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駱靜語真想把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又覺得不合適,占喜把盒子往他面前一送:“你拿著呀。” 他只能接過來,彎彎大拇指向她道謝,接著從包里掏出那塊灰色圍巾遞給她,做了個披在肩上的動作。占喜紅著臉接過,乖乖圍在肩膀上,把胸前裸露的一大片皮膚都遮住了。 她也向駱靜語彎彎大拇指,他搖搖手,打字:【沒有事?我和他們要吃飯了,午飯吃很少,餓了。】 是不耐煩了嗎?自己還有什么事呢? 的確沒什么事了,占喜就準備了一份禮物向他道謝,其他說辭也沒想好,腦子里起過幾份草稿,見到他后全部忘光。 駱靜語見她傻乎乎的站著不動,眉頭皺得更緊,打字:【你進去,這里冷。】 “哦……”占喜問,“你一會兒還回來嗎?” 駱靜語點點頭,打字:【結束回來,拆樹。】 “要等宴會結束啊?”占喜好失望,“好吧,那、那圍巾什么時候還你?” 其實現在就可以還啊!但她就是不想還嘛。 駱靜語苦笑了一下,都不知道歡歡在想什么,他們住上下樓,什么時候還都行啊,電梯口碰一下的事情。 他干脆地搖搖手,指指占喜,又指指宴會廳,意思是讓她趕緊進去。 占喜實在沒理由再待著了,只能轉身往回走。 駱靜語看著她的背影,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占喜穿裙子,修身長裙,顯得她的腰好細,就是太瘦了,怎么過了一個年都沒有吃胖呢?駱曉梅都胖了5斤呢。 這時,占喜突然回過頭來,駱靜語嚇了一跳,仿佛偷窺被抓現行,只能板著臉站著不動,很酷的樣子。 占喜沖他笑起來,整個人被金色的夕陽沐浴著,朦朦朧朧的似在發光,她化著精致的妝,明眸皓齒,真是非常非常好看。 董承給了駱靜語四張酒店的自助餐券,四個黑衣人去餐廳吃飯,兩個小孩又餓又興奮,端著餐盤溜了兩圈,流著口水拿了一大堆吃的。 駱靜語也很餓,但因為見到占喜而心情復雜,一時間對美食都喪失了興趣,拿了一盤飯菜在那兒慢慢地吃著。 那盒肩頸按摩儀擺在桌面上,駱靜語看著它,心想歡歡怎么又送他東西了?就因為他照顧了禮物嗎?她是不是覺得他多管閑事了?所以送他東西,意義是不欠他的人情? 可能就是這個原因吧……看來,他的確做得不夠妥帖。 宴會廳里,占喜終于見到池江夫人,那是一位優雅的中年女性,個子不高,笑容溫和,穿一身精致的淺粉色和服,梳著端莊的發髻。 池江先生送她的生日禮物是一枚櫻花鉆石發梳,在那棵櫻花樹下,他輕輕地將發梳戴到夫人發髻上,賓客們都鼓起掌來。 董承拿著話筒為大家講了個小典故,池江先生年輕時還是個窮小子,池江夫人卻是家境殷實的大小姐,不顧父母反對和池江先生走到一起,兩人的第一次約會就是去賞櫻。 而且,池江夫人單名就是“櫻”,因此,對于兩人來說,櫻花不僅是故鄉的記憶,還代表著他們歷久彌堅的感情。 池江夫人感動地落淚,只有占喜和董承知道,這枚發梳上的八重櫻是池江先生親手做的。 占喜想象著那個場景,一位五十多歲的商界男士,戴著老花眼鏡,笨手笨腳地剪花型、用刷筆染色、拿著燙鏝燙花……池江夫人能得到這樣一份真心對待,實在令人羨慕。 宴會是自助餐形式,簡單的儀式之后,大家自由用餐,商界大佬們聚在一起愉快地交談,說是生日宴,也算是給大家提供一次社交良機。 那棵櫻花樹靜靜地豎在會場一隅,粉白色花朵一蓬蓬一簇簇地綴滿枝頭,幾乎要看不到枝丫,幾米外看都能以假亂真,只有湊得很近很近才能看出花瓣上布料的紋路。 樹旁永遠有人在拍照,大多數是女賓,占喜也樂滋滋地挨著樹凹造型,讓林巖幫她拍了好幾張。 