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承諾
走近了幾步真是她,藤原橋無奈笑了:“怎么就回來了?什么時候到的?” “昨晚。”她穿了件玫瑰連珠裙,蕾絲袖口被風揚起,蹭著他的西裝袖口,“寫信來不及啊,就當給你個驚喜。” 他牽起她的手吻一吻,隨后拉著她上樓,腳步輕快正如普通情侶。街對面的旗袍女點燃細煙,抱著胳膊看他們的背影消失。門是刷白漆的木門,左邊有郵箱。常安下意識瞥一眼,提醒:“有信。” 他不管不顧,先開了門鎖帶著她進去。 常安只來得及看清鞋架旁的陶盆蘭草放著,就被拽到他懷里抱著。藤原橋的下巴靠在她耳邊,蘭花清幽的香氣遠去,取而代之是她身上散發(fā)的味道。他閉起眼深嗅一口氣,再睜開眼已是清明。 手掌順著她的發(fā)在她耳邊問,“想不想我?” “為了見你我可犧牲了回國來的首頓懶覺。”她笑。 他又揉揉她的臉和腰,抱住她上沙發(fā)。人壓下來時常安讓他適可而止,“我有話問你。” “嗯.....”他的手伸進她衣服胡亂揉著,臉埋在她脖頸親吻,時不時咬一口。 “你為何不告訴我新工作是做爸爸的下屬,神神秘秘的。” 他蹭蹭她的額頭,“并不是一直在,一年前才換到交通局那去。” 交通局進去也是不容易的,他肯定好好讀過書,常安想。 “果然我們都在各自努力。現(xiàn)在變得更好了——”她伸手推他的胳膊,“我腰不太舒服,你先起來。” 他皺皺眉,“怎么回事?”看她手揉著腰,“哪里傷到了?” 常安搖搖頭,“是職業(yè)病,畢業(yè)前實習忙了些,跟著動了幾班手術,我身子骨不大吃得消,現(xiàn)在還沒緩和過來呢。”這次換他笑了幾聲,“以后有你累的。” 常安沒多想他這話里的旖旎,只是說:“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早前我要出門,爸爸好像知道我來找你——”常安回憶常父讓她早點回家的表情和語氣,“他什么都知道,也許還猜出來我沒有和你一刀兩斷。” 這是自然。 藤原橋為此做了許多準備。 陸大畢業(yè)后他沒有去參謀本部任職,而是在藤原教野的示意下和賈申芬的接應中又來了中國。賈申芬是特高課的老人,這些年因為戰(zhàn)爭需要,發(fā)展了許多在中國杭州的下線。 藤原橋在他和下線的雙重打點下進了交通局,助力還有佐藤熏。、 常迎崇第一次看見他十分驚訝,黑幫小子搖身一變成了公務員?常迎崇老辣,私下調查過他,可他和賈申芬都是特務,反偵察能力是一流的。常迎崇得到的結果無非是這些年他悄悄地努力了,踏踏實實追求生活和工作。 后來常迎崇找他談過話,言簡意賅。 “你和我女兒還有來往?” “有書信往來。” 常迎崇甚至故意為難過他,想讓他知難而退離開這里。結果他迎難而上,證明了自己的能力。 藤原橋可以有百般面孔,他偽裝的很好。 雖然目前不能說讓常父對自己青眼有加,至少打消了常父覺得,他是想借常安攀龍附鳳這種疑慮。如今就是一個為了和心愛的人能夠匹配而不斷努力的青年罷了,沒什么威脅性。 “我說過會為了你變好,從今天開始我們可以像普通人一樣。”他看著常安。 常安點了點頭,“是啊,謝謝你。”她靠在藤原橋懷中,眼睛咕嚕咕嚕轉,看著房中略顯空曠的布置,“要不,再去買幾盆花兒?” 藤原橋摟著她心猿意馬,奈何她今日穿的啰嗦麻煩,裙子的暗紋穿插漂亮的金線織成玫瑰,蹭在他西褲邊變成一團柔軟的皺褶,想了想沒有把她抱進臥室,:“嗯。” ...... 常安回國家里陸續(xù)有客,今日唐影和她的未婚夫來看望她。進去大廳發(fā)現(xiàn)陸銑寶也在,坐在一邊喝茶。 “安安姐!”唐影頗興奮,拋下未婚夫拉扯她過來,邊給她一個東西:“余笙給你的信件,說是不確定你哪天回國,不知是寄到日本還是家里,就寄到我這來存放,讓我轉交。” 常安接過信封,余笙這丫頭謹慎,怕是她不在家信件被人偷看了去,也不知道里頭又說些什么悲喜故事。 “叁哥。” 陸銑寶點了點頭,繼續(xù)喝茶。常安又和唐影未婚夫打招呼。 “在路上碰到叁公子開車,說也是去你家,就接我們一道過來了。”唐影給常安解釋。常父有工作,和陸銑寶等人聊了幾句,“你們年輕人慢慢聊,我去處理點事情。” 配著他的腳步聲,常安坐在陸銑寶的對面沙發(fā)上被唐影拉著說話。她未婚夫也是個多話的,嘴巴還甜得很,白短袖襯衫穿的清清秀秀。因此話題不會少,空氣不怎么枯燥沉悶。 原來唐影和未婚夫早認識,搬家前是鄰居,青梅竹馬那會兒沒擦出火花。