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當然。” 安靜抿唇,第一次蹲到松獅犬面前,說起來他們都是打過無數次照面的老朋友了,但她居然今天才有機會摸它。 她露出一臉姨母笑,伸出右手摸噠噠的腦袋,可能噠噠也明白它剛剛做過什么壞事,所以現在表現得很老實,乖乖讓她摸,還甩起尾巴,和剛才撒歡時簡直判若兩狗。 安靜邊摸邊試著叫了幾聲它的名字,這個名字叫起來俏皮且多變,仿佛有千萬種語調,不同的時候用不同的語調叫它都會有不同的效果。 真可愛啊噠噠。 終于,可愛的噠噠還是撐不住了,它從來都是只脾氣很壞、沒耐心的狗狗。 它仰臉看主人,像是在詢問他賠罪賠夠了沒,安靜見狀,最后拍它兩下,起身和老先生說謝謝。 “不用謝,要是喜歡它以后遇見可以隨便摸。” 噠噠反應激烈:“汪!” 氣死狗了氣死狗了,狗狗的腦袋怎么能隨便摸! 安靜看著噠噠笑了笑,沒應聲,但是點了點頭。 噠噠這時開始焦急打轉,試圖用狗鏈圈住主人的腿,不過主人也跟著它轉,過程中老人和兩人告辭,又牽著噠噠走開。 一人一狗遠去,安靜這才轉過身,見程風還站在她的魚桶邊,那種微妙感不禁又涌現出,只不過不等它發酵就見程風指了指她的桶。 安靜奇怪歪了歪頭,上前幾步,然后就在桶里看到三條魚,其中最大的那條居然比周緒最開始釣的那條都大。 她被驚喜沖昏頭,良久想到什么,回頭看老先生。 原來,這位看起來不太靠譜的老人是釣魚王者。 安靜緩慢回過神,再回頭時蹲到桶邊看里面的魚,全然忘了什么微妙不微妙的,抬頭向程風提議:“我們比賽吧。” 程風稍顯意外,但很快反應過來:“好。” “我現在有三條魚。” “……” 你說了算。 “你記得告訴周緒,我先開始了。”安靜當真不再耽誤時間,抓起釣竿繼續串魚餌,大約是想搶占先機。 程風發現她的確像是忘了剛才那事,一方面暗自松了口氣,另一方面又有些說不出的惋惜,朝自己的位置走去的同時又盯著右手指尖愣了會兒神,停下后才抬眼看周緒,告訴他安靜要和他們比賽的事。 周緒瞥了眼桶里的三條魚,自信推了推眼鏡,之后半個小時里一邊釣魚一邊關注著上游的動靜—— 程風似乎不在狀態,竟然漏了好幾條上鉤的魚,據觀察他大概是手出了問題,時常對著右手發呆。安靜離他有些遠,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知道她釣了好幾竿空氣…… 只有他又釣起幾條,雖然個頭都不如最初釣到的那條大,但好歹有收獲。 他滿意想著,這時安靜那頭總算有了新的動靜,看將去,一條銀白色的小魚在空中畫了個圈。 安靜臉上的驚喜還沒落下,將魚甩了兩圈后試著往回收,最后像程風接住宏偉那樣接住這條魚,將魚鉤從它嘴里取出。 這是條只比宏偉大一點的小白條,大概是被甩得暈了,魚唇虛弱地一張一合,安靜忙將它放進魚桶里。 毫無疑問,全桶最小。 但這并不妨礙她驕傲,她朝下游看去,程風和周緒都偏頭看著她,她只笑了笑就扭頭看遠處坐著的幾位女士,那邊幾人也都朝她舉起大拇指。 安靜開心轉回身,趁她還記得剛才的手感,迅速串餌拋竿,之后就像是開了竅,很快又釣起第二條、第三條…… 這大概是她的天賦,學什么都很快。 安靜一直釣到有些累了才單方面結束比賽,前去數了數程風和周緒的魚,十分驚喜地發現她贏了程風。 而周緒,再次認識到程風的心機深沉——居然故意輸給釣魚新手哄人開心,真是好手段,難怪他比不過。 事實卻是程風陷入懊悔——早知道就該好好比賽,她現在會不會覺得周緒很強他很弱? 好勝心突然被激起,程風在安靜去休息后開始奮發,最后成功反超沒什么斗志的周緒。 周緒:“……” 整場釣魚活動在九點前結束,比賽的當然不止他們三個,其他男士比得更起勁。 最先被踢出局的是敬先生,因為他沒帶魚桶,所有釣到的魚都分給了其他人,接下來是王女士的先生,老先生十分郁悶地向王女士傾訴,說他的位置離敬先生太遠,沒有分到敬先生的魚,這才導致他先出局。 最后一個一個排下來,釣最多的竟然是默默無聞的阿強,付先生一高興,將阿強后背拍得山響:“干得不錯,中午換阿能做飯。” 