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挑明
常安有點驚訝,“爸爸?” 常父嘆口氣,“去啊!還愣著干什么?” 查媽一直豎著耳朵聽呢,待常安離開后飛快收拾好廚房,去大廳跟常迎崇打聽, “老爺,安姐兒真有心上人了?整天往外跑,我伺候這么多年不見她下過一回廚……” “哪有有什么心上人?她剛從日本回來,走走朋友也正常的。下廚你隨她吧,也許是一時興趣。” 常迎崇回答很模棱兩可,他有自己的考量。 那小子很上進,做什么像什么,做什么就能做好什么,局里同時下屬對他的評價一致良高,常父雖然很不情愿,也覺得他確是個可造之材,發展下去會有一番成就。但這孩子之前的底細不好,他還是覺得膈應,宋定為何能不聲不響拐走自己女兒的心? 畢竟人心隔肚皮,日久見人心,宋定在自己手下也才一年,他絕對還要再觀察一陣子。 把他帶來宴會上放到大家眼里去,既能看看他應對的表現如何,也能寬了常安的心,這種事抓的太緊反而適得其反。 女兒大了,終究留不住...... 待宋定真正是個穩妥的托付人選,他這個做父親的再點頭吧。 ...... 常安去他公寓敲門人卻不在,她聽了聽門,確定是真的無人在家,只好站在門口等他。約莫半個小時,他回來了,看見她腳步就快了些。 常安看他拿出鑰匙,“沒有電話不方便,也不能提前聯系你。你是吃過飯來?”本來他今天放假,常安也是知道的。 藤原橋搖搖頭,“處理些事。”看她拿了食盒,“你做了東西?”她搖一搖,“上次答應你的,算是謝謝你的骨頭湯。” 回來的那個下午,她和他一起去了花鳥市場買盆栽,又去了菜市場。 宋定給她做了頓飯,很家常的叁菜一湯。常安喝了叁碗骨頭湯,吃得很飽,思來想去決定也給他露一手廚藝。 藤原橋擁著她進去,放下東西,洗過手去拿碗筷,“那恭敬不如從命。”常安怕他又勉強自己,“你到底吃沒吃過?吃過了可別瞞我,不許撐著。” 藤原橋頓了頓,“吃過了。” 他如今倒是不想對她撒謊了,尤其是這種相處上的細枝末節。 “那就嘗一點點,本來我怕失敗,也沒有做很多。”她主動把保溫盒打開,倒了小半碗, “我煲了兩個小時,快嘗嘗。”她推給他,“里面放了你愛吃的海鮮——” 宋定依舊很少說明自己的喜好,多半是她在默默觀察。 他口味清淡,喜歡吃魚,喜歡青椒多過紅辣,如果有排骨,他喜歡挑一些不用費勁啃的散塊…… “嗯。” 他本想問為何知道自己愛吃海鮮,看著她亮晶晶飽含期待的眼睛,就明白了。 她很關心自己,也記住了自己的口味。 宋定抿了一大口湯水,吞咽過后,對上常安躍躍欲試的表情,“挺好的。”他就著自己的碗勺喂了她一口。 “......不淡嗎?”她咽完抿抿唇。 “不淡。” 他很賞面子,眼見著把食盒里大半碗東西吃完了。常安攔不住他,“你別撐著了!” “中午沒吃飽。” 洗碗時,常安從后抱著他,也算是陪他干家務。 溫情過后她立馬同他說了出門前常父的話。 “你要去嗎?會不會緊張?” 笑話,藤原橋怎么會放過這次機會?常迎崇要他表現,那他就表現好了。 “當然要去,”他把她抱在懷里捏捏她的耳朵,“你爸爸難得松口。” 這話不假,常父松了口,哪怕還是不情不愿的,她也高興,“反正那天我陪著你。” “那天你才是主角,該是我陪著你。”他說,“讓你爸爸看見你太照顧我,他會有意見的。” 常安當然想到了這一點,“我知道,我是告訴你不用怕。” 藤原橋笑,“我不怕。” “他喜歡什么東西?” 常安想了想,“酒。他喜歡收藏酒。” …… 她似乎還在倒時差,接著夏日,下午必定會犯困,想要就近在宋定公寓的小沙發上睡覺,被他干脆抱到床上去,他自己也鉆進薄被子。老舊干凈的鐵絲電風扇擺在那里,呼哧呼哧轉著。常安慢慢閉上眼睛,耳邊是他的呼吸。 可她又睡不著了,因為宋定摟得太緊,她迷迷蒙蒙地推了他一下:“太近了,我熱。”有些嬌嗔,帶著慵懶。藤原橋對她的睡顏一向沒有抵抗力,一股火起頃刻間翻身壓住她。 臉對臉,兩人離得更近了。 她沒有思想準備,緊張起來,“現在不要……”被他撫摸著放松,“別怕。”常安覺得自己軟的像是上鉤的魚,小幅的推拒倒成了倆人之間的情趣。 瞧著他在上方用嘴扯開避孕套的樣子,常安才曉得這男人早有準備。 ..... 知情人士賈申芬又想給他出謀劃策,如何討得這“老丈人”歡心,藤原橋這次卻不想他插手。 對方只好悻悻然作罷,畢恭畢敬:“少爺回國后,比以前更有主意了,是在下唐突,只是——少爺還請不要忘記自己的使命。”賈申芬最后幾個字故意陰陽怪氣,在提醒他。 藤原橋頷首:“我自有分寸。” ..... 叁日后 傍晚 外面喇叭聲響,藤原橋撩開窗簾,看見那輛黑色福特:“她到了,你先避一避,等我走了你再下去。” 佐藤熏:“是。” 常安從車上下來,和他招手。“こんにちは” “こんにちは”他亦是用她“教”他的日語問好。 兩人相視一笑。 