林巖見她一直圍著一塊灰色圍巾,問:“你要不要把圍巾拿掉?會更好看。” 占喜摸摸圍巾,搖頭說:“不了,太冷。” 站在樹旁看背景板上那些照片時,占喜聽到一個女聲說:“這是什么做的呀?我剛才進來的時候以為是真的呢!還想著這個季節怎么會有櫻花?” 占喜轉頭,發現說話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藍衣太太,在問另一位女伴,兩人都穿著禮服,身上珠寶不少,伸手摸著櫻花花瓣,滿臉好奇。 占喜趕緊上去為她們解答:“您好,這是用燙花工藝做的,材料是布,不是普通的布,是燙花專用的布料。” “燙花工藝?”藍衣太太應該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沒太明白。 占喜便簡單地給她們介紹了一下,她現在儼然是燙花界的王語嫣,上手絕對不行,紙上談兵第一名! 林巖背著手站在她身邊,聽她說得頭頭是道。 藍衣太太聽完后好吃驚:“不是機器做的?純手工?全部啊?” 占喜說:“是的,樹干是一位雕塑老師做的,您看到的所有花瓣、樹葉,包括下面的花莖,里頭的花蕊,都是純手工做的!一點兒沒用機器。這棵櫻花樹,絕對是全世界獨一棵。” 富太太們對“純手工制作”很敏感,因為那象征著獨一無二! “聽著真不錯啊!這個容易學嗎?”藍衣太太問。 “入門簡單,要做得好就很難,需要鉆研好幾年吧。”占喜笑著說,“這棵樹是比較少見的大件作品,通常燙花作品不會這么大。我認識這位做樹的老師,他幫我做過一盆桌上的擺件,是百合花和天堂鳥,特別逼真,適合放在家里或公司觀賞,可以永久保存。” 見藍衣太太和她的同伴并沒有感到厭煩,還很感興趣的樣子,占喜咽咽口水,繼續說,“還有一些更小的擺件,很精致的那種,適合擺在床頭柜上,餐桌上,玄關柜上,大一點兒的可以擺在辦公桌上,公司前臺,會議桌上。其實比鮮花劃算,插花會謝的嘛,盆栽帶著盆兒,不好看,花期也短。” 藍衣太太問:“這種都可以定制嗎?” “當然啦。”占喜指指櫻花樹,“這不就是定制的嘛。” 她沒說價格,能在這兒的賓客大部分是有錢人,幾千幾萬根本不放在眼里,買個包都幾萬塊了。 她期待地看著藍衣太太,對方真的說出那句令她雀躍的話:“小姑娘,你說你認識這位老師?能不能給個聯系方式呀?我也想讓他幫我做個花,我特別喜歡牡丹,能做嗎?” “能啊!什么花都能做!”占喜也不管了,先把牛吹了再說,“那個……這位老師其實現在就在酒店,可能在外面休息,您需要和他面談嗎?” “真的呀?那最好了!”藍衣太太很開心,“我最喜歡這種藝術家了!” “不過……”占喜微笑著說,“他有一點點溝通上的小困難,他耳朵聽不見,您介意嗎?” 一直聽著的林巖:“?” 藍衣太太愣了一下,和同伴對視一眼,猶豫著說:“介意倒是不介意,可這怎么聊呢?” 占喜說:“他可以看唇語,您說話慢一點,他都能看懂。他的意思我可以幫他傳達,如果您想見他,我現在就可以叫他過來。” 藍衣太太爽朗地點頭:“行啊,你把他叫來吧,你能幫忙溝通就好。” 她們的對話,林巖全都聽見了,看著占喜的眼神越來越疑惑,但也沒插嘴說什么。 酒店大堂吧里,鐘鵬和莫楊已經歪在沙發上睡著了,小李溜出去抽煙,駱靜語也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兜里的手機振動起來,他拿出來看,居然是占喜的微信! 上面那條消息是: 1月21日晚上21:24 【雞蛋布丁】:最后,再說一次,小魚,謝謝你這段日子的陪伴,我真的很高興很高興能認識你。祝你生日快樂,晚安。 