 他在出血。 不是腸胃就是其它哪個臟器,大概率是腸胃,否則血不會通過食道從嘴里流出來。 薛眠仰面躺著,曲起的左腿漸漸發麻,想換一條腿又沒力氣,那就繼續曲著吧。或許是心理作用,感覺這樣弓一條腿肚子會舒服一點,像多了一個部位在幫分擔疼痛。 應該快了。 按照這個恢復速度,沒暈過去就該謝天謝地了,讓他還能醒著等機會想辦法自救……最多再有半小時,他一定能爬起來,然后也不用太麻煩,打120叫輛救護車過來就行……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個給自己叫救護車的病人……一會兒醫生見了他保不齊還會夸一句“哇,好堅強的患者啊”…… 眼皮忽然變得好沉,像灌了鉛,沒征兆的開始犯困。 薛眠努力想把它們揭開,可是真的好沉,不過就是兩片薄薄的rou,怎么這么沉。 好累啊…… 真的好累。 他知道肚子那兒不是不疼了,是疼過頭了,麻木了,鈍刀把血rou都割得差不多了,翻攪的血管一定也碎得不成樣了,因為嗓子眼里一直熱熱的,癢癢的。 突然“哇”的一口——他聽到了血嘔出來的聲音…… 好累。 想睡了。 “砰。砰。砰——” 心跳很平穩,節奏也很順。 但估計是幻聽了,因為正常人心跳的聲音不是這樣的,就像是有人在哪里敲門。 “咚!咚!”好大的兩聲,閃雷一樣破開在耳邊。 ……這什么夢? 要夢也該是夢到救護車“嗚嗚嗚——”的拉警報聲啊,敲門算什么? 唉…… 薛眠心力交瘁的閉著眼睛,無奈且嫌棄的嘆了一聲,責備自己想象力真的太貧瘠了,這種敲門真的不—— “嘭”的一聲響! 有扇門被人一把推開,緊接著一大束亮光像把黑暗劃開了裂縫,鋪天蓋地照了進來! 一定很亮。因為薛眠看到自己原本閉起的眼皮上居然像被抹了層金粉,從黑漆麻烏到亮亮堂堂,那光斑竟在眼前閃閃發光。 他開始有點服氣這個夢了,這都什么亂七八糟。 “薛眠。”有人在喊。 “……”薛眠一愣。 不是,什么夢還帶有人物出場的?而且還認識他? 薛眠牽著嘴角苦笑了一下,這聲音太熟悉,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哪里出問題了,這樣一個沒頭沒腦的夢,這樣一個糟糕的時間,這樣一個糟糕的場景……他夢到的居然會是那個人。 “薛眠,醒醒。” 這會兒聲音更清晰了,就像貼在耳朵旁邊講話,甚至真的有溫熱的呼吸拂過頸側的皮膚,讓夢也有了真實可觸的感覺。 有只手托住脖頸后面,連頭帶背將自己半抱了起來,抱進一方非常寬厚結實的懷里。薛眠懵了。可立馬又有另一只手托到自己臉頰邊,用拇指在嘴角邊緣一次一次的小心揩著,可能是想揩干凈那些血污,但動作有點急,還有點發抖。 薛眠猛的一顫,突然覺得這會不會不是一個夢? “薛眠,”那個聲音還在耳邊鍥而不舍的喊:“睜開眼睛,薛眠。” 渾身上下好像被那道聲音注入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薛眠用力掙脫束縛著自己思維的夢境,拼命循著光亮的來源處,一點點,再一點點,慢慢打開了兩扇眼皮。 有個人影逆著光出現在眼前,薛眠眨了眨眼,好像看到一角金屬鏡框折射出光芒。 “你……”薛眠聽到自己啞掉的嗓子。 “沒事了,我在。”那人輕柔但不失力道的用手托著薛眠的腦后,鼻息間的氣流在二人間來回交錯。費南渡盯著薛眠的臉,神情冷靜自持,但蹙起的眉峰卻出賣了他似乎不想表現出來的某種情緒。 “我……我知道。”直到這一刻,薛眠才感覺胸腔里有個什么物件終于不再懸空吊著,踏實落地了。 他不想去思考為什么費南渡會在這里了,他有點累了,本來還緊繃的神經如今徹底放松了下來,四肢變得越來越冰涼,越來越僵硬,捂在心口的手像被抽去了骨頭一樣緩緩往下滑——他真的覺得好累了,用所剩不多的力氣指揮著自己抬起眼睛,聲音特別特別輕:“我感覺還……還好。” “別說話,剩下的交給我。”費南渡半跪在地上,一手托著薛眠的后肩,一手抄到他膝彎下,將人穩穩抱了起來。 