坐到車上,她這個司機發動車子:“你買了什么?”常安扶住方向盤的手戴著時下淑女必備的夏季手套,她受的是中西相合的文化教育,始終矜貴莊重。 “你看。”藤原橋抽出禮盒的部分,讓英文露出。 常安眼睛一亮,“雪莉?他應該會喜歡的。” 她學醫,只和消毒酒精打交道,不怎么懂酒。但常父沒事總要念叨自己的寶貝,如數家珍一下。自己四年都在國外讓他惦記,馬上又要開展在醫院的工作。這幾日她但凡待在家中,都盡量陪著他說話圍著他轉悠,聽他啰嗦多了也就有了個大概的認知。 輪子上路前,她人靠過來像往常般給她見面吻,本是應該在面頰,結果他故意調轉方向,兩人一下子唇碰唇。 “……” 藤原橋心滿意足:“出發吧。” 路上,她好奇他怎么弄到這酒的,問他。藤原橋粗略帶過:“以前有認識的人做回收高價酒的生意。” 距離請帖上的時辰還早,常父要常安早早帶那小子過來,兩人提前打個招呼。 此時聽見常安帶著人來,還抬手整理了一下儀表——他不能給女兒丟面子。一見面,常迎崇看著這個年輕人,和他相握的手故意隱隱用力。對方亦是不卑不坑回望過去。 在常安的印象里,一見面就如同兩只棕熊交鋒,常父冷漠地打量宋定,而宋定始終禮貌地微笑著,眼神沒有變化。 “常局長,叨擾。” 常迎崇看看常安,“既然和我女兒熟悉,那就叫伯父吧。”說罷請藤原橋進門。 常安跟在兩人身后,藤原橋含著笑意望過來一眼,常安給他鼓勵的眼神。 常父讓藤原橋坐在正廳的沙發,家里的查媽。燕丫頭等人來回端水果端甜點零食和菜品到旁邊餐廳,這是很公共的場合。 接下來他們還要一起迎接客人。 常父就是要考考他能有幾分從容,又如何跟人自我介紹和融入這里。瞥向常安:“你去補個妝,到點了爸爸一會兒上去叫你。” 這是要支開自己,常安十分配合地上了樓。 她妝容淡,自己花了點時辰鋪些粉,抹了口紅,便翻書來看,書中還夾著余笙給她的信,常安又翻出來看了一遍。 這人百轉千回,還是沒能沒跳出戴進的手掌心,大學一年級時和他重新交往。 常安大學二年級時回國,特地跑到杭州師范的學校宿舍探望過她。 一兩年的雖然打扮還是那樣,在人群中卻是愈發脫俗,透著一股山青水秀的靈動清透。最近這封信里不痛不癢的文字,講她畢業后留校做老師的生活,可整篇看下來,總有種避重就輕的感覺,別是又生了什么波折……她坐在梳妝臺前,看一會兒就聽一會兒下面的動靜,客人必定多了起來。又看一會兒,想到常父的眼神和宋定的謙卑恭敬,不知他們聊了什么。 敲門聲響起,常安收起信紙折好,“請進。” 常父開門進來,微笑著看她:“時間到啦,乖女兒下來吧。” 果然,府邸里一下子多出好多人。中西混裝的大廳已經陸陸續續來了賓客,白色大理石的地磚擦得一塵不染,常父本來還要請個照相師,常安苦笑著推拒,總算沒人扛著相機過來。 常迎崇上樓接女兒去了,正是剛和宋定在交談的倒不是什么政要,“我是常安的日語老師,拓植先生。” 常父向他人介紹藤原橋時就是簡簡單單上下屬關系,頂多比較熟比較認可:“我單位的得力干將,宋定。” 沒挑明關系也沒看輕他。還在考察期卻也已經為了女兒幫他一把。 做父親的,果然。 “你好。” “幸會。” 還有李高山他們幾個,都一一聊過了。常子英和陸銑寶都還認得他,藤原橋一身西裝筆挺,氣質儼然已經不俗。兩位公子都有些驚訝,人走到跟前來當下不作聲。 李高山心大,又閑不住地幫忙介紹,嘴里吧啦吧啦:“這位是常伯父的親侄子,常安的二哥,這位和伯父女兒也熟得很,不用多說,大名鼎鼎陸氏公司的叁少——” 陸銑寶沒和藤原橋握手,常子英倒還大方,只是臉色有點冷。夾在中間自以為負責活絡氣氛的李高山也看出不對,登時有些尷尬。他們倆人好好的,干嘛對人家這樣? 于是重新打量這新人宋定。 他笑容完美,面對貴少爺們的不喜和冷漠,話不多說:“失陪。” 常子英被沉佳宜帶走和其他客人寒暄去了,只剩下陸銑寶冷哼一聲:“你隨意。” 李高山八卦之心已然高高掛起,都是首次見面,這年輕有為的宋先生怎么就不招他們待見?難道之前認識?待會兒一定得問。 彼此皆是不屑,李高山原以為交戰就此結束。可在宋先手走了幾步后,陸銑寶又開口:“我有點好奇,你是怎么釣到常安這條大魚的?”李高山也知道點陸銑寶對常安的舊心思,心下了然,兩人是曾經的情敵啊。嘖嘖...... 藤原橋無所謂的笑了,“無可奉告。” 這四個字連帶對方的表情,弄得不顯山不露水的陸銑寶微微惱火。這人也敢輕視自己?他也配?陸銑寶為自己會輸給這樣一個人,很不快活。 李高山追上陸銑寶,還沒來得及八卦,樓底下音樂暫停。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哦,小姐出來了。” ---------------- 作者有話說:男主即將消失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