阿強:“……” 阿能:“……” 既然已經分出高下,眾人又將釣來的魚放生,只留少數幾條帶回家。 巴士途徑鳳凰樹時,坐在后排的安靜看見房太太從小丘上下來,遠遠地沖那邊揮了揮手,房太太亦被突然闖入視野的車吸引,見到安靜坐在最后一排,愣愣回應。 程風看著她們,突然間想起什么,說道:“最近天氣不錯,他們應該快剪羊毛了。” 安靜偏頭,疑問:“秋天也要剪羊毛嗎?” “黑鼻羊好像每年會剪兩次。” 安靜想了想它們那遮住半張臉的泡面頭劉海和海草般的長毛,覺得合理,于是又問:“那小羊也會剪嗎?” “可能吧,可以去看看。” 要是小羊也剪,豈不是它羊生第一次? 安靜十分心動,但又有所顧及:“那會不會給他們添麻煩?” “不會,說不準還可以幫到他們。” 安靜被他說得蠢蠢欲動,程風趁機邀請:“一起去看看嗎,我會提前和他們說好。” “嗯!” 兩人旁若無人地約好,安靜回去后便搜出些剪羊毛的視頻看,次日就被程風告知兩天后就會剪羊毛…… 正是秋陽宜人之時,秋天的云不喜歡聚會,大都是一朵一朵分散開,像是天上的羊群鬧不和。 安靜和程風到達牧羊區時還很早,房先生正坐在羊舍外等待著什么,陽光下,磚紅色亮瓦依舊耀眼。 兩人走近那里,房先生樂呵呵起身,問道:“怎么來這么早?” 當然是因為安靜想早點來,但這話她不好意思說,她看眼程風,程風主動接話:“想先來看看羊。” “這有什么好看的?” “過會兒就沒毛了。” “……” 他說得認真,房先生艱難咽回準備好的謙虛話,笑了聲便領著他們進羊舍。 羊舍里寬敞而干凈,四面都開了窗,故而明亮又通風,并不會有難聞的氣味。 進門處是大片空地,再往里去才是羊欄,黑鼻綿羊與白色細毛羊分別關在羊欄左右,羊舍盡頭還有扇門,如果需要遠牧他們就會讓綿羊們從那邊出去。 “你們先看著,我再出去等等。” 房先生現在似乎格外興奮,兩人點頭,目送他出了羊舍再回頭。 安靜走去關黑鼻綿羊的圍欄外,放眼找小羊,羊群在見到她的瞬間傳出咩咩聲,她突發奇想,小聲問程風:“它們是在傳情報嗎?” “也許是,但應該傳不過去。” “為什么?” “它們聽起來有點懶。” 話落,羊群里懶洋洋的咩咩聲落下,倒是隔壁的小白羊叫得開心。 “……” 這不像它們,它們不是足球場上最富激情的羊嗎? 正當沉默,羊舍里又進來兩人,是這里的牧羊人,安靜知道他們,平時住在值班室里的就是他們,會在晚上清點羊群數目的也是他們。 兩人是對父子,這時兒子抬了張墊子,父親拿了幾只硬紙箱,見到安靜他們微微頷首,然后將東西帶到墻邊放下。 程風看她好奇,介紹道:“那是剪羊毛的地方,墻上掛著的是剪毛機。” 安靜這才留意到墻壁,了然點點頭,接著又回頭看懶洋洋的羊群。 “它們不喜歡剪羊毛嗎?” “也有可能是餓的,剪羊毛前至少半天不能進食。” 為了保證它們的羊身安全,剪羊毛應當空腹進行。 “咩——” 離他們最近的胖羊有氣無力地附和聲,安靜語塞,這時程風朝羊群吹了聲口哨,熟悉這聲音的小羊立刻從肥胖母羊身旁露出腦袋,十分開心地吐出粉紅舌頭,擠過羊群朝他們來。 安靜欣慰彎腰,隔著圍欄摸它腦袋:“好久不見。” “咩咩!” 它的毛果然也長長很多,小羊被她摸了幾把后開心地在圍欄上蹭起腦袋,安靜看得正樂,忽聽外面響起清脆的喇叭聲。 “是要開始了嗎?” “去外面看看。” 兩人踱步至羊舍外,房先生已經跑到對面的小丘下,他們沒動,就在羊舍外等著,不到一分鐘就見房太太和房先生一起上來。 他們手里都抱著東西,房太太抱著的是架手風琴,房先生懷里的尚且存疑,只見他小心翼翼護著。 安靜瞬間福至心靈似的,問程風:“你猜房先生手里拿的是什么?” 程風思索未果:“猜不到。” “真難得,”她說著笑了笑,笑容不同尋常,甚至有點狡黠,“不過我猜到了。” 程風被她的笑晃了晃眼睛,微微挑眉:“是什么?” “牧羊犬。” 這是她給房太太提的建議。 程風也想到那天,跟著她笑了下。 果然,房先生一走近就把箱子里的邊牧幼犬抱了出來,放到臺階上笑得合不攏嘴:“來來來,給你們介紹下,這是咚咚,全名房咚!以后就是我們這兒的牧羊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