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深秋的夜里已無蟲鳴,寂靜的街道里,偶爾有幾聲小兒哭啼聲打破一抹僵硬,寒風吹起時候,卷起地上飄落的幾片樹葉,一彎冷月漂在深藍的天空,散著淡漠的月華。 兩輛馬車從薛國公府急急的駛出,一路只聽馬蹄聲聲,停到了寧國公府門前。 馬上的人兒下了車,偏門立即就開出一條縫,望了一眼后,才趕緊打開了門,喊道:“薛國公來了……”一面帶著幾人往里面走。 薛國公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帶路的小廝反而因為步伐太小,在左側小跑的跟上去,一進了內院,便看到安玉瑩站在門前,小臉未施粉黛,帶著一抹蒼白,焦急走過來,拉著薛國公聲帶哭音,“外祖父,你趕緊看看娘吧,娘好像撐不住了!” “胡說!”薛國公擰眉輕斥,將安玉瑩那不好的話卡在喉嚨中,這才闊步走進房內,身后跟著薛東含和他的妻子海氏,以及薛東谷的妻子花氏。 此時安老太君坐在屋中的主坐上,寧國公挨在床頭,安尚書和安夫人以及安雪瑩也站在旁邊,而床上躺著一個被被子蓋得嚴嚴實實,臉面卻帶著一種青白,氣息微弱的女子,正是薛氏。 室內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雜在nongnong的熏香中,味道更加奇怪。這是薛氏被施釘板之刑后,身上的血口又深又大,止住了血后,卻因為釘子傷害了內臟,每日都會要嘔血,今日從早上開始,便不停的開始吐血,叫來了大夫看,始終都沒有辦法整治好。 薛國公眉頭緊蹙,還是快步的走到了床邊,望著薛氏的臉,她已經沒了平日傲氣的雙眸泛著灰黑的顏色,好似已經無神了一般,看著前方,皮膚干癟,有一種失血的青,還有一種缺水的干,嘴唇脫皮發白,一點兒也看不出之前那樣高貴的模樣了。 “麗兒。”望著自己女兒如今的模樣,薛國公心頭也是一緊,上前飽含慈態的喊了一聲。 薛氏此時喉嚨里還有血泡在上涌,一股股的血液似乎又有往上沖的跡象,看到父親后,從被子里伸出手來,喊道:“爹……”伴隨著這一聲的,還有血液從嘴角流出來,旁邊守著的丫鬟立即用帕子墊在頰邊,將血吸干后,又用帕子擦干凈她的嘴角,讓另外一個丫鬟端了水下去換。 空氣里的血腥味似乎又濃了一些。 薛國公望著那一盆盆紅色的水,眼周有些發紅,握住薛氏的手,“麗兒,爹在這呢。” 薛氏似乎吐了一口血后,精神又好了一點,她張開眼睛望著薛國公,似乎要看清楚眼神究竟是不是真正的他,再死死的瞪了數秒之后,忽然轉頭對著其他人,雙眸里都是黑暗的色澤,“你們都出去,你們都出去!” 寧國公守了薛氏一天,此時看她神情激動,忍不住道:“你別激動,小心身子……” “出去,你們都出去,我有話要跟爹說!”薛氏一下子說了好多話,精神好了很多,也不喘氣,也不吐血了。 安夫人被薛氏那目光盯得有些發虛,畢竟一個瘦弱發青的人惡鬼似的眼神看著人還是很恐怖的,她其實早就想走了,對于薛氏,安夫人實在是沒什么同情心,當時她要害死的人,可有自己的雪瑩呢,不過安夫人還是轉頭望著安老太君,等她發話。 安老太君皺了皺眉,望著像瘋子一般的薛氏,目光中帶著深深的不滿,這個兒媳,仗著娘家是薛國公,平日里對她就沒不怎么尊重,可偏偏寧國公又聽她的話,對薛氏感情又深。仗著這些,薛氏作風狠厲,安老太君做主給寧國公納的小妾,每一個都被薛氏用各種辦法弄死,到如今寧國公還沒有一個兒子,她早就不滿了。 那時候小兒子不在身邊,她又只有一個兒媳,以自己的能力也沒辦法對付這個薛氏,如今安夫人過來了,這個賢惠大方的媳婦可比薛氏順眼多了。不會處處給她這個婆婆臉色看,就是安雪瑩這個孫女,也比安玉瑩乖巧懂事。 