從進到這間房間開始到現在,他不敢說自己有多鎮定自若,不敢說當看到薛眠那樣滿臉是血的躺在地上時,他有沒有做到處變不驚,有沒有克制住沒流露一絲半毫的驚懼和惶恐。 這一路找來,他一共敲了六扇門,兩扇沒推開,三扇空蕩蕩。那種隱隱約約覺得有事發生、但卻找不到起因源頭的燥亂感令他眉頭深鎖久久沒能解開,每敲一扇門,每面對一間空蕩蕩的房間,那種被強行施加的無法反抗的失望,令他垂在身側的手一分一分攥緊,指甲幾乎嵌入皮rou。 “……等等,”薛眠歪著頭靠在費南渡懷里,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緩緩抬起手,指了一個方向:“包,還有那……那杯水……” “水?”費南渡回首去看:“要帶走?” “……對。”薛眠重重喘了一聲,用最后的力氣點了下頭。 “好。”費南渡收回視線,垂下眼睛看著懷里的人慢慢閉上了眼。突然,他一低頭,將涼透的唇毫無征兆的印到對方額頭上,聲音很低,輕聲道:“睡吧。但是……” 但是不準有事。 藥物引起的腸胃應激性潰瘍,腸壁有破損,胃部有穿孔,腹部積水但不嚴重,不過還是需要立刻手術。手術方式選的是微創,時間不會太久,前后大約兩個小時就能結束。 手術室外,姜蒙打完電話快步走過來,手里拎著個裝咖啡的那種紙盒,里面各嵌了一只紙杯。 姜蒙彎下腰對坐在休息椅上的人道:“費總,監控拿到了。按您吩咐的,暫時沒報警。” “東西呢?”費南渡捏了捏鼻梁。 “正在整理,一會兒發到我郵箱。那邊已經提前看過了,說有發現,跟您料的差不多,只是面孔不熟……起碼我們不熟。”姜蒙將紙杯放到座椅上:“化驗結果半小時后出來,正好交給這邊醫院的檢驗科,效率也快。不過沒用完的這兩杯水我還是帶回來了,怕后面用得上。” “嗯。”費南渡應了一聲,側過臉瞥了一眼兩只紙杯,沒說話。 手術室燈滅,沒一會兒電動門開,病人躺在床上被推了出來。 一張蒼白的臉上罩著個碩大的呼吸罩,頭上戴著無菌帽,被子勾勒出的身形看著有點瘦,撐不起軟綿綿的被蓋。 好在人是醒著的。 費南渡快步走過去,彎下腰,伸手撫上薛眠的頭發。主刀醫生在旁邊松了口氣,說手術很成功,不但把毛病治好了,順帶還將腸管上一塊小息rou一并給切了,開玩笑說買一刀送一刀,病人賺大發了,讓回頭好好養著休息,不要勞神,三天左右就能出院。 費南渡道了謝,眼睛一直沒離開薛眠的臉,幾乎看不出來的吁了口氣,問他疼不疼。 不疼。 不但不疼,薛眠還覺得特別神奇。他這會兒精力莫名其妙的相當充沛,好像不是經歷了一場手術,而是在溫泉酒店里泡了個兩小時的熱水澡,渾身熱氣騰騰的,哪哪兒都有勁。要不是輸液的點滴涼嗖嗖的往血管里流,能給他身體降點溫,他都想讓護士把被子給掀了。 “不疼,”輕松的搖搖頭,但對著鼻子上的透明罩子吐了口氣,有點嫌礙事:“不過這個太悶了,摘掉可以嗎?” “不可以。”都不用等醫生出馬,費南渡首先把臉一沉,語氣里帶著嚇唬小孩似的嚴詞恐嚇:“要么聽話忍一下,要么讓護士給你陪護,她們可沒我好說話。” ……你這還算好說話啊? 薛眠愣愣的看著他,鼻息一吞一吐,噴出來的白霧撲在面罩上,模糊了面罩下一張想回擊的嘴。 只得一臉不情不愿的“哦”了一聲,一旁護士笑瞇瞇的看了病人一眼,推著薛眠往病房去。 ※※※※※※※※※※※※※※※※※※※※ 大噶猴(大家好!)! 內啥,周三就確定不更了,因為這周五公司年會,小毒君得忙著組織活動,的確沒時間每天晚上修文后發布。(習慣是發布之前必須先修當天的文,把草稿美化修飾一下再見人,但這個工作需要至少一小時靜下心,所以時間不夠)周三就先暫停一天,周五看情況,因為周五就是年會日,估計結束要十點了,如果精神亢奮就修文上傳發布,否則就周六見!!! 我肯定一定絕對會想大家的,雖然沒有太多朋友留言,但我知道你們都有看文,嘻嘻~(瀏覽量看出來噠) 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吧,不啰嗦啦,我們起碼周六見!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