看一次,難過一次,可這段日子他還是打開看了好幾回。 下面是最新的消息: 【雞蛋布丁】:小魚小魚小魚你快來宴會廳!有生意介紹給你!!! 駱靜語:=_= 他獨自一人去了宴會廳,身上還是那身黑色工裝,藍衣太太見到他后眼睛都亮了,對著占喜笑得花枝亂顫:“你怎么不早說這位老師是個小帥哥呀!哎呀我最喜歡好看的男孩子了!” 駱靜語:“?” 占喜差點笑場,給他們互相介紹了一下,就幫駱靜語和對方洽談起來。 藍衣太太姓吳,駱靜語基本能看懂她的唇語,回答時,就在手機上給占喜打關鍵詞,可能因為很多問題占喜自己都能回答,看到駱靜語的關鍵詞后就能延展開說一大通。 她說話的時候,駱靜語就看著她的臉,很認真地讀唇,發現歡歡說得真好,比他腦子里想得都要完善。 最后,吳太太和占喜、駱靜語都加了微信,占喜誠懇地對她說:“吳太太,其實您平時要咨詢的話,最好是找我,駱老師他……工作很忙,很少看手機,常常錯過消息。” 吳太太瞟了她一眼,又“咯咯咯”地笑起來:“小占你不就是不放心你男朋友嘛!矮油,我兒子都讀大學啦!行行行,找你找你,不找他。” 駱靜語:“?” 占喜臉紅成番茄:“他、他不是我男朋友……” 吳太太和女伴掩嘴笑:“呵呵呵呵呵!” 一直站在不遠處的林巖靜靜地看著他們。 他認出這個黑衣男人了,就是去年平安夜在公司樓下等占喜下班的那個人。盡管當時他戴著口罩,但這么高的個子,他不會認錯的。 長得很英俊啊,居然是個聾啞人? 占喜和他是什么關系? 看起來很親密,那人用手機打字時,她湊過去看,兩人幾乎頭碰著頭。 林巖還看到占喜看著那人時的笑臉,眼睛亮閃閃的,一點兒沒有平時文靜恬淡的樣子,神情很鮮活,就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參加一場晚宴,幫小魚拉了一單成功率很高的生意,占喜好有成就感! 吳太太走開后,占喜比著吃飯的手語,問駱靜語:“你吃飽了嗎?要不要再吃一點?” 周圍有人在往這里看,駱靜語自己倒沒什么,不想讓占喜成為別人獵奇目光的焦點,打字道:【不吃了,我出去。】 猶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你不要手語,別人看你了。】 占喜:“……” 她抬頭問:“你介意這個?” 駱靜語沒看懂“介意”這個詞,眉頭微蹙,占喜就打字給他看。 他盯著她的手機好半晌,才輕輕點頭,不過,他指指自己,搖搖手,又指指占喜,食指最后指向她的手機屏幕。 占喜咬咬唇,說:“可我不介意啊。” 這一次駱靜語看懂了,苦笑著搖搖頭,最后看了占喜一眼,沒再說什么,轉身離開了宴會廳。 占喜呆呆地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這一晚,占喜沒再見著駱靜語,公司里的男士們都是開車來的,孫總開口讓林巖送占喜回家,占喜也不好拒絕,不過上車時,她坐到了后座。 林巖始終沉默地開著車,也不會找個話題聊天,占喜樂得輕松,坐在后座給小魚發微信。 【雞蛋布丁】:宴會結束了,我先走了,圍巾下次還你,謝謝。 【好大一頭魚】:不急了,我開工。 賓客們都走光了,池江先生和夫人也被司機接走了,只有董承留在會場,最后向駱靜語道謝。 他仰頭看著這棵櫻花樹,又轉頭看向駱靜語,問:“駱老師,這樹運到家里后,也只能由你們來安裝是嗎?” 駱靜語點點頭。 “那這樣,你們拆了以后,先裝好,運回你的工作室。”董承一邊比劃動作,一邊清晰地開口,“等我的通知,我們再約時間,把樹裝到池江先生家里去安裝,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