薛氏現在病成這樣,還如此囂張。哼,厲害,再厲害如今還不是這幅模樣了。 安老太君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心中對薛氏極為不滿,但多年的涵養讓她并沒有表現到臉上來。 最后還是薛東含開口道:“老太君,舍妹身受重傷,一時情緒不穩,如今她想和父親說會子話,還請老太君見諒。”不管薛氏是不是身受重傷,還是有其他的原因,對著安老太君如此吼叫便是不孝,安老太君完全可以不理她。薛氏快死了,也沒什么好想了,可是安玉瑩還要繼續生活下去,她如果已經有一個欺君罪名的母親了,如果薛氏再加上一個不孝的罪名,安玉瑩就算做四皇子側妃,日后也是很艱難的。 聽了薛東含的話,安老太君面色掛著一抹不悅,她站在這里早就覺得晦氣了,滿屋子的血腥味讓她胸悶不舒服,雖然剛才薛氏的話極為失禮,但是目前寧國公府和薛國公府也沒翻臉,便順著薛東含的話,開口道:“薛氏今兒個吐了一天的血了,此時要是好了就早些休息。” 說罷,站了起來,安夫人立即站到一邊,和安雪瑩一起扶著安老太君出去,安尚書則和寧國公一起跟在后面。至始至終都沒有一個人喊過安玉瑩,顯然在安老太君的眼中,這個孫女更像是薛家人。 安玉瑩也沒有要跟著其他人出去,此時的她跪在床前,望著薛氏,靠著薛國公喊道:“外祖父……” 薛氏待寧國公府的人出去后,目光在女兒如花似玉,委屈萬分的小臉上劃過,目光里都是慈愛,想起明帝的賜婚,喉嚨里干澀的喊道:“父親,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如今又是個廢人,連起身都沒有辦法,你要幫玉瑩報仇,報仇……” 她的眼睛剛才明明是灰黑的,此時卻迸射出兩道極為狠厲的光芒來,與干枯的頭發,蒼白的唇角合在一起,令海氏和花氏都有些害怕。 這個小姑子,她們并沒有多深的感情,嫁到薛家之后,薛氏仗著自己是薛國公寵愛的女兒,沒少欺壓她們,嫁人之后,每次見面也都是趾高氣揚的,絲毫沒有把她們當嫂子看。若不是因為丈夫和公公,海氏和花氏自己絕對不會想要見這位小姑子。 “好,為父一定替你報仇,殺了沈云卿,你現在不要多想,好好休息才是正道。”薛國公輕聲安慰著女兒,眼底卻和薛氏一樣,有著深黑的光芒在閃爍。 薛國公如此安慰,薛氏卻沒有安心,喉嚨里似乎又帶著幾聲咕隆聲,卻是比剛才還要堅定道:“要讓她生不如死,生不如死,玉瑩是被她害的,害的做了妾……” 海氏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真的,對安玉瑩她也有幾分輕視,為了嫁給瑾王世子,一而再,再而三額耍手段,以前就斗不過狠辣霸道的貴順郡主,如今又來針對韻寧郡主,最后還是自己吃了虧,丟人丟得滿京城都是。外頭的人都在傳,安玉瑩神經嚇得瘋瘋癲癲,又有個犯了大罪的娘,能嫁給四皇子做側妃已經很不錯了。 她不由的開口道:“小姑你別氣,玉瑩是側妃,若是四皇子以后榮登大寶,玉瑩以后起碼也是皇貴妃……” “什么側妃!還不就是個妾!”薛氏的聲音突然拔地而起,聲音尖利卻氣短,然后嘴角就開始有鮮血不斷的流出來,眸子怒睜的瞪著海氏,真真如同地獄出來的索命冤鬼一般,硬是嚇得海氏往薛東含的身后躲去,一個勁的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小姑,你放寬心,這事陛下下的圣旨賜婚的,就算嫁過去也不比正妃差的……” “好了!”薛東含聽海氏還在不停的說,他深知自己這個meimei心高氣傲,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寶貝女兒去做妾,海氏不管說什么,都只會讓薛氏更加抓狂而已。 