倒是他自己和人合伙開公司做食品生意,唐影爸爸是客戶,一來二去見了面成了一對兒。 四年過去,兩人有好多話可以聊,聊到興起,唐影也不似以前那樣咧開嘴大笑了,矜持許多,主動扯著話題讓大家聊著天,陸銑寶悠閑地喝喝茶,時不時跟著笑笑回幾個字。唐影再不懂事,也知道這位先生是有事請找她,尋了個由頭,兩人叫了車回去,只剩陸銑寶。 常安對著他沒什么難堪之意,還是很尊重的。他那一通不正不經(jīng)的表白時間長了、淡了,而且他最近也結了婚。常安安安靜靜坐在那里,心里并不介懷。 “你是變了。”他看她幾眼,“我也沒什么事,聽說你回來了,你表哥忙著搬去香港的事,抽不得空,我代他來看看你。” “嗯,謝謝你,過幾天大概會辦一場派對,到時請你來參加,不知你有沒有空。” 陸銑寶聞言放下茶杯,“你的派對我一定來的。” “叁哥,” “嗯?” 她誠懇祝愿他:“你最近新婚,祝新婚快樂。” 陸銑寶立馬就笑著搖搖頭:“你總是這樣……真拿你沒辦法……” “工作可有打算?” “嗯。”她一回國,就收到幾家醫(yī)院的工作聘書。 “明天我去杭州廣濟醫(yī)院應聘。” “嗯,那醫(yī)院名氣挺大,英國人開的,待遇不錯。你是名牌留學生,也算進口高級貨,叁哥看好你。”四年過去,彼此都成熟許多,他漸漸沉淀了下來,只是這語氣一如昨日從前。 差不多時,陸銑寶也告別了常迎崇,“安安。” “嗯?”她送他出門至車前。 他就快上車,“你和誰在一起,都可以,但不能是你那位‘朋友’。” 她驚訝他能看穿自己,正想開口被他打斷:“我知道的,你那性子認準了就丟不開……但叁哥說句難聽的話——他不是什么好東西。”說罷不等她回答,一關車門已經(jīng)遠去。 常安在原地站一會兒,才進家。自己在陸銑寶眼里或許色令智昏,一味感情用事。宋定從未給她承諾,包括婚姻,未來。這看來并不正常,也不負責任。 但常安還是這樣,家庭的特殊經(jīng)歷讓她并不熱衷于感情的捆綁和形式,她不認為有承諾就能持久關系,有婚姻就能維系感情。 …… 當晚 杭州臨城外街 老公寓 佐藤熏的手就要拉開藤原橋的褲拉鏈,他皺皺眉輕聲道,“放手。” 佐藤熏不聞不問地繼續(xù),終于被他制止,“你今天來很不合適。現(xiàn)在又在做什么?”她動動自己被他攔在掌中的手腕,忽然笑了一下,又露出昨晚的那副神情,凄凄切切的。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厭惡我的身子了嗎?” “明明在日本我們還很契合。” “……” 藤原橋腦中浮現(xiàn)的,是常安坐在床上所說的那句,“從今天起,你和我就變成我們了。”他以前不知道,我們原來是個很神圣的詞。他把佐藤熏徹底推開了,沒用什么力氣也是明確地拒絕。 佐藤熏嘆口氣,“昨天,你為什么沒去,明知我向來有事情要聯(lián)系你。”她望著腳步移動的男人,指的自然是那個賓館號碼。 “臨時耽擱了。”他剛剛在餐桌,現(xiàn)在落坐在不遠處沙發(fā),她的斜背后。 佐藤熏想起昨日他和那女孩一起上樓的背影,轉過身不再談情,公事公辦:“劉秘書上鉤了。” 藤原橋點點頭,“那東西,你有把握什么時候拿到?” “下周,五六天后我給你。” “保重。” 黑夜中的佐藤熏,心中不若面上那般毫無波瀾,她不高興,深深吸一口煙,那抖動的手才穩(wěn)定下來。 是啊,她在希翼什么?怪只怪藤原橋一直對自己太好,導致她錯以為自己對他而言算個東西,忘了她本沒有為自己的權利。 真是變了呢,真是、變了。 他現(xiàn)在眼里的,是那輪潔白的月光呢。 女人明明凄苦,卻扯起一道燦爛的笑容,不免有些滲人。 常安下周一正式上班,因為有工作經(jīng)驗,又因為急診缺人,作為新人她暫時掛在急診。 趁著這個無事的周五,常安一大早在廚房里煲菜。 香味傳到查媽鼻子里,她探進來看,不知道原來是大小姐在這里做東西,攔著她:“哎,還沒到吃午飯的點呢,想吃什么你跟我說,我來,廚房你不用進,小心燙了手!” 常安笑著掀開鍋蓋:“我在日本那會,經(jīng)常自己這樣做,沒事。” “中午約了朋友,這是帶給他的,我今天不在家吃午飯,你不用特地燒了。” 常父難得休假,待在家里沒去上班。見她拎著東西就換鞋出門,放下報紙叫她:“你又跑哪去?”瞟一眼她手中的食盒,皺皺眉:“......去找他?” “......” 見常安并未否認,只是不說話,常父就知道自己說中了。 “叁天后的歡迎會,你帶他家里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