海氏被丈夫訓斥了一句,這才閉了嘴,而薛氏則用盡所有力氣抓著薛國公的手,眼底迸射出強烈的祈求,顫抖著聲音喊道:“爹,一定要沈云卿那個賤人做妾,做妾!然后讓她生不如死,否則的話,女兒死也不甘心……” 她一句話說到這里,忽然人開始劇烈的顫抖,接著就白眼一翻,猛然的靜了下來,樣子猙獰恐怖,嚇得安玉瑩后退了兩步,才大聲喊道:“大夫呢,快來啊……” 一直站在外面候著的大夫趕緊進來,飛快的過去施救,一時院子里又亂作了一團,好在大夫檢查了一番后,擦了一頭冷汗道:“寧國公夫人急怒上來,昏厥了過去,然……”大夫頓了一下,薛東含立即問道:“怎么?” 大夫秉著救死扶傷的原則,在周圍人眼底都帶著殺意的氛圍下,道:“寧國公夫人肝臟受損,吐血不止,如此氣怒吐血,只怕對身體無益。”本來就活不了多長時間了,還每天這么一吐一吐的,就算是健康的人,都有吐血死的那天。 寧國公夫人一直都是靜養,本來也不會有這么大的起伏的。是因為安玉瑩知道陛下替她指婚給四皇子,還做的側妃,就溜進來對著薛氏哭訴,才導致今日薛氏心頭沸騰,吐血不止的。 可是看如今的情況,安玉瑩心里說不盡的難過,剛才母親說了那么多句,卻沒有一句話是讓薛國公去跟陛下說退婚的,薛氏只說要對沈云卿復仇,可見這個賜婚顯然是沒有推辭了的。 薛國公看薛氏已經睡下,一家人也不便在這里久留,便告辭回到了薛國公府。 此時的大廳里燈火分明,薛國公面色陰沉,剛才他去問了大夫,大夫說薛氏最多也就半年的時間了,薛國公看到薛氏那油盡燈枯的樣子,就算心里做好了準備,還是難受不已。抬起深黑的眸子往大兒子和兩個兒媳望去,聲音中含著冷意,“你meimei的話,剛才你也聽到了。她如今就這么一個心愿,有什么辦法可以解決了?” ☆、126 私會被抓 薛國公的話一出,室內變得更安靜了。[飛 天 中 文] 海氏首先就開口道:“爹,小姑的要求是讓沈云卿做妾,她如今被皇上封為了郡主,婚事也容不得家人做主,就算是去請求陛下,也不可能讓一個郡主隨意去做妾室的。” 不管明帝當初封云卿做郡主的初衷是什么,云卿救下皇帝和西太后的事實是存在的,封位也確確實實的存在著,起碼站在明面上來說,明帝不可能會封一個郡主去做妾的。 薛國公瞟了一眼海氏,目光陰森,“這個道理我自然明白,既然如此,那就不能用尋常的法子了。”從寧國公府回來,薛國公胸口那口郁氣絲毫沒有散去,腦海里都是薛氏口吐鮮血,滿面傷悲的樣子,這個女兒性格最像他,比起薛皇后來,薛國公甚至更喜歡小女兒一些。看到女兒如此,他心中豈能舒服。 薛東含道:“父親莫非已經想好了法子?” 薛國公轉頭望著他,兩眼目光暗沉,“你meimei既然說是要沈云卿與玉瑩一樣做人妾,還要讓她過的生不如死,這意思難道你沒想明白嗎?” 薛東含一聽,眼眸微頓,而海氏則驚的差點站起來,一臉抗拒道:“爹,那就是要先破壞她的名譽了?這事誰去干?讓薛一楠去嗎?” 她連著問了三個問題,其實都是在掩飾自己的慌亂,薛國公方才說的話,意思是讓家中人把沈云卿納進來做妾,然后神不知鬼不覺得整死她。 薛國公這么大年紀了,他又是皇后的父親,肯定是不可能和沈云卿拉上什么關系的,而薛國公的兩個兒子,薛東谷如今在邊關,家中剩下的就只有薛東含了,海氏作為妻子來說,心內是不愿意丈夫再納妾的。 她這點小心思,薛國公看的是一清二楚,就連薛東含都擰眉喝斥道:“父親的話還沒說完?你插什么嘴!” 薛東含平日里對妻妾就毫無溫性,此時這么一喝,海氏見他臉色不好,也只得收了聲。 “父親,為了meimei的仇,我是沒有關系的,可是沈云卿生性狡詐,如何能讓她入了圈套?”薛東含很快的就和薛國公商議了起來,在他心中,沈云卿也是個十足的陰險小人。 見大兒子如此懂事,薛國公頗為欣慰,目光從海氏的面上劃過,重重的哼了一聲,轉過頭來對薛東含道:“納她為妾也不是難事,如今你府中妾室也有三人,她一個郡主要做妾的話,只有名譽損壞了,陛下沒有辦法,才能將她做妾。本來可以找其他人來納了她做妾室的,但是其他人難保不會被她所迷而不聽我們的,所以只好由你來做這件事了。”其實他也不想用這種法子,但是之前派出去的殺手,每個都是去而不返,這證明若是要暗中下殺手,完全做不到,既然暗中不行,那就來明處的,只要能把沈云卿弄到薛國公府來,到時候發生了什么,還不是他說了算。 “那我們要怎么做?”薛東含雖然覺得這種做法有些不太光彩,但是沈云卿一步步的從默默無聞走到如今郡主的位置,這樣的女子確實很危險,再加上屢次暗殺都不能得手,這擺明了她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子,起碼她身邊的那些暗衛就沒有一個簡單的。 而且從沈云卿到京城來后,一系列的動作,都說明了是針對了四皇子,四皇子和薛家一直是綁在一起的,動了四皇子,就等于動了薛家,所以無論如何,一定要將沈云卿除掉。 這個想法,不僅是薛國公,連薛東含都深為贊同。 一直在一旁聽著幾人對話的花氏,此時才幽幽的出聲,她一雙美眸含著一股淡淡的笑意,“沈云卿不是和安雪瑩的關系很好嗎?” 云卿正半蹲著屋內,拿著一團長長的毛線逗銀耳撲來撲去的,銀耳如今長得越發的好看,一身毛絨絨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種的貓,兩只眼睛一只碧一只藍,瞪得大大的像是兩顆玻璃球,每日里除了吃,就是睡,極少肯動兩下,只有云卿逗它的時候,才給面子的擺一擺略圓的身軀,弄得問兒都有幾分吃味。 “小姐,你看銀耳吧,每天奴婢喂它吃,給它洗澡,伺候著它,結果奴婢要跟它玩,它就眼皮都不掀一下,你一喊它,它就趕緊撲過來。”問兒望著那不厭其煩抓線頭的銀耳,小嘴嘟起抱怨道。 “大概因為銀耳覺得我比你好看吧。”云卿對著問兒一笑,逗她倒,然后又抬了下手,引得銀耳立了起來,彎腰將它抱起來。 問兒驚訝的問道:“貓也會知道哪個比較好看?” 流翠敲了一下她的額頭,“它當然知道,當初就是小姐救了它,在它心里,誰比小姐更美啊。” 云卿摸了摸銀耳小小的頭,若不是當初收養下銀耳,她在皇宮的時候,還不會第一時間將寶昭儀所拿的鏡子和貓叫聯系到了一起。因為平日銀耳也愛去撲光,云卿經常用鏡子反射出來的光線在地上移動,以鍛煉銀耳越長越胖的身子。 所以,好心還是有好報的。 掂了掂銀耳的重量,云卿蹙眉道:“問兒,你別給它吃那么多東西了,如今感覺它都快有墨哥兒那么胖了。” “小姐,有人送了封信過來。”青蓮從外邊進來,道。 這個時候誰送信?云卿把銀耳交給問兒,洗手后將信接了過來,隨口問道:“誰送過來的?” “說是寧國公府的人。”青蓮回道。 云卿看著手中的信,是安雪瑩讓人投來的,信上寫有急事要和云卿說明,明日傍晚約她在一家別院里見面。 云卿看著那熟悉的簪花小楷,然后目光在最后落下的署名上略微一頓,嘴角慢慢的浮上了笑意,鳳眸里蘊著幽幽的光,極為明媚,她將信折起來,放在桌上。 她還沒出手,已經有人迫不及待的送上來了,這一次就送他們個大大的驚喜吧,也免得人家想了這么久,才想出這么個毫無創意,沒有水平的法子來。 云卿走到書桌前,磨墨后,提筆稍微想了一會,然后同樣也寫了一封信,待墨吹干后,折入信封,放在桌上。再將燈光遮照兩下,然后關上門出來,吩咐流翠打水過來洗臉。 書房內,一片漆黑,一個黑色的影子從窗口進來,將桌上的信拿走,迅速的融入到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次日傍晚。 云卿一身簡單的裝扮上了馬車,藏在墻角處一個人看到撫安伯府的馬車出來之后,立即朝著另一個方向奔去。 “你看到她出門了嗎?”薛東含坐在別院內,桌上砌著一壺茶,問道。 面前一個尋常百姓打扮的男子正單腿跪下,“奴才看到撫安伯府的馬車出來,而韻寧郡主上了那輛馬車。” “好。”薛東含點頭一笑,此時天微黑,日光就像褪色的布,將天空弄的半昏不暗,再等三刻鐘的時間,天色就會完全的黑下來,而沈云卿也將會到了這里,迎接她最后的黃昏。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一輛馬車滾動的車輪在漸漸擦黑的天色下,來到了一個精致的小巧別院外面。 四方的小別院青墻在夜光中反射出微光,烏云遮蔽了明月,整個天空都黑乎乎的,連一顆星子都瞧不見。 天氣寒冷,加上接近宵禁時分,街上的行人十分稀少,只有呼呼的冷風刮過時的嘯聲。 深秋的夜里,地面透著一股涼意。一個女子全身裹著輕裘,從馬車上踏了下來,然后走到門邊,抬起手,輕輕的敲門。 咚咚咚的敲門聲傳來,令里面等待了半個時辰的人不由的渾身一震,一名小廝打開了門,抬眸看著眼前的女子,深藍色的輕裘露出的小臉眉目精致,不管是外著的裘衣還是露出的裙角,用料不凡,之前大公子可是吩咐過的,看到這樣的女子就要放進來,于是他立即打開門,請道:“郡主請里面,公子正在里面等你。” “你家公子人在哪?”女子看了他一眼,不耐的問道,直接便往屋內走去。 那小廝見女子沒反駁,立即在前面帶路,“公子早就在里面等著你了。” 女子推開門,里面黑漆漆的沒有點燈,根本就看不清物體,只見桌前有一人影子,眉目里便染上了笑意,對著小廝揮揮手,小廝識趣的退出去關上門。 薛東含望著走進來的女子,借著從窗欞投進來的暗光,可以看到她披著輕裘的身子嬌小,頭上首飾折射出銳利的光,顯出來者身份不凡。 沈云卿,現在你還能出門打扮,等到了薛府,自有你一番好受的,到時候再看你會不會還有心思戴珠寶,穿綾羅,就算是到了地獄,這些東西你都不要再想了! 他的目光含著一絲狠毒,靜靜的看著女子一手將輕裘拉下,放到衣架上,露出窈窕的身形,邁著步子一步步的走過來,接著,直接坐到了薛東含的懷中。 這個舉動,讓薛東含嚇了一跳,沈云卿這么主動?約她來這里的人應該是安雪瑩,為什么她進來看到一個男人坐在這里也沒反應?甚至還坐到自己的身上,這有些奇怪。 薛東含的第一反應不是美女在懷,而是事情有異,就在他心念急轉之時,進來的女子已經開口了,“你知道我喜歡你這么久,為什么到現在才約我見面……” 這聲音很悅耳,嬌軟的嗓音里有著極濃的撒嬌和愛戀,讓男人聽了只會覺得憐惜,好好安慰安慰她,可是此時薛東含只覺得頭上一陣冷汗冒出,這個聲音,絕對不會是沈云卿! 就在這個時候,院子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快而急促,一群人馬上就到了門口,一腳將門踢開。 “里面的人,給本官出來!”隨著一聲大喝,有人將屋內的燈點燃了起來,緊接著便聽到一聲狂怒的女子吼聲,“怎么是你!”隨之,還有一個巨大的巴掌聲! 此時薛東含臉上一個赫然的巴掌印,他堂堂的三品大元,未來的國公世子就給人這么打了一個巴掌,要是換做平日里,定是勃然大怒,而此時他只是睜大了雙眼,望著面前的女子。 杏眸俏鼻,玉顏粉唇,端的是一個美人,但是這個美人,絕對不是沈云卿,她的臉上帶著狂怒的氣息,兩條眉毛緊緊的皺在一起,杏眸畫著淡淡的上挑眉黛,透出一股極為陰沉目光,正死死的盯著薛東含。 來的人,竟然是貴順郡主!